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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多管閑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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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燕山接到三皇子侍衛來報,說要取十萬兩銀子的時候,正在焦頭爛額的對賬。今年江西一帶大旱,又遭蝗蟲災害顆粒無收。去年預支了商戶的銀子,今天拿糧食對賬這事兒,眼見要泡湯,各大商戶鬧得不可開交。這幾年皇上專心民生,保護商業,再說這一百萬兩不是小數目,一位年輕的皇子,用了這麽些個銀子,皇上怎麽可能不起疑心?萬一鬧大了叫朝廷知道,叫皇上知道,他這顆腦袋可萬萬保不住。


  他得想個辦法,要麽退銀子,要麽給糧食。糧食是肯定沒有,這麽大的數量,要從別處調運過去實在太引人注意,隻能給銀子了。


  黃燕山看著亂成一團麻的賬簿發火,這上麵哪有多餘的銀子。一抬手使勁扔在地上,衝坐了一屋子的管事吼道:

  “爺把鋪子生意交給你們打點,就給爺打點出這麽個玩意兒來,銀子呢?銀子呢?”


  眾管事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出頭說話。


  黃燕山更是氣極,隨手指了一個,說:

  “你給我說,到底這銀子哪去了?”


  被指到的管事膽戰心驚,委屈的說:

  “回黃爺的話,這兩年主子不知為何,要用的銀子太多,流水都被抽的一幹二淨,沒有本錢生意哪裏能做得好。能保住鋪子已經是萬幸,多餘的利潤可再沒有了”


  “狡辯!都是廢話!主子要用銀子也要跟你說明?你算個什麽東西。主子操心的是大事,也輪得到你來問東問西。”黃燕山走過去,抬腳就踹,一下踹到他肚子上,疼的縮成了一團也不敢做聲。他氣的來回轉圈,不停的罵:“一群廢物,眼瞧著八月了,禦史台要派人依律巡查各地方政紀。你就叫爺把這麽團亂賬交給主子?混賬東西!”


  他正發火罵人,下人推門來報:


  “爺,三爺那邊來人了。”


  黃燕山一聽,迅速冷靜下來,連忙趕過去。他以為三爺這麽著急忙慌派人來尋他,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哪知竟是來要銀子。黃燕山嘴裏像吃了黃連一般,苦澀難耐卻不敢不給,隻問了句:

  “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可知三爺要了做什麽?”


  “爺允了鬆竹館的曹媽.媽,十萬兩銀子辦酒席順帶贖身。”


  黃燕山氣了個仰倒。他都被江西那筆糧食逼得快要沒命了,爺還有閑情狎妓!可他能說什麽,敢說說什麽?隻得叫他稍等,返回議事廳。急忙叫人東拚西湊,湊了十萬兩銀票交給護衛。


  剛送走護衛,沒一會居然又來一個,張口還是一句:

  “爺命我來取十萬兩銀子,即刻就要。”


  “這回又是因為什麽?”


  “爺說了,這十萬兩給牡丹姑娘押箱底。”


  黃燕山氣的鼻子都歪了。勉強忍住氣和護衛說:


  “你回去回稟三爺,現銀這會無論如何湊不齊,這事兒不用著急,明兒我叫人給牡丹姑娘送去便是。對了,你和你們三爺說一聲,晚上去瞧瞧祖母,祖母前些日子說好久沒見著你們爺,想他想的不行,用膳都減少了。”


  護衛得了話,也不多說痛痛快快走了。


  黃燕山又急又氣。


  他是主子,祖父父親都說過,不管他做什麽怎麽做,他隻能聽著。他不是那些幕僚,不用他交爺怎麽做,哪兒做的不對。他隻需要聽著,一句不錯的辦妥就行。


  他記住呢,可他怎麽能一句不錯的辦妥?江西的糧食是大頭,一百萬兩銀子才能添滿這個窟窿。去年,去年是因為給皇上賀壽,手裏沒銀子才預支了江西商戶的銀子。這是大事花了就花了。雖說給皇上賀壽也用不了這些銀子,旁的也花銷了不少,這便不提了可今天這事兒?

  給個窯姐兒辦嫁妝,還一辦就是二十萬兩,真是好大的手筆。這差事無論如何他辦不了了,他也不能說,還是叫祖父父親去說吧,他再也辦不了這差事了,他還想留著腦袋安安穩穩睡覺。


  想到這兒,黃燕山再也無心給眾管事議事,說了句:


  “今兒就這樣,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怎麽把鋪子生意整頓好,爺請你們不是聽你們說借口找理由的,散了吧。”


  攆走了人,黃燕山叫人備了馬車,往家趕去。他急著回去,想找家裏長輩商議,這會他身無分文,三爺要銀子,便是打死他也弄不出銀子來。


  回了府中,他爹黃老爺還在當差並不在家,黃燕山尋了祖父,禮部尚書黃老太爺。黃老太爺正巧身體不適,請了幾日假在家養病。


  黃燕山見到黃老太爺時,黃老太爺正半靠在榻上,舉著本書看,時不時咳嗽兩聲。黃燕山委屈的不行,撲通就跪在他麵前。


  黃老太爺瞧他情緒不對,皺著眉頭問:

  “這是怎麽了?”


  “祖父勸勸三爺吧。”


  “三爺出什麽事了?你先起來慢慢說,沒什麽大不了的,瞧你這點出息。怎麽還要哭鼻子?都是做爹的人了,這點穩重氣都沒有。”


  黃燕山順從的起身,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說道:

  “我聽祖父的話,從來不多問不多說。可這差事實在是做不了了。江西糧食的事,從去年起我就說了無數次,總得想辦法解決。可三爺嘴上說知道了,從來不以為意。總說今年收了糧食抵銀子不就是了。我怕事有萬一,想準備些放著。三爺也不讓,說是我小心太過不堪大用。我就不敢多說什麽了。”


  “今年春天江西一帶天氣就不對勁,熱的出奇。收到報信說當地積年有經驗的種田人,都說今年必然大旱,我稟報給三爺,又說我小題大做,聽風就是雨。”


  “今天我正在議事堂想辦法,平了這筆帳,三爺倒好,派了護衛來要十萬兩銀子給鬆竹館曹媽.媽,說是嫁女兒。我沒敢說什麽,東拚西湊交了十萬過去。可沒過一會,又來一個還要十萬兩。”


  黃尚書奇怪的問:

  “不是給過了,要重了?”


  “若是要重了我能來找祖父訴苦嗎?說是再拿十萬,給牡丹押箱底。祖父你聽聽,一個妓子玩意兒一樣的東西。開口就是十萬壓箱底的銀子,倒是比千金小姐還貴重了!不過是仗著三爺寵愛,獅子大開口罷了。”


  “這事兒是有些過了,等見著三爺我和他說說。狎妓之事可大可小,眼下他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祖父!”


  “好好好,你說你說,我聽著呢。”


  “這不是狎妓的事兒,三爺這般行事,全然沒有想過我的難處。這銀子又不是流水趟來的,說變就變說有就有。祖父可知馬上就要到禦命的巡查之日,弄不好我這腦袋就得掉了。這差事我做不了了,誰愛做誰做,反正我是做不了了!”


  黃燕山像是找到了吐苦水的地方,吐了個痛快。


  黃尚書原本和悅的臉色,漸漸消失。嚴肅的看著他,聽他說完也不說話。黃尚書身上有些風寒,年紀大了就算是在夏天,也總覺得身上涼絲絲地。他慢條斯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眼光銳利如刀,看的黃燕山沒了火氣,有些站立不安。


  “祖父為何這般看我。”


  黃尚書正色問他:

  “我問你,假如是皇上今天跟戶部說,江西大旱顆粒無收,朝廷要撥銀子過去賑災,正巧又遇到太皇太後六十大壽。戶部是不是要跟皇上說,江西都大旱了,哪兒還有銀子給太皇太後過生辰,這不是為難人,叫皇上幹脆隨便吃點生辰就別過了?”


  黃燕山一時啞口無言。腦筋一轉說:


  “那當然不一樣,祖父這麽說是混淆視聽,這怎麽能一樣呢?”


  “怎麽不一樣?你是不是要說,皇上和三爺怎麽能一樣。國事和家事怎麽能相提並論?我告訴你,就是一樣!”黃尚書苦口婆心和他說:“咱們是三爺外家,打從三爺出生起,就在一條船上,這船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的。難道你忘了宮裏的貴妃娘娘了?那是你嫡嫡親的姑姑。皇上是主子,是這天下的主子。三爺也是主子,是我們黃家的主子。將來也會是這天下的主子,他也必須是!”


  “你和三爺之間,不管三爺做什麽說什麽,我是和你說過,不要多嘴辦好差事。但不是叫你死辦事辦死事!江西這事兒,去年就出了,你做不好為什麽不來尋我,尋你父親。哪怕尋三爺手下幕僚討教主意也行,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般狼狽!這上頭,就看出你沒有靈活變通的能力。”


  “你別說話,聽我說完。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和你父親吩咐過你,三爺的事尤其是銀子上的事,用了多少,用在何處,千萬不能叫別人知道?”


  “卻未曾想過,三爺是主子,認三爺為主的,可不止你黃燕山一人。同樣都是三爺的奴才,難道除了你,餘下沒有一人,真心為三爺考慮的?這一點,就說明你沒有識人之明!”


  “你口口聲聲說,這差事辦不了了,不想辦了,隨隨便便就能說出這種話,你這份忠心這份耐力著實不堪大用,此其三。”


  “這三點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庸才蠢材,你卻能占著三皇子府五品管帶,你若不是生在皇家,生在尚書府,憑什麽身居此位?”


  黃尚書諷刺一笑:

  “旁人求也求不來的職務,你竟然不屑一顧,便因著這麽點小事,哭著喊著不做了。不做便不做罷,明日起你自己尋差事去,你有大才,我是無能為力了。將來黃家是榮華富貴,還是烈火焚身,都與你黃燕山黃三爺無關!”


  黃燕山被黃老爺子一連串責問,問的頭低的不能再低了。禁不住落淚,求道:

  “祖父別說了,我錯了,是我想岔了,求祖父饒了孫兒這一回。再不敢如此了!”


  黃尚書任由他哭了好一陣子,看他慢慢止住哭泣,方才站起身把他扶起來,扶著坐在身邊。


  歎了口氣,黃尚書輕聲說道:


  “山哥兒別怪祖父。咱們家因著你姑姑,享著別人一輩子享受不到的富貴,就得擔著別人一輩子承受不了的責任。不論三爺行事如何,他都隻能是主子,是咱們全家依靠的山。江西一事,回頭等見了三爺,我和他商議尋個法子出來。至於那十萬兩,等會你走時從我的庫房支取便是。”


  黃燕山看著黃尚書。


  “從您賬上支取怎麽可以,我再想想辦法吧。”


  黃老爺子看著這個有點執拗的孫兒,拍拍他肩膀說:

  “不要緊的山哥兒,祖父話雖說的重,卻知道你的脾氣秉性,若不是逼急了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不過是十萬兩銀子,這都是小事。”


  黃燕山隻能聽話點了點頭。


  “好了,去拿銀子給三爺送去,順便叫三爺來一趟咱們府,我有事和他說。”


  “孫兒來前已經叫人和三爺說,祖母想他了,讓三爺晚點過來一趟。”


  黃尚書欣慰的點點頭,說:

  “嗯,這事兒想的周到,有些話你不好說,我和你父親還是可以說兩句的。去吧,別耽誤了三爺的事兒。”


  “孫兒靠退,”


  黃尚書看著黃燕山抹幹淨眼淚出了門,立刻叫人傳信,尋那戶部侍郎羅晉,羅晉在尚書府待了大半個時辰才走。一回了家就和妻子陶氏商議,先行取了五十萬兩送去尚書府,剩下的五十萬兩尚書府絞盡腦汁才湊齊了,平息了江西一事。


  隻是經過此一事,幾家手裏皆拮據沒有多餘的銀子花銷,賺銀子的事更加急促緊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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