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有聖藥你有詩
江淩辰聽得呆了一呆,練武不練功,到頭一場空,這句話猶如暮鼓晨鍾,一下子把他給震醒了,他一直以來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張姑娘說的練功,可是練習內功?”他失聲問道。
“對呀,你沒有修行內功麽。”張慕真道。
“沒有——”
江淩辰苦澀的搖了搖頭,這才發覺自己好像錯的厲害,這就是閉門造車的結果,當初那位言家門的名武師為什麽不跟自己提起,為什麽不傳授自己內功心法呢。
虧得自己還在對方身上花去了數百兩的銀子!
他在這裏自怨自艾,或許人家根本就沒把他當作正兒八經的江湖人士,能傳他一套正宗的言家拳,足夠強身健體,也算對得起他了。
這麽一想,他又生不起氣了。
“算我多嘴了,江先生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誌不在此,以後自然是要以文入道的,練不練功也沒什麽打緊的。”
看到對方一陣失意沮喪的樣子,張慕真安慰他道。
“不,我要練功,我一定要練功。”江淩辰一陣喃喃自語。
張慕真感覺一陣好笑,明明是一個才學過人的讀書才子,好好的讀書做官不好嗎,練什麽功啊,再說現在練功不覺得起步太晚,再練又能有什麽成就。
江淩辰掃了對方一眼,突然抱拳一禮說道:“張姑娘,雖然素昧平生,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能否幫一個忙?”
張慕真十分爽快的道:“好說好說,江先生有什麽事盡管說,在下力所能及,定不會推辭。”
江淩辰直白道:“我看張姑娘是江湖武林人士,又出身名門天山派,我一直想要學武,可惜一直沒有門徑,不知張姑娘可否幫忙舉薦一二,讓我有入門學藝的機會?”
看對方說的一本正經,言辭懇切,張慕真卻感覺好笑,對方這是來真的麽,還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我還是勸勸他吧。
“江先生,習武可不是這麽簡單的,必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下得苦功,方能有一點成效,若是入門學藝,更是規矩約束眾多,根本不適合你這樣的讀書人士的。”她勸說道。
“張姑娘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隻要能學武練功,吃點苦,受點累又算什麽。”江淩辰很懇切的看著對方道。
張慕真搖搖頭,覺得對方有點一廂情願了,對方的正途應是念書做官,治國安民才對,她不想看到,好好的一個大才子,讀書種子,就被練武給耽誤了,走上了歪路。
“還請張姑娘成全!”江淩辰卻是不依不饒,又是朝著對方深深一揖,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機會,他必須要抓住了。
看對方是來真的,張慕真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後悔。
幾度想掉頭而走,不理不管了,她隻是慕名而來,見一見傳說中的那位大才子而已,可沒想見了之後,卻惹上這麽一個棘手麻煩。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來這一趟了。
本來她也不是這般好說話的,但不知為何,此刻心下卻是一軟,當著對方的麵,說不出嚴詞拒絕的話。
眼眸一轉,她咬了咬牙,說道:“好了,江先生,這樣吧,我可以送你一個禮物,但前提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得到。”
江淩辰聽了卻是搖頭道:“什麽禮物,我並不需要你的禮物,我隻是想要學武練功而已。”
張慕真歎了口氣道:“這個禮物,當然是跟你練武有關的了。”
“哦,跟練武有關?”
江淩辰聽得神色一振,忙又問道,“那麽不知這是什麽禮物?”
張慕真道:“這個先不說了,我剛才說了,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得到。”
“那麽姑娘的意思是?在下身單力薄,恐怕……”江淩辰擔心對方出什麽大難題。
張慕真一笑道:“很簡單,你不是一個才高八鬥,出口成章的大才子嗎,那麽我想向你求一首詩,你當場作一首新詩聽聽,如果這首詩讓我滿意了,我可以送你一件禮物。”
江淩辰一聽,頓時放下心來,不就是作詩嗎,很簡單的呀,這有什麽難的。
“你的禮物,確實跟練武有關嗎?”他再次確定的問道。
“當然。”張慕真肯定的點頭。
“好的,那就一言為定,容我思忖片刻!”
江淩辰唯恐對方反悔,當然,雖然詩作都是現成的,但為了做做樣子,他還是要裝作思考一番的。
他開始在院子裏凝眉沉吟,徘徊不定起來。
看到他好像是來真的,張慕真心裏反而打起了鼓,說真的,她口中說的那個禮物,心中還委實不想送出去,覺得肉痛的緊,那可是江湖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療傷聖藥,大還丹,她身上也隻有區區三粒而已。
一個練武人士,無論受的內傷有多嚴重,隻要一粒大還丹,就可以滿血複活,簡直就是多了一道保命符。
除了療治嚴重內傷之外,這大還丹還有一個奇效,如果一個人,沒有修習過內功,服下一粒大還丹之後,稍加引導,功力就會立即增進,可抵一個普通練武人士的五年苦功。
也就是說,一個沒有練過內功的人,服下大還丹之後,就相當於練了五年苦功的練武人士了。
這樣的療傷聖藥,難怪張慕真不舍得送出去,剛才答應下來,也可說是頭腦一時發熱,被對方給逼的。
她心下想到,對方雖然是才學過人的大才子,但在短短時間內,現場作一首新詩,也不是這麽容易的,即使作出來,想必也不甚佳,何況詩作佳不佳,評判標準還不是全在自己一張嘴上。
到時自己就借口不滿意,說對方作的詩不上佳,把對方給打發了,這樣對方也就不好再來糾纏不休了。
這麽打定了主意,看到某人還在院子裏徘徊遊走,凝眉苦思,渾然不覺隻是做無用功,她心裏倒是又有點過意不去了。
江淩辰作勢尋思一陣,覺得裝得也差不多了,再裝他都覺得太無恥,這時陡然停住步子,笑著說道:“張姑娘,幸不辱命,詩作已經完成了,隻怕有辱尊聽。”
“哦,這麽快?”
張慕真很驚訝,大才子都這麽厲害的嗎,這麽短短時間就把詩作給作出來了?想想自己平時,有時寫封信都要咬斷幾根筆頭,她心裏就感覺佩服不已。
“那就請江先生賜教,我就欣賞大作了!”她笑著道,心中好奇又期待。
“我還是寫出來吧。”
江淩辰走進旁邊的一間廂房,從裏麵端出了一副文房四寶,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然後開始磨墨,攤開白紙,提筆蘸墨,奮筆疾書。
張慕真一直在旁靜靜看著對方的動作,這時好奇的湊到近前,隨著對方筆走龍蛇,她一字一句輕聲念了起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好詩,好詩啊!”
雖然隻是看了一個開頭,張慕真卻情不自禁的輕聲讚歎起來。
沒錯,江淩辰此刻所寫的,就是那首有孤篇蓋全唐美譽的“春江花月夜”,為了學武練功,他此刻也是拚了,機會隻有一次,唯恐對方不滿意,他隻能把這壓箱底的絕作給亮出來了。
江淩辰繼續奮筆疾書,張慕真繼續往下念。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
江淩辰已經寫完,擲筆靜立一旁,張慕真卻還在輕聲吟念,念到末尾,餘音久久不絕,整個人也是久久不動,仿佛已經癡了。
“張姑娘,張姑娘,不知這篇拙作,讓你滿意麽,不要見笑才好。”
耳旁,傳來江淩辰低喚的聲音,才把張慕真從一陣癡呆中驚醒過來。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張慕真再次輕聲吟誦,素手撫摸著墨跡未幹的宣紙,看上去心中著實歡喜,愛不釋手。
“江先生,這副詩字,能送給我麽。”她抬起頭輕聲問道。
“當然,若是張姑娘喜歡,就盡管拿去。”
江淩辰說的輕鬆,心下也是鬆了口氣,聽這意思,對方應該是不能說不滿意了,這禮物的事應該不能推辭了,這也算意料之中,如果這首春江花月夜都不能令對方滿意,那他就真的隻能金盆洗手,從此絕不抄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