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以死明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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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佟嬤嬤一聲哀嚎,捂著屁股直哼哼。這下是頭發散開,衣衫淩亂,屁股摔成八瓣了。
佟嬤嬤狼狽如此,春俏驚呼一聲,急忙撲過去,滿臉愧疚道:
“瞧瞧,您也太不小心了.……哎,都怪奴婢,早知道就該叫嬤嬤推一下好了。害得嬤嬤摔疼了臀……都是奴婢的錯,嬤嬤您沒事吧!”
劉老太太冷眼旁觀,瞧著二人鬥法。
這個賤丫頭,上回就是她合著春俏一起,鬧得人仰馬翻,害得家哥兒十來天沒跟自己說一句話。劉老太太這回堅決不上這個當。
清了清嗓子,劉老太太毫無波瀾,對佟嬤嬤說:
“鬧夠了沒有,鬧夠了趕緊去出雲閣接人。實在不行就叫幾個粗使婆子進來。若再敢阻攔,就算她對咱們府上有恩,也給我亂棍打出去!”
陳儀有幾分訝異。
沒想到劉老夫人這次全然不生氣,十分平靜理智。春俏鬧成這樣,她都能不動如山。
陳儀心想,看來今天很難善了了!可若叫她心甘情願將君兒交出去,絕不可能!事到如今,隻能搏上一搏。她捏了捏袖口,暗中清了清嗓門。再深吸一口氣,陡然尖叫一聲:
“祖母!”
這叫聲太過突兀,劉老夫人被驚得全身一激靈。連佟嬤嬤和春俏,也被陳儀嚇得定在原地。齊齊望向陳儀。
陳儀見吸引住劉老夫人注意力,趕緊說道:
“還請祖母再聽儀兒一言!既然祖母不信儀兒,儀兒自知辯無可辯。祖母要接君哥兒儀兒無話可說,可決不能是因為儀兒人品不好,才不能教導君兒。若如此,儀兒怎能對得起死去的爹娘!祖母.……”
說到此處,陳儀深深一禮,戚戚然,情悲意切地說:
“如今儀兒為證清白,隻能以死明誌!”
說完,一扭頭,義無反顧向前猛衝,直接撞向桌角!
眾人眼前一花,隻看見衣裙飛舞。然後便聽見“咚”地一聲,鮮血迸出,陳儀滿臉是血,身體斜靠在桌腳邊,眼神漸漸迷離渙散,陳儀淒迷一笑,軟趴趴地倒向了地麵。
春俏嚇得魂飛魄散,最先反應過來,尖叫著撲向陳儀。
“小姐!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呀,你怎麽能這麽傻啊!”她衝過去,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抱起陳儀,將她倚靠在自己身上,顧不得雙手沾滿鮮血,緊緊摟著自家小姐。輕輕搖晃她,說:“小姐你醒醒,別嚇春俏好嗎?小姐”
劉老夫人和佟嬤嬤瞧得瞠目結舌!劉老夫人愣在原地,那片猩紅,儀姐兒劉老夫人心驚膽戰,趕緊叫佟嬤嬤:
“快,快去找大夫,快去。”
“是,是是!”佟嬤嬤早被嚇得肝膽俱裂。忙不迭點頭回答。
這三小姐平日裏看起來文文雅雅,想不到竟如此剛烈。這下可出大事了,這可怎麽好!老天爺!錢嬤嬤跌跌撞撞往外跑,急忙去找大夫。
劉老夫人望著那一地刺目殷紅,心裏七上八下,顫巍巍走過去。陳儀躺在血泊之中,發絲淩亂,和血液糾纏在一起,遮住她大半張臉。她身上的衣服,漸漸被噴湧而出的血液染紅。劉老太太感覺到心跳如鼓,伸出手想要撩開她的發絲,查看傷勢。
“走開!走開!”春俏發了瘋一樣大叫,用力打開劉老夫人的手。
劉老夫人此時沒有心情同她計較,春俏狀若瘋癲,她隻能柔聲勸道:
“你這丫頭這是做什麽,快叫我瞧瞧儀姐兒傷勢如何……”
春俏壓根聽不進她半句話,咬牙切齒,怒目直視劉老夫人,怒吼道:
“奴婢做什麽?奴婢要護著小姐,不叫人再趁機害了小姐罷了。不敢有勞老夫人,小姐有常瞧得大夫,奴婢要帶小姐回出雲閣。”春俏雙手使勁,抱起陳儀。陳儀毫無知覺躺在她懷裏,臉上血還在拚命往外冒。
劉老夫人趕忙攔住她,怒道:
“胡說八道什麽,誰害儀姐兒了?你這麽胡亂搬動,若再傷著儀姐兒怎麽辦。還不快給我放下。來人.……”
春俏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聞言啞著嗓子,冷嘲熱諷道:
“怎麽,老夫人還想叫人將我亂棍打出去麽?都叫進來,叫大家都看看,當家祖母逼死孤女,蓋因父親並非親生!好一出滅絕人倫大戲。現在就叫。老夫人怎麽不叫了!”
春俏牙尖嘴利,語速極快。她這副不管不顧地樣子,劉老夫人還真拿她沒有辦法,除非是立刻叫人來堵住她嘴,就地打死。可打死了她有什麽用,若儀姐兒不死醒過來,曉得春俏因自己而死,隻怕要捅破了天!
若是從前,劉老夫人自信能拿捏住陳儀,可誰知她竟如此堅貞不屈,居然敢……她躺在血泊之中,臉上血肉模糊,是死是活還未可知。
春俏提醒了她。這話沒錯,若將下人都叫進來,這賤婢如此能言善辯,不知會說出什麽話來,反而不好收場。劉老夫人思來想去,先救人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救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儀姐兒死在靜心堂,春俏這賤婢既然死活要將她帶回出雲閣,那就隨她,真死了她也有話說了!
劉老夫人這麽一想,便熄了大半火氣。
裝作麵上無奈,口中歎息道:
“罷了罷了,你這丫頭執拗如此,瞧著你真心對待儀姐兒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便是。儀姐兒此時受了重傷,不能胡亂搬動,找兩個人來幫你一塊兒總可以吧?”
春俏見劉老太太妥協,邊抽泣邊抱著陳儀,遲疑地點了點頭。
劉老太太叫了兩個粗使婆子,婆子剛進來便看見這幅場景,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縮手縮腳站在一旁。劉老太太指揮著婆子找了塊木板,合力將陳儀搬上木板放好。劉老夫人想了想,又用被子把陳儀從頭到尾蓋個嚴嚴實實。春俏憤恨仇視著劉老夫人,劉老夫人被她瞪得牙癢癢。抬腳踹了一腳婆子,恨恨地說道:
“還不快走!”
婆子趕緊抬起陳儀,一前一後往外走。春俏扶在一旁抽抽搭搭,邊哭邊嚴防死守,緊緊盯著劉老太太。
劉老太太看著惱火,但卻不好當著兩個婆子麵說什麽。心中想著,若陳儀真死了,頭一個就要將這賤婢眼珠子挖出來,再打死扔進亂葬崗!
四人心思各異,一路無語。很快進了出雲閣,三人合力又將陳儀抬到寢室床榻之上,春俏掀開捂住陳儀地被褥。或許是因為搬動,陳儀額頭傷口處又開始汩汩冒血!
春俏坐在床邊,緊緊抓著陳儀手,看也不看劉老太太,悲悲切切,哭嚎著對其中一名婆子說:
“還請您去尋一尋德醫堂的王大夫,小姐生病都是他給瞧得。其他大夫春俏實在信不過……”
婆子哪敢動彈,默然垂首不語。劉老太太咬碎一口銀牙,忍住滿心浮躁,說:
“去吧,照她說得做。還有你,去出雲閣小廚房燒些熱水端過來。”劉老夫人眯著眼睛,臉色陰鷲可怖,對著兩個婆子說:“管管好自己的嘴,若敢胡言亂語,小心你們的賤命!去吧!”
“是,老夫人。”兩個婆子戰戰兢兢,齊齊應聲。
春俏默不作聲,目送二人出門。就在兩人快要跨出房門之際,突然大吼一聲:
“一定要快啊!”聲音沙啞而淒厲!
劉老太太腳步踉蹌,一顆心狂奔亂跳,差點沒被她嚇得昏厥過去!直氣得七竅生煙!
賤婢賤婢!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這賤婢和這賤丫頭一樣,都叫人厭惡至極!謝宛蓉生的陳紹文那孽種,又生下陳儀這個小孽種,一窩子孽種!
婆子出去後,屋內隻留陳儀三人。劉老太太和春俏相看兩生厭,靜靜坐在床頭床尾,互不理睬。
沒過多時,佟嬤嬤尋得大夫先到。春俏沒有理由攔著,便起身站在一旁。
大夫先是看了看陳儀傷口,疑惑地搖了搖頭,坐在床邊開始把脈。誰知沒多久便眉頭緊鎖,困惑地搖了搖頭,再次按了上去。春俏焦急地盯著他,心神緊繃,時不時看一眼門外。就在大夫再次把脈之際,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多時,王大夫便疾色匆匆,滿頭大汗跑了進來。春俏趕緊迎上去,胡亂施了一禮,說:
“您來了,快給小姐瞧瞧,小姐快不行了。”
王大夫了然,微微點點頭,走進床邊。
先頭那大夫一瞧又進來一名大夫,有些不悅。哼了一聲道:
“老夫人這是何意,莫非是信不過在下的醫術麽?若是如此,方才為何不直接請這位過來,何必多此一舉?”
劉老太太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位張大夫在京城赫赫有名,平日極是難請。她不好得罪他。總不能說被個丫頭脅迫,沒法子才如此罷!隻好苦笑著致歉,說:
“張大夫您誤會了,實在是我這孫女兒傷得重,她平日裏用慣了王大夫。我便想著將他也請過來,不過是一時情急。張大夫千萬莫怪!”
王大夫在一旁連連點頭稱是,說:
“原來您就是張大夫,早聽說先生大名,今日有幸一見,不勝榮幸在下不敢同先生相提並論,論醫術定然是您比我強……隻是這三小姐體質特殊,有些藥旁人用得了,她卻用不了.……比如她一直有心悸之症,若不是特別了解之人,隻怕.……還望先生海涵!”王大夫說著,十分謙卑地對著張大夫,拱手深深一禮,說:“先生你若瞧完了,能否讓我再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