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揮劍隻為紅顏
這話一出,全場又是起了一片騷動。
雖然說江湖兒女行事,行走江湖,有時不拘小節,沒有那麽多俗規陳禮的講究,但基本的男女之防總是要講的。
一對年輕男女,有了肌膚之親,這在一些孔夫子衛道者看來,已經是十分嚴重的傷風敗俗的事,這女子恐怕就非這男子不嫁了。
江湖兒女,雖然後果未必會至於這樣嚴重的程度,但總歸也是名節受損了。
這種事情,若是實在看重麵子的,當場退婚,休妻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這下陸中庭也不能再保持淡定,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不過他終究是城府深沉之人,很快就緩過勁來,淡淡說道:“我等江湖兒女,行走江湖,凶險處處,誰沒遇見困厄危急之時,但凡心中光明磊落,遇事從權,為了療傷,一時的權宜之舉,即使有所肌膚之親,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並沒有絲毫見怪,還是要向卓少俠致謝,謝謝你替喬姑娘療傷的。”
他這番話說的四平八穩,展現了胸襟氣度,倒是贏得了不少人的暗中喝彩。
站在邊上的新娘子又低垂下了頭去,依舊是紅帕蓋頭,也不知她現在是一種什麽心情。
卓步平心中惱恨之極,這段隱秘,迫不得已,他也不會說出來,本是他用來爭取的最後一個殺手鐧,但沒想還是被對方三言兩語的給化解了過去。
相比於陸中庭的油鹽不進,老油條,讓他更傷心的卻是喬青瑤現場的態度,他本以為,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隻要自己一出現,喬青瑤定會改變心意,拒絕這門婚事的。
但是從現在看,卻看不出對方有悔婚出走,跟隨自己遠走高飛的打算。
有一種恐懼漸漸的冒上來,如毒蛇一般咬噬著他的心,難道對於這門婚事,對方當真是心甘情願,並沒有他預想的威逼強迫之事嗎。
心中憤懣處,他猛的發出一聲長嘯,手臂微抬,“唰——”的一聲,已經抽出了肩頭三尺長劍。
“陸中庭,今日之事,你我隻能以一場決鬥來解決,這也是江湖規矩!”
他怒而拔劍,劍尖搖指著對麵的陸中庭,眼中透出一種決絕。
“卓少俠,請息怒!今天是陸大俠的婚禮現場,乃喜慶之時,你要求決鬥,好像有失欠妥,陸大俠沒有奉陪的理由。”
作為陸中庭的大媒人以及請來的婚禮嘉賓,三木道長自然要站在陸中庭這邊,阻止這樣“荒誕”的事情發生。
“三木道長,你走一邊去,這裏不關你的事!”
卓步平早就看對方不順眼了,若不是要保持起碼武當掌門大弟子的身份氣度,他都恨不得一劍給對方身上刺三個透明窟窿。
這時少林達摩院的慧通大師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勸誡道:“卓少俠,你今天此舉,實在是肆意妄為,有失武當掌門大弟子的身份,你現在罷手,還可保留一點顏麵,若是再胡鬧下去,可沒有半點好處。”
卓步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陸中庭,你不敢跟我決鬥一場麽,什麽狗屁的廬州大俠,原來隻是一個無膽鼠輩,縮頭烏龜而已!”
“好,卓少俠既然願意賜教,那陸某奉陪就是。”
陸中庭淡淡說道。
一旁的三木道長開口想要勸說,卻被陸中庭擺手止住了。
“好,看來你這個廬州大俠還是有點豪氣的,那我就在外麵等著你了!”
卓步平轉身走出了禮堂,持劍來到外麵的空地上站定。
陸中庭這時也脫去了外麵的大紅禮服,露出了裏麵的一身勁裝,看來他對今天這場比鬥早就有所準備了。
兩人來到禮堂外的空地上,相對而立,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一邊是武當掌門大弟子,年輕一輩的翹楚,衝冠一怒為紅顏。
一邊是成名已久的廬州大俠,江左武林的領袖人物,為名譽而戰。
兩人都非等閑之輩,接下來必然是龍爭虎鬥的一場惡戰。
圍觀的人群自動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場上氣氛一下子變得肅殺起來。
不管怎麽說,一個婚禮的喜慶現場,鬧得兵戈相見,實在是不太適宜。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被場中的惡鬥給吸引去,隻剩下禮堂中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子,孤零零的獨處一隅,幾乎要被人忘記了。
“嗖——”的一聲,還是卓步平搶先發動,長劍一揮,一招“橫雲斷峰”,三尺長劍幻化出漫天光華,如匹練一般,向著對麵的陸中庭傾瀉而去。
雖然隻是寥寥一劍,卻仿佛有四麵八方千軍萬馬的氣勢。
“好!”
隻看這出手一劍,旁邊的賓客就有人忍不住讚好了,這並不存在什麽立場問題,純粹是為卓步平這一精妙劍法而驚歎,這一劍不僅顯示出了對方武當掌門大弟子名不虛傳的實力,同時也可看出,卓步平一出手就是拚盡了全力,完全沒有任何保留可言。
按理說,卓步平長劍在手,占了兵器的便宜,卻又搶先發動攻擊,頗有占盡便宜之嫌,不過按說他一個年輕後輩,挑戰成名已久的陸中庭,搶先動手其實也是一種規矩,所以也沒人會對此指責什麽。
看到對方揮劍攻來,以肉掌應敵的陸中庭自然不會後退,否則必然受製於對方連綿的攻勢而陷入苦戰,當即身形斜跨三步,縱身欺近,一掌擊出,直奔對方的握劍手腕脈門,同時隱隱瞄著對方前胸要穴,正是一招他成名已久的大摔碑手中的“推窗望嶽”。
陸中庭的大摔碑手一出,那漫天劍光頓時為之一滯,大為收斂。
卓步平也識得厲害,對方的大摔碑手,不僅勢大力沉,還暗藏著點穴重手法,真要打中,必然就是骨軟筋麻的結果。
他手腕一抖,長劍陡然一個回收,同時一個迅即下撩,劍光再次蕩起,反削向對方的膝蓋,完全是一種搏命的打法。
陸中庭不想跟對方拚命,甚至都不願意受傷出血,否則血濺華堂,豈不是對今日喜事十分不吉利。
他手掌一翻,采取了一個守勢,一招大摔碑手的“迎風撣塵”,順水推舟的拍向對方的劍身,試圖封住對方的劍勢。
卓步平冷笑一聲,他剛才這一招拚命,其實隻是虛晃一招,並沒打算用實,劍勢一轉,又一記“白雲出岫”,唰的刺了出去,又急又狠,這才是暗藏的殺招。
陸中庭見勢不妙,足底一個急旋,身形猛的一個大彎腰,轉了半圈,險之又險的避了開去,而這時眼前劍光再次大漲,卓步平揮劍繼續迫攻了上來。
陸中庭腳踩九宮八卦方位,一時采取了守勢,以渾厚的少陽功掌力跟對方周旋,間隙中的反攻同樣犀利凶猛異常,令卓步平不得不忌憚在心。
隻在短短數息之間,雙方已經互相交換了十來招,招招如電光石火,凶險之極。
場中雙方激鬥,一開始就是殺招頻出,不留餘力,一個不慎,就是血濺當場的結局,場邊的觀者則看得目不稍瞬,揪心不已。
“這卓步平不愧是武當掌門大弟子,劍法淩厲卓絕,已經占住了場上的優勢,照這麽打下去,這位陸大俠非輸不可。”
江淩辰默默自言自語,他已經看到,場上的劍光一波接一波,彌漫全場,那陸中庭似乎被壓製的喘不過氣來了。
他自是希望卓步平能夠贏下這一場的。
他身旁的陳淑華似乎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淡淡說道:“現在就斷定誰勝誰負,還言之過早。”
“難道現在不是卓步平占據了優勢,這位陸大俠難道還有妙招,沒有使出來?”江淩辰不解道。
陳淑華道:“我不知道陸大俠有沒有後續妙招,但我看卓步平有點心急了,武當劍法講究綿柔守拙,以柔克剛,後發製人,而不是這種鋒芒畢露的快攻打法。”
頓了頓,她又接著道:“當然,麵對陸大俠這種強敵,卓步平本來就沒有必然勝算,求勝心切之下,兵行險招,采用這種一鼓作氣的強攻打法,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江淩辰問道:“那麽你覺得這場比鬥,最後結果誰勝誰負?”
陳淑華輕輕說道:“若是依我看,百招之內,卓步平勝算更大,但若是百招之外,他估計就隻能敗了。”
江淩辰聽得半信半疑,這時餘光一掃,卻看到禮堂中,那位快被人遺忘的新娘子,卻不知不覺的走了出來,站立在台階上,似乎在觀戰,雖然她頭上的紅帕依舊沒有摘下來。
陳淑華也注意到了,不由輕聲一笑道:“看來這個新娘子關心的還是她的舊情郎。”
江淩辰不知她何出此言,但這時場中的局勢,漸漸有了微妙的變化。
隻見場中劍光的圈子越來越小,相反的,陸中庭的大摔碑手開始發威,雄渾的勁風籠罩全場。
“嘶——”的一聲,劍光閃處,一片碎布在空中隨著雜亂的氣勁飛舞,原來是陸中庭一招不慎,左手衣袖被對方削去了一段。
“好一招‘天坤倒懸’,使得妙極,我還是低估了這卓步平了……”
聽得陳淑華在喃喃自語道。
江淩辰在旁道:“這麽說……”
“噓——”
陳淑華朝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就顧不得再搭理他了,因為此刻場中的局勢已經陡然變得愈發凶險,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