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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 險穿孚牛群(下)

  船身很快開始劇烈晃動,就像任何一艘在暴風中航行的漁船一樣,這艘弱不禁風的山腥木船也搖搖欲墜,兩側的四杆船擼發瘋般地擊打水麵,一時間,所有的孚牛都蘇醒了,露在水麵的牛角仿佛一條條迎著春風拔地而起的嫩草。


  “白夭!”陳簡大聲叫著。


  白夭顯然沒發現陳簡已經醒來,她回頭,驚慌失措地說道:“快來幫忙!”


  怎麽幫啊!陳簡還沒來得及可,剛邁步就因船的抖動而踉蹌,差點兒倒下去。他突然抱怨原住民為什麽在船裏麵設這麽多小坎,又不方便行走、又不方便睡覺。要知道,幾個時辰前,他還對這些隨時能提供座椅功能的木坎讚賞有加。


  “怎麽了?”


  “不能讓孚牛發現我們。”


  “現在還不算被發現嗎!”


  船身似乎沒有剛才搖晃得那般猛烈,可周遭彼此起伏的水圈還是不斷擊打著牛角,巴不得把他們的位置告訴孚牛。


  “還沒。”她說。


  “所以……我要做什麽呢?”


  “接下來交給你一個人了,把我們帶出孚牛群……”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很遠。陳簡現在才看到,蹲在一旁的瘋子的手看似在動,實際上是被船擼帶著搖擺,他已經被白夭殺死了。


  “懺悔刑?”


  “是……快殺了我,”白夭炮語連珠地說道,“孚牛的感官很遲鈍,你用船篙點它們的牛角兩側把它們引開,開出一條沒有牛角的通道便可,然後慢慢劃過去,隻要船身不碰到牛角——快把瘋子推開!那邊的船擼要撞上了!”


  陳簡連忙一腳踹開瘋子。像踹走一個垃圾、一具屍體。同時用手按住船擼,扁平的船擼尾端擦著牛角劃了過去,陳簡感覺看到了那頭孚牛已經蠢蠢欲動。


  不過它最終並沒有反應。


  “快點!海水在推著我們往前!”白夭的聲音已經越發顫抖。懺悔刑應該還有幾秒才會到來,現在她隻在經曆其他對身體造成傷害的刑罰。


  “殺了我!”她跪在陳簡身邊,平日裏堅韌的氣質蕩然無存,說話都不利索了。


  陳簡手忙腳亂。


  他要掌控四柄船擼,要殺人,要把瘋子盡量推遠,還要用船篙輕點牛角的側邊,一個人根本忙活不過來。


  “去叫那個羽民把你殺了。”陳簡對白夭說著,發現她已經倒下,在船裏哭喊著求饒。


  那個舉動,她想跳海自盡?!

  陳簡用餘光看到她扒在船幫上,尚存一息的理性正在痛苦做最後的鬥爭,她想死,而海水能給她永恒的寧靜,她將永遠成為食物——複蘇、死亡。


  “喂!羽民!”陳簡顧不上會驚擾孚牛了,“別傻坐在那,快來幫忙!”他忽然有些氣憤,從始至終那家夥都在幹什麽?!


  鈺瑉連忙踮起腳尖走到船頭。


  “把她殺了,把他們的屍體搬到後頭,然後再過來。”


  “什……什麽?”


  人類為什麽要做這種事?而且,那個女人怎麽變成這樣了?她一直很正常啊!

  鈺瑉隻是聽聞犯人要經受很多奇怪的痛苦,可她從未親眼見識過。鳥國有很多人類糧食,但她作為紅瞳鳥,每次隻能吃到奄奄一息的人類,上麵沾滿了綠和黃瞳鳥的口水,有股酸臭的味道——優雅的白瞳鳥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陳簡真是想破口大罵。帶上她到底有什麽?情報沒有,在危急時刻反而讓人看著礙眼。


  冷靜!冷靜!

  他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暴躁了?

  “你——”


  他摸了下腰間,沒找到象牙。


  掉海裏了?有一陣沒看到它了

  “嘖。”


  等這個蠢笨的羽民從他們身上找到小刀,白夭估計早就跳海了,看她的樣子也力氣把人掐死。對了!她的那張鳥嘴好像挺鋒利。


  “你把她脖子咬破就行了!總之,拜——托——你——快殺了她!”陳簡覺得用“啄破”更貼切,但現在不是糾正語言的時候。“不然我就殺了你!”


  他怒上心頭,說著不可能的事。


  但鈺瑉被這個少年模樣的犯人嚇了一跳,她一直覺得他看自己不順眼,聽說他要殺了自己,更是慌亂地跪在地上。


  我怎麽能給人類下跪!她心是這麽想著,可雙腿卻情不自禁地貼緊船內的木坎。


  人類女人的上半身已經爬出木船了。


  殺了她!

  窮奇大人的聲音忽然傳入腦海。她驚喜地回頭,空中沒有那個可靠的身影。


  殺了她!證明你的忠誠。


  原來如此,這是給我的考驗,那個少年是某位白瞳鳥大人變的!他誘騙了兩個人類,讓我在此展現對鳥國的忠心。


  鈺瑉知道這不太可能,少年明顯和另外兩人相處了很長時間。不過她用這個念頭將恐懼驅趕,她爬到白夭身邊,用力將她扯回船內。這就是人類的身體嗎?她先前還從未主動接觸過白夭,在抓住那隻白皙透骨的手臂時,一股暴戾嗜血的癡狂刹那間吞噬了理智。


  想殺了她!


  不,不是想殺她。犯人們有不會死,何來“殺”一說?

  自己隻想吃了這個女人。


  饑餓感湧上心頭,與窮奇大人分別後,她很久沒進食了。


  “救我……救我……”


  白夭意識模糊,不知是什麽人拉著她,總之她的手臂從一邊拖到了另一邊,一定有人在擺弄她的身軀。


  她隻祈求對方能讓自己解脫。


  鈺瑉動嘴了。


  就像平常用餐一樣,隻不過這個女人更活蹦亂跳一點而已。她心中念念有詞,喙在瞬間割開了她的喉嚨,鮮血從斷裂的血管噴湧而出。


  好鮮……鈺瑉控製不住自己了。她好想將她吃得幹幹淨淨。


  不過,那個男人在看著我……她感受到陳簡的目光。其中沒有懷疑和厭惡,而是一種“幹得不錯,我對你刮目相看”的讚揚。


  “死了吧?快來幫忙。”陳簡轉過身。


  他的樣子非常滑稽,半蹲著,雙腿叉開抵住兩側的船擼,右手拿著船篙不斷輕點船前的牛角,同時左手不斷在左右船擼間往返,調整前行方向。


  好想吃……鈺瑉咽下口水,戀戀不舍地站起身,可白夭散發的食物香氣在誘惑她,她假裝沒有站穩,重新趴到白夭身邊——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表演,陳簡全身心投入駛船,他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訣竅,甚至擔心笨手笨腳的羽民會添亂,正考慮還要不要讓她過來。


  就吃一口。


  鈺瑉緊張的張開嘴巴,在頸部不易察覺的地方啃了一口。


  沒有沾上鳥唾液的人肉竟然這麽香……要不再來一口吧,反正她會複原的……鈺瑉緊張兮兮地偷吃食物。


  再來一口——


  等等,要不把那個叫羅斯的也殺了,這樣就有三份味道不同的食物了!


  這不正是窮奇大人給我的任務?

  鈺瑉毅然起身,杜絕腳邊食物的誘惑,慢慢靠近陳簡。


  很簡單,他雖然站著,但空不出手腳,隻要準確無誤地咬斷他的脖子,這一船的人便能獻給窮奇大人了。


  鈺瑉側過腦袋,角度正好能橫著咬斷陳簡的脖子。


  她張開嘴。


  “要我幫忙?”


  “哇!嚇我一跳。”陳簡完全沒發現背後一人,甚至沒反應過來後麵是羽民姑娘。


  她一直膽小怕事,現在的語氣卻相當鎮靜,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


  “喏,你拿這個。”他指示鈺瑉控製右側的船擼,“一隻手按住後麵的,前麵那個,我叫你劃,你就劃,跟他們剛才一樣,一定要慢慢來,懂嗎?”


  “好。”鈺瑉乖巧點頭,仿佛一秒前想殺死陳簡的是另一個人格。


  她當然不是雙重人格,隻是忽然領悟到一件事——把他們都殺死了,自己怎麽離開?


  這是個相當現實的可題。


  她的力氣並不比人類強大,無法獨自一鳥操縱船離開孚牛群,況且水流正在將他們往遠離南岸的方向推,她既要看守隨時可能複活的人類,又要逆流橫穿孚牛群,怎麽想都是天方夜譚。


  她慶幸自己及時冷靜下來,也有些後悔。


  在知如此,該多吃幾口的。


  她暗中計劃,伺機而動。


  目前來看,人類除了厭煩她外,對她毫無戒心,倘若能和這個最看不慣自己的少年共渡難關,想必接下來會相當順利。


  “劃一下。”陳簡給出指令,“慢點。”


  “嗯。”


  鈺瑉感覺自己的手變得格外沉穩。是因為吃了新鮮的人類嗎?


  不是。她知道,在短短的一刻之內,自己已經成長了,她一定成為了一個合格的鳥國戰士,少昊帝會認可她,窮奇大人也會讚賞她的勇敢。


  她的嘴角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很好。”


  陳簡很滿意鈺瑉對船擼的控製,他聚精會神地用船篙點出一條航行水道,不再擔心羽民姑娘會出差池。


  鈺瑉雖是第一次劃動船擼,但絕非亂來。


  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她觀察了陳簡劃動左側船擼的幅度和速度,可以說,她已經能代替陳簡的右手,分毫不差地模仿他的舉動。這是她從父親那繼承而來的強大學習能力,無論是鸞、鳳,亦或是少昊帝,大多數白瞳鳥在這點都遠勝人類,在簡單的劃船中,她感到無比驕傲。


  “很好……慢慢來。”陳簡自言自語,眼睛像雷達一樣觀測前方的水域。


  “小心前麵!”


  鈺瑉忽然看到,本該沒有牛角的水麵出現微微起伏。


  還有牛角藏在水下!要撞上去了!


  陳簡也發現了那顆隱藏極深的牛角。


  怎麽會這樣?前麵的牛角都被我引開了?!怎麽還剩一個?

  手中的船篙還指在更遠的牛角上,現在根本來不及收回船篙。


  在火燒眉毛之時,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忽然從身旁飛出。


  是羽民姑娘扔出了什麽東西。


  啪嗒一聲,圓球準確無誤地打在牛角一邊,藏在水裏的孚牛憨實地朝一旁遊走了。


  “呼——”陳簡如釋重負,“幹得不錯!”


  牛角裏船非常近,就算三歲小孩都能扔準,不過像羽民這般波瀾不驚的膽識可是少有。陳簡對她的印象有了改觀,雖然在平常沒什麽用處,不過關鍵時刻還算可靠。


  “不過,你剛才扔了什麽?”


  孚牛群已經接近尾聲,那個隱藏水底的牛角像遊戲的最後一道關卡,過去就通關了。


  陳簡輕鬆了不少,他悠然嫻熟地點開剩下得水道。


  “這個。”鈺瑉又變回膽小害羞的模樣。


  不過這回,陳簡看她順眼,除了那張沾有白夭鮮血的鳥嘴。


  陳簡看著她手指的地方。


  糟了!


  她竟然把瘋子的一顆念珠扔了!

  瘋子雖然從未明說,但那串掛在胸前的念珠絕對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算了,一顆念珠救了四個人的命,瘋子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有什麽事……嗎?”鈺瑉的眼睛大得和鹿一樣。


  “呃,不知道,先休息一下吧。”陳簡靠在船頭,全身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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