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君兒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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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日,趙中星有事無事總刻意在陳儀附近轉悠。每日早上請安總能碰到他。一雙眼睛時時刻刻在她身上打轉。攪擾得她不勝其煩,恨不得拿把刀戳瞎了那雙油光閃爍的眼睛!
時間一長連春俏都瞧出端倪來。私下憤憤道:
“小姐,表少爺不是來京城備考的麽,怎麽成天圍著您打轉。上哪兒都能瞧見他,獐頭鼠目死盯著您。二小姐也是,表少爺一跟您說話,她就生氣,說話冷嘲熱諷。搞得您多稀罕他似得。呸!”
陳儀暗暗警惕。
春俏有句話提醒了她。這世上對男子寬容,對女子苛刻。對趙中星來說,無非是段風流史,可對她而言,這種流言蜚語能將她徹底毀掉。在旁人看來不會說趙中星不對,隻會說她有意勾引。她不能太大意。
離春闈還有一個來月時間,陳儀決定能躲就躲。
當天便叫春俏請了大夫回來。是陳儀用慣得王大夫,早得了吩咐,直接就說陳儀受寒最好臥床休息。陳儀裝作身體不適,直接省了早晨請安的事兒。天天躲在出雲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趙中星見不到美人,急得團團轉。想去出雲閣探病卻被春俏堵在門口。
春俏堵在大門口,毫不客氣地說:
“我們小姐受了風寒,大夫再三交代不要出門。以防傳染旁人。表少爺要參加秋闈,萬一過了病氣兒給您。我們小姐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您還是請回吧。”
趙中星實在沒法子,隻好無功而返。一個人在客居悶頭讀書,陳儀終於耳根清淨,更加決定趙中星一日沒走,她的“風寒”堅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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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居內。
劉老夫人躺在塌上正和常夫人隨意說話。常夫人可憐生生,小聲哭泣著說:
“姨母,環兒心裏苦。當初誰都沒成想,星兒他爹年紀輕輕就沒了。我們孤兒寡母成天瞧著旁人的臉色度日好在星兒爭氣,我就盼著星兒這次能夠高中。將來若能到這京城來,哪怕做個芝麻小官。一來能時時刻刻伺候姨母,二來也好過在家憋屈。”
她這些日子見天兒在劉老夫人麵前哭訴。劉老夫人曉得她話裏有話,卻並不接茬。忠勇伯府旁人不清楚,她心裏有數。別說京城為官,就是外放到地方。侄女兒拜托,她也無能為力。
劉老夫人顧左右而言他,歎了口氣說:
“哎,你的苦姨母曉得。你也別總往壞處想。星兒有本事,書讀得好,春闈定然能夠高中。不用太過憂心。”
“話是這麽說,可您不知道,春闈不單單要書讀的好。也得有好運道我聽說有個舉子就是這運道不好,三次春闈三次生病。一上考場就暈厥,回回都是如此。這人啊就是運道不好!”
“可不是麽,這話我也聽說過。還有那舉子費盡千幸萬苦,好容易中了舉。結果返鄉路上遇到禍事,一命嗚呼了真真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常夫人說了這麽多,見劉老夫人盡是閑扯。總不接茬。回味過來,猜到她不想幫忙打點。難免生了幾分怨懟之心。可劉老夫人是堂堂忠勇伯府伯爺夫人,陳紹文高中之時,還替她求封一品誥命夫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也比自家強上百倍。
常夫人心想,既然劉老夫人不肯接手想幫。兒子日日茶不思飯不想,心心念念惦記陳儀那小丫頭。她本來對這孤女三小姐不甚滿意。無奈兒子喜歡,罷了,總歸是忠勇伯府裏的小姐。又是姨母孫女兒,且相貌出眾。勉強配得上星兒。
想到此處,常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弱柳迎風般起身對著劉老夫人盈盈一拜。劉老夫人驚訝的望著她,說道:
“環姐兒這是為何?地上涼還不快起來!”
“姨母勿惱,環兒這是想求您一件事兒。星兒不知怎地,瞧中了儀姐兒我知道儀姐兒生的好,配咱們星兒著實有些委屈了她。可誰叫星兒入了魔怔一般,心心念念就要儀姐兒姨母,還請姨母成全!”
這話說完,屋內落針可聞。劉老夫人麵無表情。靠在塌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著什麽。常夫人有些忐忑不安。
這些天她留心觀察,姨母對這不是親生的孫女兒並不待見。想來也不會太過在意她親事,自己主動接手這個疥瘡,劉老夫人應該高興應允才對。
莫非她猜錯了,劉老夫人對這孫女兒尚有幾分感情,覺得自家門第太低,配不上陳儀?
寂靜無聲中,劉老夫人正準備開口說話,佟嬤嬤跌跌撞撞小跑進來,經過門檻絆了一跤,差點摔倒在地。她急忙穩住身形,匆匆而至。
佟嬤嬤跪在地上說道:
“老太太,出大事了!”
劉老夫人莫名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須臾之間想起,陳儀回來的時候,不正是這幅場景!劉老夫人頓時緊張起來,騰地從塌上直起身,盯著佟嬤嬤問道:
“出了什麽事?快說!”
佟嬤嬤臉色發白,吞了口口水,艱澀說道:
“回,回老太太的話,二少爺,二少爺回來啦!”
劉老夫人一時有些發蒙。二少爺回來就回來,二少爺!
“你說誰,二少爺?”
“正,正是二少爺!已經進了大門,正往靜心居而來。”
劉老夫人左右搖晃,眼前發黑。常夫人趕緊上前扶住她,焦急的喚著:
“姨母姨母您怎麽了,您可別嚇環兒,姨母.……”
佟嬤嬤也是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叫道:
“老夫人老夫人.……”
劉老夫人鎮定心神,慢慢看清眼前一切。她顫巍巍撐著常夫人和佟嬤嬤二人,艱難的說道:
“人先帶進來,帶進來再說!”
“老太太,人已經帶進來了.……”
這話剛說完,丫鬟帶著三人走進屋內。
為首的是名老婦人牽著一個精雕玉琢的男娃娃。身後跟著個滿臉猥瑣的中年男人。待三人走近細看。為首之人,正是失蹤許久的胡嬤嬤!
劉老夫人強自鎮定,滿臉冰霜。
胡嬤嬤視若無睹,低頭對男娃娃說:
“少爺,這就是您的祖母。快給祖母請安。”
陳嵐君大眼忽閃忽閃,甜甜一笑,大大方方對著劉老夫人行禮,奶聲奶氣地說道:
“祖母好,君兒給祖母請安。”
劉老夫人雙眼帶著血絲,死死盯著眼前男孩兒,嘴唇瑟瑟。陰冷而寒冷地說道:
“且慢!胡嬤嬤,四年未見,你帶著這個男娃娃來我們忠勇伯府,冒充我們君兒,究竟是何居心?”
胡嬤嬤瞠目咋舌,不可置信地看著劉老夫人,仿佛看著個妖怪一般。顫抖的說:
“老夫人這是什麽話?這是您的孫兒,陳嵐君,陳二少爺啊。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我們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到京城,回到忠勇伯府,老夫人您怎麽能不認親孫兒哪!”
胡嬤嬤說著說著聲淚俱下。陳嵐君被嚇到,抱著胡嬤嬤胳膊,一起哭了起來。
“笑話!什麽親孫兒!一派胡言,滿嘴謊話!我的孫兒陳嵐君,早在四年前便死於非命。你這老狗,竟敢隨意找個人來冒充。佟嬤嬤去叫人,趕緊將她嘴堵上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
佟嬤嬤二話不說,立刻叫了個粗使丫鬟婆子過來。眾人上前拉扯。胡嬤嬤抱著陳嵐君,哭著叫著掙紮著。陳嵐君躲在胡嬤嬤懷裏,哭得聲嘶力竭。
陳儀得了消息,急衝衝趕過來,剛進門便瞧見這幅場景。她心底冷笑。劉老夫人果然隻會這一手。不過比上次學乖了,知道先將人放進來,再做處置。
麵上擺出肝膽俱裂的表情,衝過來啞著嗓子叫道:
“給我放手,誰給你們的膽子!春俏給我把她們拖開!”
春俏,杏兒都跟了過來。杏兒一馬當先,春俏在一旁指揮。她本就力大無窮。三兩下將那些粗使丫鬟婆子甩個四仰八叉。二人掀開眾人,昂首挺胸擋在胡嬤嬤身前,躍躍欲試地望著眾人。隻待對方一有動手便要開打。
劉老夫人氣得全身哆嗦。指著陳儀火冒三丈嗬斥道:
“你敢,你竟敢頂撞祖母。在我靜心居動手,你的孝道呢?還不給我退開!”
“祖母息怒!儀兒敢問祖母,為何要將我弟弟君兒,奶娘胡嬤嬤打死了事?若祖母今日定要打死弟弟,還請祖母言明!”
陳儀根本不懼劉老夫人說什麽。侃侃諤諤一疊聲質問。
劉老夫人被她氣的仰倒。看著杏兒那壯碩的體格。看著振振有詞的陳儀,心下曉得已然錯失良機。她倒不驚慌,今日不同往日,休想像四年之前那般容易,就叫自己妥協了!
劉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氣。說道:
“好,你要聽理由。那我且問你,四年前你說你爹娘遇難。當時帶著你爹娘屍身棺槨回府,胡嬤嬤為何不回來?”
“當時情況危急,爹爹命胡嬤嬤帶著君兒先走。想著不管怎樣,不能叫人全滅於當場。”
“那好,我再問你。胡嬤嬤帶著君兒逃走。那為何四年都不出現。她既然躲開了危險,又不是三歲稚兒。咱們元微朝就算天南地北,地域再廣闊。難道四年才能走到京城,難道不知家中擔憂?分明是這老貨沒能護住君兒,卻心懷鬼胎,不知從哪拐來一個小孩。冒充我忠勇伯府少爺,借以行騙!”
劉老夫人這番話有理有據。
常夫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著實墮雲霧中,稀裏糊塗看了半天。方才聽明白這唱的是哪一出。忍不住心神激動。
真是了不得的大事,瞧這出不論這男孩兒是真是假,姨母是堅決不肯承認其身份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她幫了姨母,中星一事或許能成!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