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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 危機再起

  隨著皇甫晴撥弄琴弦,千乘樓裏的聲音慢慢流入獨孤麟奇耳中,裏麵自然包括彭雀和沈亞的聲音,還夾雜著其他客商的吵鬧和低語。


  為了讓他們能聽得清楚,那兩人特意選擇了人少的千乘樓高層進行商談。聲音質量還算不錯,但危樓風聲卻是嘈雜。


  彭雀和沈亞見麵後沒有寒暄,直接進入正題,首先,他們重新確認了一遍方徊的身份,以保證他們說的是同一人;隨後便由彭雀打開話匣子。


  方徊曾經常在那間酒館休憩嚐酒,彭雀在酒館看到了恭蓮隊方徊的另一麵。說“另一麵”不太妥當,這種詞總是用於形容一個人截然相反的兩麵,而方徊——無論在恭蓮隊還是平常生活,都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他說話幽默、待人平和,初入恭蓮隊的彭雀也因此很快與他成為了交心的夥伴。


  “據我所知……”彭雀的聲音非常小,千乘樓其他遷客騷人的說話聲順著琴聲飄進了獨孤麟奇的耳中,“方徊好像並不想成為恭蓮隊……他不是自願的——不對,不能這麽說。他甘願加入公主麾下,但並非為服侍公主,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沈亞緊張無比。


  她握緊茶杯。


  聰明的女子已經意識到一個現實鴻溝為了保證秘教能夠延續,她不止一次告誡皇甫晴不要摻和朝廷和公主的事;而她深愛的丈夫方徊似乎恰恰相反,深入虎穴。


  “方徊在調查傾蓮公主……”彭雀說道,“他隻跟我簡短提了一句。起初他不願告訴我——不想讓我涉及太深。不過我死纏爛打,他總算才說出一個關於她的疑點。”他換了口氣,“傾蓮公主為何會被大言絕帝驅逐北境。”


  “為何……?”沈亞的聲音發顫。


  辜月警告過他們,公主的秘密決不可窺探,深淵會攫走所有人的性命,而她現在就在做這樣的事,為滿足尋找、追憶方徊的願望,她很可能拖著整個秘教甚至更多人下水。


  “她發覺了掩藏於世界背後的秘密。”


  “這是何意?”


  沈亞困惑,躲在遠處傾聽的皇甫晴和獨孤麟奇也麵麵相覷。“世界背後的秘密”是指何物?獨孤麟奇剛想問皇甫晴是否略知一二,不過看到謙玉公子擺出疑惑的表情,他明白連情報網鋪天蓋地的皇甫晴也不清楚。


  皇甫晴示意他安靜,繼續聽彭雀解釋。


  “方徊當時說得很模棱兩可,他那時半信半疑,並沒跟我仔細解釋;而我也不以為意,把他的話當真假摻半的酒後言語……但是,後來沒過多久,他就失蹤了——哎!他既是你丈夫,你應該更清楚他的去處才是。”


  “我……”沈亞沉默了許久,半晌道,“他與我分別了將近一年,杳無音信,我是昨天才知他成為了恭蓮隊的一員。分別時他告訴說有殺手城的事要辦,或許要消失半年,從那以後我就不曾聽說他的消息了……”


  趁著千乘樓那邊的兩人緘默良久,獨孤麟奇連忙問皇甫晴“你既是繼承了方徊的槐月位置,應該知道他是何時失蹤的吧?”


  “說不準。”皇甫晴搖頭,“秘教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其中一個便是如果一個成員太久沒有音訊——沒出現在殺手城、沒與其他成員接觸、沒在江湖上弄出消息,凡此種種,大家便默認那人已經死去,也就意味著需要找新人頂替前人的位置。方徊具體是何時消失,我完全沒有概念,不過他既然——”


  “噓!”獨孤麟奇打住皇甫晴。


  彭雀又開始說話了。


  “我過些日子去問問恭蓮隊的其他人,他們或許知道方徊失蹤的事。”


  “最好不要打草驚蛇。”沈亞連忙搖頭,“你為何敢問恭蓮隊的人!他們是公主的人,公主是……始作俑者。”


  彭雀沉默許久,叫人端了兩份茶水以解涼內心的躁動。


  “的確……不該隨意打聽方徊,公主本就不期望恭蓮隊私下有太多來往。”彭雀頓了片刻,說了句顯而易見的廢話,“事情很麻煩。”


  尷尬的氣氛彌漫在兩人之間,這種尷尬並不來自雙方,而是話題本身。沈亞認識方徊多年,但對他失蹤前一年的行蹤完全沒有掌握,彭雀同樣不清楚方徊在恭蓮隊搞什麽名堂,那一年的曆史被黑霧籠罩,他們還不能輕易將它公之於眾。


  要知道,他們現在還坐在京城,企圖打探這座都城市的擁有者的秘密。


  彭雀有些不知所雲地推進話題“無論怎樣,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入手點。”


  “怎麽找?”


  ……


  在沈亞那邊討論方法時,獨孤麟奇的腦袋也沒閑下來。他聽那兩人已聊不出什麽有質量的信息,便轉向皇甫晴。


  “問題的根源很簡單,就是‘傾蓮公主為何會被大言絕帝流放北境’——我說的可有錯?”


  皇甫晴點頭。


  “這事發生在京城、發生在皇宮的事,既如此,我們這些和朝堂掛不上鉤的武者就算想破腦袋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他說道,“不過好在,眼下我們能找到清楚那段往事的人,而且他應該會毫無保留。”


  皇甫晴聽後恍然大悟,他讚然首肯,對在一旁等候多時的男孩道“露月,去把宗正卿帶來。”


  “好。”葵涼點頭,身形很快隱沒進人潮喧鬧中。


  扁梁圖回到家中就察覺到一陣異樣的氣息,熟悉、近期遇見,但帶著危險和隱秘。他警惕地合上房門,獨自一人走去台階,肥胖的腳掌壓在石梯上,冰涼透過鞋底反饋到足尖,他不止一次擔心右腿會突然斷開,不過這種事尚未發生,也沒有發生的前兆。


  那股氣息若隱若現,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有個如魂魄般的人在他的屋裏遊蕩。但魂魄沒有惡意,特意發出一點不尋常的動靜,好讓自己意識到有人在他身邊。他領會了“魂魄”的意圖,不動聲色地穿過家仆們身旁,這些來來往往的人尊重地彎腰向他行禮,眼中卻看不出多少愛戴和崇敬,他們看中的是宗正卿,不是扁梁圖。


  扁梁圖推開自己的房間,等待片刻,等待魂魄飄進,他才將房門緊鎖。


  “誰?”


  “宗正卿……謙玉公子請您去一趟,有要事請教。”


  有人回答他,扁梁圖毫不意外。


  “去哪?”


  “請隨我走。”


  扁梁圖感覺手腕被人抓住,一隻纖細的手,他立刻反應過來,想必是昨晚出現在荒郊野嶺屋內,那個看似女子實則男兒身的小孩。他微微皺眉,心想自己沒那種古怪癖好,但沒辦法,這小子看上去是幫皇甫晴跑腿的。他無可奈何順著葵涼的步伐朝屋外走。


  還沒離開府邸,屋外的馬車聲讓他倍感警惕。


  鍾煙龐政利索地跳下馬車,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宗正卿!”他拱手問好。


  “不知你大駕光臨是為何事?”扁梁圖下意識看了眼身前,不知那小子躲藏到哪兒去了。


  “最近戰爭頻繁,我不禁想起過往的一些戰事。”他曲曲折折地說出真正意圖,“宗正卿曾在轂轆穀率州軍鎮壓佃農造反,受了傷,我可有記錯?”


  扁梁圖眯起眼睛,圓溜溜的眼珠沒有往下挪動一分。轂轆穀……他的右腳小指就在那時被砍斷,鍾煙龐政為何要舊事重提?


  他想到腳趾,想到被弓箭貫穿的腳板……


  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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