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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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蕪低聲抽泣,柔柔弱弱地點了點頭。
“你和我三伯陳傳文是什麽關係?”陳儀想了想,問出一個問題。
綠蕪像是根本沒想到,陳儀一開口便問這個問題。表情浮出倉皇失措,張了張嘴巴,複又緊緊抿著不肯出聲。
“怎麽,綠蕪姑娘這是咬死了,不肯老實回答了是麽?”陳儀譏笑說:“看來綠蕪姑娘還是沒看清形勢……飛白!”
飛白一言不發,上前一步。二話不說一伸手,幹脆利落卸了綠蕪一條胳膊。
綠蕪發出一聲慘叫,疼得冷汗淋漓,渾身直打哆嗦。陳儀麵無表情,漠然看著綠蕪呼痛。春俏看得不忍,歪過頭去,咬著牙一聲不吭。
“我說,我說!”綠蕪拚命堅持了一會。她畢竟身嬌體弱,終是疼痛難忍,哀求道:“三小姐,我說!”
飛白看了一眼陳儀,陳儀點了點頭。飛白伸手按住綠蕪肩膀,一扭一提,瞬間便將綠蕪胳膊從新接了回去。
綠蕪渾身被汗水打濕,發絲淩亂。慘然一笑道:
“想不到三小姐雖小,卻比大夫人更有手段.……也好,大夫人就是心腸太軟了些,才會.……”
又來了!
陳儀心想:綠蕪從一進來就開始使用緩兵之計。她在等什麽?心中一動,轉身附在春俏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春俏仔細記住,聽完也不停留,轉身出去了。綠蕪餘光瞄到春俏離開,眼中異樣光芒一閃而過。
陳儀並沒有看見這一幕,扭過頭來看著她。語氣不虞,說:
“綠蕪,若不想再多受皮肉之苦,好好回答問題.……你和陳傳文到底有何關係?”
認命一般,綠蕪長歎一聲,柔柔答道: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陳儀已然很不耐煩,直接打斷她。
綠蕪深深看了陳儀一眼,似悲傷,似無奈,似緬懷。緩慢而清晰地吐出一句話來:
“你三伯,乃是我嫡嫡親地侄兒!”
此言一出,陳儀瞠目結舌。
原來,二十五年前。綠蕪有一姐,名叫青蕪。當時青蕪十一,綠蕪三歲。父母早亡,姐妹兩和舅父舅母同住。舅母覺得姐妹兩都是賠錢貨,偏拗不過丈夫,忍氣養著二人。私下聯絡人牙子準備將二人賣掉。
一日,舅父出門辦事,舅母趁機聯絡人牙子。給青蕪二錢銀子,哄她帶綠蕪出門玩耍。出門便被人牙子打暈拖進了車裏,醒來早已是百裏之外。
姐妹二人吃盡苦頭之後,青蕪被賣給劉府。成為當時還未嫁入忠勇伯府的劉老夫人,劉小姐地婢女。因青蕪性格溫婉老實,一年之後,陳老爺續娶,便將青蕪一同帶進了忠勇伯府。
劉老夫人進門不到一年,生了陳二爺。隔了兩年,將青蕪開臉,做了陳老爺姨娘,隔年便生下忠勇伯府陳三爺陳傳文。
青蕪生下陳傳文後,身體一直不好。多數都是病殃殃地,臥床不起。
後來謝幼璿進門,劉老夫人那時已經知道,陳老爺滿心隻有亡妻謝宛蓉。劉老夫人恨毒了謝宛蓉,自然不喜歡謝幼璿。處處使絆子,處處刁難。
然而謝幼璿雖姓謝,卻和謝宛蓉性格截然相反,十分豁達開朗。
對於劉老夫人為難,謝幼璿從不放在心上。和陳紹文恩恩愛愛,體恤仆從丫鬟。謝幼璿尊重長輩,就連青蕪也是十分照顧。她知道青蕪身體不好,她有銀子人又大方,便常常送些珍貴藥材給青蕪補身體。陳三爺胎裏帶得見風便受涼的毛病,也是謝幼璿尋醫術高超大夫瞧好得。
青蕪感念謝幼璿對她母子二人照顧。可惜自己不過是個小小姨娘,受恩惠卻沒辦法報恩,對此耿耿於懷。
那一年,謝幼璿隨夫君陳紹文外放。
青蕪舍不得,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謝幼璿一走,青蕪無人照料。加之悲傷過度,不過半月一病不起。拖了不過月餘,某日一口氣沒上來,便一命嗚呼了。
說到這裏,綠蕪潸然淚下,泣不成聲道:
“姐姐實在太過重情。她這一生,處處為旁人考慮,卻獨獨沒有為自己考慮過。難得遇到謝姐姐宅心仁厚,真心對她。姐姐雖不善言語,心裏卻是記得清楚……姐姐被賣得時候,已有十一歲。人販子帶著姐姐和我,一路奔波。路上不停打罵我們。姐姐對長途跋涉有一種本能地陰影。她覺得奉天府路途遙遠,時時擔心謝姐姐.……終究,終究因太過重情而亡!”
一旁入神地飛白,聽得黯然失神。
她覺得:青蕪幸亦不幸。
幸運地是她遇到謝幼璿。人這一生,有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朋友,極為難得。可青蕪不幸也是遇到謝幼璿,太過重情之人,其實很累,很辛苦。
飛白悄悄看了一眼陳儀,小姐便是這種人。
便如春俏,如自己,如丁雲柏,如俞三娘……她身邊看似每個人都在幫她,其實何嚐不是她先伸手幫了他們?自己下定決心留下來,不再四處遊蕩漂泊,大概.……也是因為她的這份重情罷!
和飛白地感慨相比,陳儀對綠蕪說得這些,勉勉強強信了一小半!
她挑挑揀揀,半真半假說了這麽一個故事。根本禁不起細細琢磨。陳儀對綠蕪真情流露,完全無動於衷。
“綠蕪,我很佩服你!”陳儀似笑非笑,冷然開口道:“你說得這個故事跌宕起伏,十分精彩。我也相信,關於你和你姐姐青蕪地悲慘經曆,多半都是真得。可惜你說來說去,一直在跟我兜圈子.……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麽?煽情煽過了頭,反而就太假了!”
在自己麵前玩煽情,綠蕪實在太嫩了些。要知道,在她那個年代。多少苦菜花故事,網絡上一抓一大把。
她說青蕪重情,說青蕪被人牙子嚇破了膽兒。一聽謝幼璿遠行,就日日擔心。甚至擔心得連兒子都不管了,擔心得就那麽生生把自己給哭死了?
陳儀已經被她磨掉了大部分耐心。這個綠蕪,太會演戲,太喜歡裝腔。飛白那麽冷清冷意一個人,都被她說得麵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