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月夜孤舟
祁龍軒無視她愕然的目光,手心攤開,將幾樣物事喚了出來。
三瓶靈丹,一方三寸長的舴艋舟,幾十顆海靈獸丹,除此之外,零零落落沒什麽能派的上用場的東西。
一個元嬰期修士,存貨這麽寒磣,讓他眼中閃過鄙夷之色。
“果然還是沒有海圖啊。”祁龍軒不由感慨,說不得也隻能前往海市一趟了。
將東西收好之後,祁龍軒起身正欲出陣。
“等一下。”海靈兒喚了一聲。
他腳步頓住,就聽海靈兒問道:“你為什麽會有陸師兄的純鈞劍?”
祁龍軒沉默,歎了一聲,道:“別問了。”
“站住,你這話什麽意思?”
祁龍軒沒有回答,而是徑直出了石室,祭出了一具傀儡身出來,讓荊紫川附體。
那具傀儡品階不俗,乃是他用殉葬枯骨,煉製的兩具玄階骷髏骨架之一。
“妖兒姐,你留在這裏看著,我很快回來。”
“你打算一個人前往?”雖然兩人在識海中已經過商榷,但荊紫川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也是無奈之舉,對於姬千勝目前的狀況,祁龍軒也摸不清楚,若是醒來後見不到人,真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亂子來,何況現在還多了個海靈兒。
在任何大宗門裏,年輕一輩的元嬰期高手,都是宗門大力培養,鳳毛麟角的存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祁龍軒還指望拿海靈兒當擋箭牌,自然不能夠讓她獨自在這。
要是不慎被過路的修士發現,不單少了一張底牌,他的身份也會隨之暴露,留荊紫川在這,總會要保險一些。
當然,這樣一來,有個致命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那就是,他無法禦劍飛行。
禦劍飛行是每個通神期修士入門的必備技能,但祁龍軒不同,他目前還沒有屬於自己的通靈法寶。
所謂的通靈法寶,就是通過體內的真氣,將自己的靈識融入劍身,達到與靈器相互感應,溝通,乃至認同的過程。
隻有法器通靈了,才能被修士所驅使,至於到了辟穀期,神識強大到意興劍動的境界,就不存在著這個問題,因為那一境界是驅使萬物,對於祁龍軒來說,還是過於遙遠。
不過,有了從海靈兒儲物袋搜出來的舴艋舟,這個顧慮不足為患,這種舟楫乃是出自天工府的一種涉水法寶。
祁龍軒也是第一次見著實物,但他身上有從冥界得來的《天工造化經》,對於這種靈舟的操縱與使用還算了解。
而出陣之前,他把海靈兒的仙劍取走,並在她發髻上摘了一隻金步搖,這種隨身物品攜帶的氣息,能夠大大增強幻化術的迷惑性,至少海閣弟子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祁龍軒的目標,正是回到巡邏隊伍之中。
確定了方位之後,祁龍軒揚手念咒,舴艋舟落入水中之後迅速漲大,未幾,化成一艘精致的烏篷船來,在海浪中輕輕搖曳。
祁龍軒飛身踏上船板,對荊紫川道:“若姬前輩醒來六親不認,切不可僥幸,速逃知道嗎?”
“知道啦,你自己小心點。”荊紫川白了他一眼,覺得這小子有夠囉嗦。
祁龍軒點頭,操縱著烏篷船乘著月色而去。
姬千勝醒來之後會是什麽情況,他心裏其實沒底,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將姬千勝也困進了通玄境中。
通玄境雖不是玄階法寶,但能夠通過空間界力,說明材質不俗,盡管內中布置的都是一些粗淺的小陣,卻因為有山川界相的輔助,平添不少威力。
加上姬千勝不懂陣法,隻能依靠蠻力破陣。總歸能夠為荊紫川爭取到一些逃離的時間,至於在哪碰頭,倒不用擔心。
荊紫川的神魂雖附著於傀儡身,但畢竟謫仙金丹還在他體內,二者皆有感應,怕就怕事與願違,還沒等他把海圖搞到手,姬千勝就發了狂……
呸呸呸~
祁龍軒暗罵自己烏鴉嘴,載著滿滿的心事,往月色而去……
荊紫川望著沒入夜色的身影,幽幽細歎了一聲,轉身回了礁洞。
聞見動靜的海靈兒聞聲看來,一入眼,卻是個仙姿絕色的俏佳人,雙瞳剪水,百般難描,一瞬間黯淡了天地的顏色,隻有那一抹絕塵身姿,翻紫瑤紅。
正沉浸在不可置信的錯愕間,忽見她手中撚的那把劍,海靈兒猛地打了個寒戰:“純鈞劍?你到底是誰?”
荊紫川沒心情與她解釋,指尖輕彈,一道氣勁點在她穴位上,叫她閉上嘴巴。
百無聊賴,荊紫川選擇就這礁石而坐。
背對著海靈兒,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突然沒由來的問了一句:“很奇怪那小子為什麽不告訴你是嗎?”
沒有回答,海靈兒已經被她封了穴道,隻有幾聲低低的嗯嗯聲響傳來。
“你那陸師兄……”荊紫川幽幽歎了聲:“他死了。”
嗯?
嗯嗯~
嗚嗚嗚~
劇烈的掙紮,由一開始的嗯嗯聲響,變成了嗚嗚的啜泣之聲。
荊紫川心有不忍,又一道氣勁射出,解開了她的穴道。
猛然一聲嗚哇聲響,海靈兒終於抑製不住,嚎啕大哭。
鹹澀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縱然四年來的自欺欺人,讓她的心得以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好像隻要見不到遺體,聽不到噩耗的聲音,她就能永遠地活在自己塑造的那個夢境裏。
“師妹,我此番隨閣主出海除妖,你且安心等我回來,切勿掛念,待我平安歸來,便求師傅允許,娶你為妻。”
“啊?”她忽的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會兒,才驚喜道:“師兄,那我們可說好了,你要早去早回哦。”
可是……
當重見故人之劍,得到了確切的回答之後,那心中卑微的僥幸,不願被打擾的美夢,終究變成了凝聚在眼前的烏雲,伴隨著過往的一幕幕,傾盆而下。
荊紫川心情煩悶,起身走出洞外。
看著眼前灌木沙灘,浪打海礁,月色下陰影重重,不知那小子處境如何,一時心頭沉鬱。
夜,清涼如水。
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戚戚歌聲:
‘紫燕翻風,青梅帶雨,共尋芳草啼痕,明知此會,不得久殷勤;約略別離時候,綠楊外,多少銷魂,重提起,淚盈翠袖,未說兩三分。
紛紛從去後,瘦憎玉鏡,寬損羅裙,念飄零何處,煙水相聞;欲夢故人憔悴,依稀隻隔楚山雲,無非是,怨花傷柳,一樣怕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