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藍球異變
大海之上，波濤洶湧，白浪翻滾，茫茫一片中，似有小船從遠處飄來。
站在船頭，方信的心情隨著海浪波動，臉色也隨之而不斷變化。
方家眾人身為元末大海盜，對於海域都不了解，那還是海盜嗎？對於諸多島嶼不夠了解，還能在海上劫掠過往船隻嗎？
答案是：不是，不能。
然而為了幫助方信建立起自信心，全家都在他畫出海圖的時候裝出一副震驚的表情，還表達了對祖宗的敬畏。
“簡直不是人啊！”
方信咬牙切齒，小手狠狠地攥成了拳頭：“明明去過澎湖巡檢司，卻說……不對啊！”
望著左手托舉起來的藍球，以及上麵那個香蕉形狀的島嶼，他思維變化的同時，藍球上的地理環境也在不斷地變大，直到最後，變成了兩個地方。
這一次，藍球不再僅僅隻是顯示板塊，還在上麵加了名字。
福建東側，最接近的一共有兩個標記。
一個是澎湖巡檢司，她屬於群島，整體看起來像是大號的肉夾饃，周圍的島嶼仿佛是這個大號肉夾饃掉落下來的芝麻。
另外一個，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島嶼了，沒有名字，隻標記了澎湖巡檢司，卻完全處於沒有開發的狀態。
“大哥說澎湖海峽過不去……”
方信望著這個‘肉夾饃’，眉頭微微蹙起：“那為何會有澎湖巡檢司，為何這個島嶼又沒有開發？這不對勁，且自相矛盾！”
望著藍球上的標記，他腦子都有些僵。
太矛盾了。
“四弟，看什麽呢？”正在此時，扛著一簍橘子的方禮走了過來，嗬嗬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雖然澎湖海峽經常有，也不是那麽容易過去的，但你的想法能夠不拘泥於浙東一帶，這就算是好的。”
“大哥！”
方信收回放在藍球上的目光，嚴正道：“您方才說澎湖海峽過不去？可為什麽這裏會有澎湖巡檢司？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不不，不是過不去！”
方禮似乎知道他會這麽問，遞過去一個橘子的同時道：“如果非要過去，那也是可以過去的，但以暴元的船艦，到了這裏怕是就會死上個一多半，就跟他們去攻打倭國的時候一樣。”
“不過呢，就算是咱們家的船艦堅利，其實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登臨島嶼，必然會死上一次。”
“哎呀，大哥嘴笨，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就是如果是要出海，就算是去三山國，我們家的船隊也是十分安全的，可要是去這裏，就沒有太大的把握了。
你，能理解嗎？”
方禮顯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曾經他們流落在海上的時候，其實最多的就是在周圍打轉。
稍微懂點地理人的都知道，太倉、台州、寧波、鬆江、溫州，乃至於福州一帶的島嶼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也是因為這些島嶼，哪怕他們家首義反元，暴元的軍隊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而且隨著他們不斷地在海上晃悠，對造船術也有了極大的進步，再加上那些波斯商人的資助，他們的船隊比暴元可要厲害不止一倍。
方家確實去過三嶼不假，也曾經去過方信所說的島嶼，但實際上也就隻是去過一次，還是在最無奈的情況下去的。
“咱們的活動範圍，主要還是在三山國，以及福建、浙東周圍的群島之間縱橫。這樣補給就不會出任何問題了，隻要暴元還有人做生意，咱們就能去搶他們的。”
方禮笑眯眯地繼續道：“但是呢，我們要是去三嶼那邊的話，就會很危險了，那時候連大伯都因為風浪而……哎，不說了，不說了！”
……
聽完了嘴笨的方禮描述，方信終於明白他們家缺少什麽了。
航路，或者可以說是航線。
眾所周知的是，沒有一條穩定的航線在，就算是哥倫布也不可能一點損失都沒有的，他是百多年後的頭一次出海，損失可是很大的。
隻不過損失雖然不小，但收獲卻要更大，看著一船船運送回來的黃金珠寶和鑽石，西班牙的貴族自然會開啟了海洋強國時代。
所以說航線是很重要的，隻有掌握了航線，才能真正的在海洋上橫行霸道。
方家的情況，在其他諸侯以及包括暴元在內的人看來，都算是在海上無敵了。
但實際上，他們方家也就隻是海岸線左近霸道而已，能到的最遠地方，大概就是三山國了，這還是因為海上風平浪靜的情況下。
最關鍵的是，方家的所有人都沒有想著去探索一條穩定的航線。
他們家的最終目標，仍然是割據浙東，乃至於割據整個福建。
別的野心方國珍乃至於整個方家都沒有，也不跟朱元璋一樣，此時就已經開始著眼於天下了。
……
“這算什麽大海盜？！”
氣呼呼地方信，隨手拿了個橘子便把自己關在了船艙裏，狠狠地吃下一瓣橘子，酸溜溜地感覺讓他嘴角直咧，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而是深深地憂慮著未來。
身為一個曆史係的學生，而且對明朝頗有研究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兩年之後朱元璋跟陳友諒之間的大戰就將開始了，到時候朱元璋將會一舉奠定自己的基礎，天下也就沒有人能夠威脅他了。
跟朱元璋爭奪天下難道就沒有機會嗎？
倒也不是這樣，實際上華夏五千年曆史，不論是跟誰爭奪天下，隻要有一席之地，都是有一定機會的，尤其是作為穿越者，能夠好好利用曆史條件的情況下，不敢說百分百可以成功，起碼七八十的概率還是會有的。
拿朱元璋來說，十多天之前的他，就算是方國珍也都可以威脅到，要是再往後倒退十多年，他們方家一個船上的人能殺老朱一千八百次。
但問題在於，朱元璋已經過了弱勢期。
“如果上天給我十天機會，讓他身在方營，那朱元璋絕對不會獲勝，乃至於有可能會被我們家跟陳友諒聯合之下弄死。
但偏偏，曆史條件已經成了，朱元璋成功坑到陳友諒，補足了最後一款短板，也成了水戰的高手，還有民心在側，接下來的鄱陽湖大戰隻能算是一場勢均力敵、張士誠以及我爹等人完全無法插手的大戰，否則老朱可能會扭過頭來滅掉我們。”
最後的機會已經失去，在方信看來，朱元璋的各方麵力量已經成功，隻要豁出去一個侄子，勝利的依舊會是他。
方國珍或者是張士誠等人插手，跟找死沒有多大區別。
別忘了，他那個侄子扛了多少天，真以為是平白無故扛著的？不就是在等某些人動手嗎？
“哎，金手指啊金手指，別人開局就送的大禮包，你怎麽一點東西都不送呢？”想到眼下老朱的情況，方信隻能是深深歎息，如果對方不是那麽狠辣，或者及時救援侄子，他們家還有一點機會。
但問題是那可能嗎？
作為一個已有人主之相的人，別說是一個侄子，就算是十個兒子，為了勝利他也願意扔出去，以老朱的狠辣，絕對做得出來。
因此假設根本不成立，他們家的機會算是徹底斷了。
當然，世事無絕對。
如果現在方信寫封信告訴陳友諒接下來該怎麽打，對方依計行事後，說不定就真的能夠達成聯合局麵了。
問題在於，陳友諒這種剛愎自用到對手下毫無信任的家夥，會相信他一個外人？
這個外人還是原本敵人的兒子，誰知道是不是要坑他？
而且，不要忘了，大家都有眼睛，陳友諒親眼看到過老朱經常對他們索要糧食，每次方國珍都給……
這樣的人能信？
鬼才信！
……
“你說說你，就不能給我一條可靠的航路嗎？真是一個廢物，比我還廢物！”
“不對，這，這是什麽？”
正在他對藍球嘟嘟囔囔的時候，手中的藍球忽然出現了一條線，而後緩緩地連接到了另外一個島嶼，緊跟著這條線依舊緩緩前進：
一瓣蒜島、兩瓣蒜島、三瓣蒜島、老鷹島、南山國、大米島、蹴鞠島、案板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