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資料
裴寒臨辦公室的氣氛通常是嚴肅的，很多時候下屬來到這裏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今天這裏的氛圍卻不能光用嚴肅一詞概括了，簡直可以稱之為“壓抑死人不償命”。如果是普通下屬可能直接就暈過去了，還好，站在這裏的不是他們而是何西。他的抗壓能力很強。
“你在電話裏說的，敢不敢在這裏再給我當著麵說一遍？”裴寒臨冷冰冰地盯著何西，那眼神簡直要把人殺死似的。他所指的事情，是關於那盆下藥雞湯的調查情況。其實何西已經在電話裏報告了自己得到的結論，可裴寒臨依舊不依不饒，他需要何西親自把事情說清楚。
何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中一疊厚厚的資料擺到了裴寒臨的麵前。
“裴總，我知道您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些就是有關這起事件所有的調查情況，包括各種細節的調查過程和結果都在裏麵。我覺得，這些東西是最有說服力的。相信看過之後，您會對整個事件產生明確的認識。”何西說得不卑不亢，顯得信心十足。
除了工作上的被逼無奈，裴寒臨是很少一下子看這麽多其他領域的資料的。他閱讀的習慣是“粗略大概，不求甚解”，但此刻他卻一反常態，不僅對著這麽厚的材料沒有任何煩躁的情緒，而且每一頁都看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看得出來，他對這件事情是非常在意的。
整整一個多小時，整個房間除了裴寒臨翻頁的聲音外，再也沒有任何別的動靜。何西一直站在裴寒臨的對麵，像一尊雕像。既不怎麽動，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著裴寒臨把所有資料翻閱完畢。
看完最後一頁內容，裴寒臨照例向後倚到了靠背上，他用手指揉著眼眶，顯得有些疲憊。
在裴寒臨的內心深處，一直不願意相信賀芳菲會冒險去做這種害人的事情。之前他已經想過，賀芳菲縱有萬般不是，也頂多都算是些上不了台麵的小缺點。你說這些缺點惹人煩，這是合理的。但如果說賀芳菲的膽子已經大到了敢於下毒的地步，裴寒臨是不相信的。
可是，當他用心看完了何西收集的這些證據材料，裴寒臨不得不重新把“賀芳菲”三個字，從自己內心的白名單裏拿出來重新審視。何西說得很對，裴寒臨一直奉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的宗旨。他很相信自己看人看事的能力，換句話說，他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非要雞蛋裏挑骨頭的話，何西的這些材料確實還有可以完善的地方。但大部分的內容，卻都是裴寒臨找不出毛病的。有了這些指正，裴寒臨內心對於賀芳菲的信任，開始逐漸發生動搖。至少，他不能再靠以前對賀芳菲的老印象，再為她在心裏洗白了。
“何西，你這些東西還給誰看過？”裴寒臨問。
“除了我自己，您是唯一的一個人。”何西回答。
裴寒臨點點頭：“把它放好，這些材料不能讓第三個人看到。”
“是，我明白。”何西答應著，把材料全部重新裝回了自己的公文包。
“你關於這件事的調查，就暫時先到此為止。剩下的部分，由我親自處理。如果我還需要你的幫助，我會找你的。”
何西點了點頭，隨即告辭離去。
裴寒臨換了一個更加慵懶的姿勢，他在規劃自己下一步的行動。對於賀芳菲，他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他幾乎想過一萬種各式各樣的辦法，想讓自己真正地去了解賀芳菲。
最後，九千九百九十九種可能性都被他排除掉了。裴寒臨決定，用最直接的方式，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去把賀總監叫來，我有事情問她。”裴寒臨直截了當地吩咐秘書。
秘書答應著，轉身剛要出門。這時候，門外卻突然搶先闖進來一個人。
因為太過倉促，秘書對突然的訪客嚇了一跳。連裴寒臨都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愣了一下，等他緩過神來，看見麵前這位不速之客，不禁更是滿腹疑惑。因為通常做出這類莽撞事的，都是賀芳菲居多。而這次始作俑者，卻大大出乎裴寒臨他們的預料。
沒錯，站在他們的麵前的不是賀芳菲，而是剛剛已經出門去的溫璟心。
“林小姐？你不是剛剛出去了嗎？什麽事又這麽急匆匆地回來了？”裴寒臨問。這不是他明知故問，而是真的滿懷好奇之情。
“裴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很重要的事？”裴寒臨看到溫璟心說話時認真的神情，就知道她要說的事絕對不小。
“那好吧，你請坐。”裴寒臨轉向秘書：“你先忙自己的吧，我交代的事情先不用去了。”
秘書心領神會地領命而去，順手從門外帶上了門。
“到底是什麽事能把你急成這個樣子？”裴寒臨坐到溫璟心對麵，關切地問。
坐下之後的溫璟心，好像定下了心神，顯得不那麽焦躁了。
其實，溫璟心在來裴寒臨辦公室之前，一直走得很正常。直到在走廊裏，她遇到了何西。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何西離開了，溫璟心卻加快了腳步。
“裴總，我要用的資料沒有了。”溫璟心的語氣，並沒有表情那麽平靜。驚訝的氣息，彌漫在她說出的每一個字裏。
“資料？什麽資料？”裴寒臨一臉疑惑，暫時沒搞清楚狀況。
“就是我現在要用的資料，我原本回去了，但是想起忘記了，想回資料室拿，它們就從那裏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那怎麽可能！”裴寒臨搖搖頭：“你有沒有再仔細找找？說不定是你放在別的地方，忘記了。”
“不可能。我的資料我自己放在哪裏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何況剛剛我已經把資料室所有的東西都看了，什麽收獲都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是有人搗鬼了。”裴寒臨思考了一會兒，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喂，監控室，我裴寒臨。你把今天林小姐辦公室周圍的監控調出來，直接發給我。對，馬上發過來。”裴寒臨放下電話，安慰溫璟心：“你先稍安勿躁，大概看了監控之後，你那些文件的去向就能夠搞清楚了。”
“唉，但願如此。”溫璟心無奈地歎了口氣。
裴寒臨恍然記起，溫璟心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自己麵前歎氣了。盡管歎氣並不是積極的情緒表達，但在裴寒臨眼裏，溫璟心在歎氣時，卻別有一番充滿魅力的韻味。想著想著，看著看著，裴寒臨竟漸漸有些癡了。
最終，還是來點鈴聲打斷了裴寒臨的思緒。
“喂，發過來了嗎？好，我看一下。”裴寒臨說著，直接打開了電腦上的文件夾。
裴氏集團內部的監控攝像頭不僅數量多，而且畫質都很清晰，就算是很小的物件也都能看得一目了然。溫璟心的那間辦公室雖然地處偏僻，但還是在攝像頭的監控之下。
“來吧，咱們一起看看，是不是你的文件自己長腿跑出去了？”裴寒臨微笑著說，試圖把氣氛弄得輕鬆一些。
溫璟心顯然沒有他那種好心情。她一臉嚴肅地來到屏幕前，專注於上麵的一分一秒，絲毫不理會時不時看她一眼的裴寒臨。
“看！有人來了！”
順著溫璟心的提示，裴寒臨終於把全部精力集中到了屏幕上。隻見畫麵上一個人影迅速鑽進了溫璟心的辦公室，沒過幾分鍾，便拿著溫璟心所丟的資料離開了。
一遍，對於裴寒臨來說，這樣的監控隻看一遍就夠了。因為畫麵裏的人，他太熟悉了，連辨認的意義都沒有。
賀芳菲，怎麽又是她？裴寒臨多麽希望換一個新鮮一點的嫌疑人，可惜賀芳菲卻非常“不知趣”，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的麵前，打他的臉。
“哦，原來是賀總監拿走的……”溫璟心把目光從屏幕上移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喃喃自語地說。
覺得越來越不對勁的裴寒臨再也忍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他直接當著溫璟心的麵說：“這個賀總監最近鬼頭鬼腦的，不知發了什麽瘋。你別著急，我這就把她叫過來，問問她為什麽把你的材料拿走！”
一聽裴寒臨要直接把賀芳菲找來質問，溫璟心坐不住了：“裴總，你不能這麽做！”
“為什麽不能？難道麵對這樣的行徑，咱們還要顧及她的麵子？”
“裴總，你是知道的。賀總監和我現在都是負責技術部方麵的工作，我的資料同樣對她有用。說不定，她原本是想去找我借用這些材料。可碰巧我不在，她因為工作時間緊迫，就先拿走了。我們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她戴上一頂‘偷竊’的帽子。這是不合適的。”
“叫你這麽說，我們就裝作看不見？”裴寒臨諷刺地問，顯然他還不能完全認同溫璟心的觀點。
“還是先看看賀總監拿這些材料幹什麽，再下結論不遲。”溫璟心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