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佛論（上）
聽到隗丹子說出屍橫遍野四個字後，祁龍軒整個人都怔住了。
隗丹子以為他是在為長安城的生民惋惜，說了幾句悲憫民生的話後，便告辭道：“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他日有緣，咱們大雁城見。”
祁龍軒拱手相送，粗掠了一眼禦劍而去的這批人，發現隨行弟子共有十二人，全是修為精湛的內門弟子，修為最次的都有通神期修為。
其中幾人祁龍軒還認識，像鏡月峰的伏瑤，還有自己的老對手，新晉內門的方磊也在其中。
目送那群人遠去，祁龍軒依舊呆呆的望著天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耳邊，傳來華陽公主不忿的質問聲：“你什麽意思？”
祁龍軒回過頭來，神色一改先前的隨和，目光變得銳利：“你剛才想揭穿我的假麵，是嗎？”
“有何不妥？”華陽公主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她的本心，隻是想說出無為道觀被害的事實。
當然，目的還是想讓祁龍軒這個見證者，替他們的遭遇做個旁證，並不以為這人與靈修峰會有什麽仇怨。
若能爭取到靈修峰的援助，派出幾名弟子，護送他們回長安，遠比目前這樣的狀況要好得多。
祁龍軒其實也有這個想法，但李青石的肉身隻能維持七天時間，他不可能將自己暴露與靈修峰人前，更不可能像隗丹子說的，在大雁城逗留幾日，等到他們解決了那邊的麻煩，再跟他們一起回長安。
在辟穀期大修的眼皮底下，他的幻化術幾乎無所遁形。
祁龍軒不想跟華陽公主解釋這些，也解釋不來：“在未到長安之前，我會一直以李青石的身份繼續下去，到了大雁城之後，你想繼續尋求靈修峰的庇護，那是你的事，隻需記住，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你體內的天妖蠶蠱，便會發作。”
“你害怕靈修峰的人？”華陽公主隱然聽出了一些端倪。
“你隻要知道，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想盡快去到長安，其餘的，你不需要管。”祁龍軒懶得解釋，反正他之所以待在華陽身邊，隻是想借助這層身份，順利混到長安去而已。
因為苦境的法則，並不是說修士能夠禦劍飛行，就可以為所欲為的，不光每個國家都有邊界關隘，各個城鎮也都有其修真力量，除非你實力足夠強大，否則進入到每一個城鎮十裏之外的領空，都得棄劍而行，乖乖的走城門接受檢驗，不然就會被當成入侵者對待。
這是每一個行走苦境的修士，都必須遵守的法則。
而擁有大唐公主身份的華陽，無疑是一塊很好的通行令，要不是因為這一層關係在，祁龍軒都懶得跟她廢話，早扔下她這個累贅去了。
至於無為道觀與大雲寺的恩怨，祁龍軒不想亂沾因果，他現在隻想盡快去到長安，其餘的，一概不想管。
吃過晚飯之後，在華陽公主的示意下，隊伍馬不停蹄，繼續朝大雁城開進。
祁龍軒回到車中，並沒有因為連日的奔波而倒頭大睡，而是靜坐入定，找歐冶子說話去了。
“剛才隗丹子為什麽說，大雲寺是一群被佛宗驅逐的謗法僧？”
祁龍軒之所以對這個問題敏感，是因為一開始，他們覺得大雲寺截殺無為道觀，肯定是得到了天佛原鄉的默許。
但顯然的，在這個問題上，他和歐冶子都猜錯了，從隗丹子的話中不難聽出，大雲寺雖然是出自天佛原鄉，但貌似與佛鄉的關係並不好。
歐冶子顯然也有些意外，但畢竟是見多識廣，隱然聯想到了什麽，說道：“如果是被佛宗驅逐的謗法僧，那應該就是外道六師的人了。”
“外道六師？是什麽？”祁龍軒掩不住心中好奇。
聯想起當初武周代唐的時候，就是靠的大雲寺這群僧人，歪曲大雲經來製造輿論的，大雲寺能有今日之地位，成為大唐的國教，靠得也是毀謗佛法得來的，稱之為謗法僧，一點都不為過，但是外道六師又是什麽，他就有些聽不懂了。
“佛法傳世的三大時期，你聽說過吧？”歐冶子試著解釋。
祁龍軒說道：“指的是佛法從興盛走向滅亡所要經曆的過程，分別為正法時期，像法時期與末法時期。”
“那佛法為什麽會消滅，你可知道？”
“這……”祁龍軒無言以對，這已經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了。
別看他體內擁有佛陀舍利築基，但那顆舍利是怎麽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些年，他所涉獵的，都是道家的那套理論，對於佛家的東西，他確實是沒怎麽深研過，一直停留在道聽途說的層麵，哪裏會知道佛法為什麽滅亡。
歐冶子顯然也沒指望他說，解釋道：“佛法會走向滅亡的預言，源自於波旬謗法的的傳說，據說當年悉達多於菩提樹下證悟佛果前，曾與欲界六梵天主魔佛波旬有過一次對話，
魔佛波旬說：你不是說，一切眾生皆可成佛，那你老人家應不會拒絕我的弟子接受你的教誨吧。
佛說：不會。
魔佛波旬道：“那等你成佛之後，我便叫我的徒子徒孫們，混入你的佛門中，穿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曲解你的經典，擾亂你的戒律，直到將你的佛法推向末日。”
“還能這樣搞！”祁龍軒嘖嘖稱奇，為魔佛波旬的操作豎起大拇指：“謗法僧人，說的就是那些混入佛門毀謗佛法的妖僧吧？”
轉念一想，如今的天佛原鄉依舊是仙宗六道之一，所謂的佛法末日的預言，多半是危言聳聽罷了，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笑說：“如今的天佛原鄉，不還是三正道之一嗎，也沒見佛法式危吧。”
“那是因為在萬年以前，佛宗曾經爆發過一次針對謗法僧人的大屠殺，據說伏屍百萬，血流成河，才使佛法得以延續。”
“伏……伏屍百萬！！”祁龍軒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一臉的難以置信：“那群出家人不是號稱不殺生的嗎？”
“我哪知道。”歐冶子無奈表示：“這些都是記載於古老經典中的東西，真假早就無從考證，但據說鬼佛波旬就是在那時，被鎮壓在靈殊塔下的，佛宗為了渡他從善，甚至還專門舉行了一年一次的‘度鬼佛論’，讓門下弟子輪流為他講解佛法。”
“謗法僧百萬都殺了，還怕多個波旬？”祁龍軒露出一個鄙夷的微笑，佛鄉此舉，莫非隻是想向天下證明，沒有他佛鄉渡不了的惡？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應該將鍾偉龍給送過去，他在心中稍稍惡趣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