第三百三十八章：言不由衷
今天不是節假日，街上的汽車不算特別多。如果你守在同一個路口時間長一些，就會看到一輛可疑的豪車，反複地通過這裏，就好像它的駕駛員迷失了去目的地的方向似的。
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眼睜睜看著溫璟心被顧淮珂接走，卻隻能忍氣吞聲的裴寒臨。剛才的一幕給他內心的衝擊，是他這一生中都從未遇到過的。裴寒臨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失敗，但這種絲毫不能還手的失敗，實在是讓他氣到爆炸。
就在裴寒臨打算要不要讓何西去跟蹤一下那個男人行蹤的時候，突然看到馬路對麵又一個熟悉的身影。
寒風中，唐甜甜獨自一人站在路邊。不知是不是今天突然降溫的緣故，路上的行人和車輛格外稀少。這麽長時間，竟然一輛路過的出租車都沒有，這讓急著趕路的唐甜甜有些措不及防。
正當唐甜甜皺著眉頭左顧右盼的時候，一輛汽車從她身後悄悄地靠近並且停在了她的身邊。
“唐甜甜小姐，你是想要攔車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說話的是裴寒臨，他是偶然路過這裏的；唐甜甜在等車的場景，也是他偶然看到的。
對於唐甜甜，裴寒臨並沒有很多成見，盡管唐甜甜自從回國以來一直對他愛答不理，但以裴寒臨的個性，他從來都不會和自己無關的女人一般見識。
除了想幫一把唐甜甜之外，裴寒臨之所以停車還有一個更大的緣由。當然，這個緣由他不能直接當著唐甜甜的麵說出來。越是關鍵的話題，越不能操之過急。在這種事情上，裴寒臨是有過教訓的。
不過，率先擺在裴寒臨麵前的難題，還不是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唐甜甜願意搭他的車。但從目前看，想讓唐甜甜踏出這一步實在不太容易。
“唐甜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禮貌了？就因為你現在跟著顧淮珂飛黃騰達了，就可以不理會我們這些舊相識了嗎？要是這事被璟心知道了，你覺得她會怎麽想？”看到唐甜甜一直不理睬自己，裴寒臨直接搬出了溫璟心的名字作為殺手鐧。
這一招果然奏效，當唐甜甜聽到“溫璟心”三個字時，她那原本冷淡的麵色立刻紅了起來。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太過冷漠，唐甜甜終於把目光轉到了裴寒臨的身上。
“裴總，對不起。”唐甜甜向裴寒臨道了歉，盡管道歉的態度算不上很謙恭。
裴寒臨看著唐甜甜有些呆萌的樣子，心裏禁不住有些好笑。當然，這樣的好笑可不能顯現到臉上。要是內心的想法被她看穿了，那接下來的一係列計劃可能也就麵臨著泡湯的風險。
裴寒臨假裝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年頭想做件好事可真難啊！唉，算了算了，誰讓你是璟心最好的朋友呢？縱使你不把我放在眼裏，我也不能對你視而不見哪！來，上車吧。”
唐甜甜顯然被裴寒臨的一番感慨打亂了自己的方寸，她原本已經下定決心，堅決不會上裴寒臨的“賊車”。可當裴寒臨一次又一次的拿溫璟心說事兒的時候，唐甜甜的決心就不那麽穩固了。
“怎麽？你還不上車嗎？難道非要璟心親自哀求你？好，我現在就給璟心打電話，讓她本人跟你說。”這算是裴寒臨的“終極大招”了，他拿出手機，做出了要撥打溫璟心電話的架勢。
“等等！不要打擾璟心了！我上車就是了！”唐甜甜完全被裴寒臨的招式給“蒙騙”住了，她快步來到了裴寒臨的車前，坐到了車子的後座上。
裴寒臨收起手機，微笑地點了點頭：“早這樣不就行了，還省得我費那麽多的口舌。說吧，要去哪裏？”
唐甜甜報出了一棟寫字樓的名字，她要到那裏參加一個會議。
汽車重新開動起來，裴寒臨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可以開始施行了。
“唐甜甜，你是不是一直對我有意見啊？要不然怎麽會不理我呢？”裴寒臨一邊開車，一邊看似隨意地問道。
唐甜甜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像應付差事一樣做出了她的回答：“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麵對裴寒臨的追問，唐甜甜又回答了一遍。這一遍的回答相比第一遍，顯得更加缺乏底氣一些。
裴寒臨苦笑了一聲：“我知道，你這是言不由衷。你對我的意見，肯定是來源於當年我把你辭退的經曆。任何人被自己的公司解雇，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相信，你的感受肯定也是這樣吧。”
“裴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唐甜甜貌似平淡地回了一句。但明耳人都能聽得出來，她話語背後的語氣一點都不平淡。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不過我還是想說，當年把你辭退，是我在做總裁期間唯一後悔過的決定。種種的巧合趕在了一起，以至於讓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這真是不應該發生的。”裴寒臨說得很誠懇，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的成分。
唐甜甜的可愛之處，在於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內心所想。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當她聽完裴寒臨的這一番悔過之辭後，唐甜甜的眼圈立刻微微泛紅起來。當年的那些委屈之情，就像漲潮的海浪一樣，層層疊疊地湧上她的心頭。
“喂，你可別當著我的麵哭啊。我這個人是最見不得女人哭的了。”
裴寒臨通過車內後視鏡觀察到了唐甜甜麵部表情的變化。他慵懶的拿出車內的麵巾紙，向後遞到唐甜甜的手裏。
“謝謝。”唐甜甜小聲說道，她摘下眼鏡，拿麵巾紙拭去眼眶中還未留下的淚水。雖然沒有大哭特哭，但這淚水已經證明，裴寒臨的幾番話都說進了她的心坎裏。
“甜甜啊，其實你的工作能力我是非常認可的。不光我認可，璟心更是對你讚賞有加。自從你前段時間出國之後，她不止一次地埋怨我不把你找過來。可是茫茫人海，我們確實是沒有你的線索。要是我們知道你在哪裏，怎麽還會便宜了顧淮珂？”
“裴總，請您注意對我們顧總的稱呼。”唐甜甜突然間正色言道。
有自己的原則立場，並且不會為此後退半步。這，也是唐甜甜身上的特質。
裴寒臨顯然沒有料到唐甜甜會如此維護顧淮珂，他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好吧，看來又是我說錯話了。”
唐甜甜看著車窗外麵的風景，沒有接話。這讓裴寒臨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好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裴寒臨才重新開口問道：“你們公司在本市的工作開展得怎麽樣了？需不需要裴氏集團幫什麽忙啊？”
“裴總，您不用繞彎子了。”雖然隻是裴寒臨一句看似普通的問話，可是在唐甜甜那裏，卻好像已經把裴寒臨提問的目的分析了個一清二楚。
“我繞什麽彎子了？”裴寒臨莫名其妙地反問。
唐甜甜肅然道：“裴總，我知道你們一直很關注我們原氏集團在本市的動向。您今天接近我，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從我口中得知更多有關原氏集團和顧總的信息。對此，我隻能十分抱歉的告知您：原氏集團內部有嚴格的保密條例，我作為公司的一員，是絕對不會違規的。”
“甜甜，你誤會了，我沒有……”裴寒臨試圖解釋，但又被唐甜甜無情地打斷了。
“如果我的話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能夠原諒。但如果你依然不肯放棄原有意圖的話，我隻能告訴您，我是不會透漏有關公司的任何一個字的。無論您怎麽問，我都不會說的。”
唐甜甜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裴寒臨感覺自己的計劃已經處在了擱淺的邊緣。不，也許已經完全地擱淺了。
裴寒臨知道，再往下走兩個人已經很難聊下去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他決心試著抓住這次機會，一定要從唐甜甜嘴裏套出些有價值的信息。
“甜甜，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啊。我覺得，你一定是受了顧淮珂的影響。也許你是時候，應該認真考慮重回裴氏集團的可能性了。真的，我希望你能考慮回來。我和璟心都希望你回來。”
唐甜甜輕輕地搖搖頭：“裴總，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時光總歸是沒法倒流的。裴氏集團在我的人生中已經成為了回不去的過往，我可以回憶它、珍惜它，卻不能重來一遍了。再也不能了……”
“如果璟心邀請你回來，你也不肯嗎？”裴寒臨此時也隻能繼續搬出溫璟心來挽回頹勢。
“璟心不會這樣做的，因為她很了解我。我不想去做的事，她是絕對不會勉強我的。”
裴寒臨無言以對。是啊，像她們這樣的至交好友，是不會勉強彼此做任何決定的。要不然，她們也就稱不上是好朋友了。
還能說什麽呢？裴寒臨除了閉上嘴巴，安安靜靜地把車開到目的地之外，恐怕也沒有什麽別的更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