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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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平半個時辰不到趕回,換了一身粗布衣衫,頭上戴了鬥笠掩蓋住大半頭臉。
陳儀讓他先行一步,遠遠墜在後麵。出了柳樹胡同,馬車就停在道路一側。陳儀人小不顯眼,尋個機會迅速爬上馬車。盧平見她上了馬車,晃晃悠悠走過來,坐在車板子上,揚鞭驅馬。租車之時便打聽清楚,直奔喬尚書府而去。
陳儀下了馬車,上次老太太身邊錢嬤嬤親自送她回府,門房最是機靈,早識得她。趕緊去通報。
陳儀趁著門房通報,快速低聲和盧平說:
“你在這裏等著。不要與旁人多說甚麽,我去去就回!”
盧平了然點頭。
不多時有小丫頭來接陳儀。陳儀跟在她身後,來到王老夫人處。王老夫人正在和錢嬤嬤說笑,不知道說了什麽,笑得合不攏嘴。
看見陳儀,樂嗬嗬地衝她招手說道:
“儀姐兒怎麽來了。快過來,叫太婆好好瞧瞧,怎麽好像瘦了些?也不多吃點!”
“太婆天天和慧姐姐說這話罷。”陳儀打趣了一句,掐了掐自己胖乎乎的雙頰,做出個鬼臉:“再吃就真成胖丫頭了,太婆!”
“啊喲喲,是不能,我們儀姐兒金童下凡一般,若胖成這樣,確實不好看。別掐臉了,瞧瞧都掐的紅了。”王老夫人看她古靈精怪逗趣,笑的不行。
錢嬤嬤在一旁笑著說:
“儀小姐一來,老夫人就高興的很,往後要多來。”
“正是這話!這幾日我啊,總在慧姐兒麵前說,儀姐兒聰慧過人,若是慧姐兒能有她一半,將來少操多少心。慧姐兒聽了吃醋得很!可奇就奇在這裏,她竟不是吃儀姐兒的醋,倒氣儀姐兒和我老太婆好,吃起了我的醋。這丫頭,敢情在她心裏,儀姐兒比太婆更重要些。”
“可不是麽,慧小姐還說‘原來桃桃不讓出來,總能看見她,現在出雲閣開了,反而總見不著桃桃,原來是太婆和桃桃要好了,太婆討厭!’那樣子,是要興師問罪呢!”錢嬤嬤繪聲繪色,形容喬嘉慧的表情動作。
陳儀笑倒在王老夫人懷裏,眾人說了會子閑話。
王老夫人心裏清楚,陳儀前兩日剛被劉老夫人打了板子,不找喬嘉慧,又來尋她,定是有事。這丫頭進門卻不說正事,在這裏盡說閑話,隻怕是有事相求,卻不好意思開口。
想到此處,王老夫人撫摸著她的脊背,柔和地說:
“儀姐兒上回報信及時,總算沒有讓奸人得逞。為這事你挨了祖母的打,太婆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儀姐兒,太婆說過,你同慧姐兒一樣,從今往後都是太婆的親重孫女兒,若是有什麽為難之事,千萬要和太婆明說!”
陳儀正舒服地任由王老夫人撫著。既然王老夫人說了這話,趁機從袖中掏出賬本,塞在她手中。
王老夫人一愣,陳儀說:
“太婆先看看吧。”
打開一看,竟是店鋪宅院莊子……地點每年收益人員名單……密密麻麻寫滿了整部賬本。王老夫人粗粗略了一眼,光這些房產便有二三十間之多。她不解的看著賬本子問陳儀道:
“儀姐兒,這是?”
陳儀從王老夫人懷裏掙開,跳下美人榻,跪倒在地:
“求太婆救命!”
“起來起來,有什麽事起來再說,不許動不動就跪!”王老夫人吃了一驚,趕忙說道。
錢嬤嬤上前扶起陳儀,陳儀乖順的爬起來,卻不肯坐下,隻站在那裏。仰頭看王老夫人,麵上除了不解並無貪婪。心中舒了口氣。她賭對了,王老夫人性格潑辣豪爽,並非那種見錢起意的小人。
陳儀不做聲,王老夫人假裝生氣,嗔道:
“怎麽,太婆麵前,莫非還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話說不得?”
陳儀這才開口道:
“此事說來話長,不是儀兒不信太婆,隻是此事彎彎繞繞,唯恐太婆受到牽連。故而說前儀兒有句話,一定要先說出來。”
“什麽話?”
“太婆聽完之後,能幫就幫,不能幫無需勉強。隻當儀兒沒有來過便是。”
話聲堅定沉著,卻夾雜些苦澀無奈。王老夫人聽了暗自思量。也不知遇到什麽難題,竟把話說的這麽死,隻怕這事小不了。這孩子先說這話,是不便相幫,提前給自己鋪上退路,不會誤了她和慧姐兒之間的姐妹情誼。
這麽好的孫女兒,怎就不是她的呢?
王老夫人再次心中感歎。
她點了點頭,說道:
“你的意思太婆明白了,說罷究竟怎麽回事。”
陳儀這才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告訴了王老夫人。
從陶掌櫃要求入股被拒,設計福源樓要挾報官。無意間收下丁氏兄弟二人,派丁雲柏去塗中,直到丁雲柏生死不明,盧平回來求救。
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說完。
陳儀說的口渴,問錢嬤嬤要了杯茶潤潤嗓子。王老夫人震驚之餘又不可思議。竟有這種事!這中間關聯著塗中知州,一方大員。還有南譙縣尉,神秘的於師爺……
牽連如此之廣,直教人咋舌。
陳儀比不了王老夫人,這裏麵水深,她知之不深,作為喬尚書親娘,王老夫人卻是一清二楚。
戶部黃尚書和禮部喬尚書,二人官職同為六部之首。黃尚書是黃貴妃外家,算起來三皇子,是他嫡嫡親外甥。
當今聖上龍體安康,尚有好些年無憂。喬尚書並不願過早依附哪位皇子。這也是喬君桓之事的誘因。
戶部握在三皇子手中,當今周太師是三皇子授業恩師,黃貴妃深受皇上寵愛.……三皇子覬覦太子之位多年,不是沒有底氣地。
可自古皇帝心思誰能猜得準?皇帝偏立了二皇子為太子。無論黃貴妃如何倚姣作媚,皇帝從未鬆口。
塗中州馬知州便是黃尚書門下中人,一向以黃尚書馬首是瞻。儀姐兒查出這事,牽出這一片官員,隻怕.……
陳儀脊背挺直跪著,時刻關注王老夫人,見她麵色凝重,夾雜了絲為難之色。心中微動開口說道:
“太婆,儀兒派丁雲柏去塗中之時,不過存著僥幸。聽人說過塗中州南譙縣縣令申茂之,為官清廉愛護百姓。清流河道乃是我朝重要的水域運輸通道,理應有專人疏通保持流暢,申茂之卻為何三番五次屢屢上書,要求朝廷派人疏通?”
“儀兒想著,要麽是有人搗鬼,要麽申茂之徒有其名,暗中徇私!無論哪一點,隻要我將證據抓在手裏,借此抵擋陶掌櫃這類小人,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