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抓捕
“怎麽可能？！”
那刺客昂起頭，尖聲喊道。
也正是這一抬頭，在場的眾人都看到了他全部的麵貌，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卻是焦學明無疑了。
王增文從簾後走了出來，臉上那終日不散的愁雲似乎也消失了一些。
“沒什麽不可能的，隻要做了終究就是做了，是無法掩飾掉的，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其中的是非曲直，自有天君知曉。爾殺人於無妄，還不知悔改想要再次犯案，這天地豈能容你？”
這些年來道家的思想由於官家喜愛可謂是風靡一時，他王增文想要討好上司，自然也學會了這等論調。
不過對此龐鴻倒是無感，無論是道家還是儒家，其引人向善的思想本身都是具有價值的，隻要不弄的人們整天神神叨叨的，妄想隻通過拜神來解決問題，那也沒有什麽必須摒棄的必要。
焦學明滿臉的不可置信，指著身前的“解冠文”質問道：“你們就不怕我剛剛不停手直接殺掉他嗎？”
此時，“解冠文”緩緩轉過身來，卻發出了遠比本人更加渾厚的聲音：“你覺得你有那個本事？”
說完，他轉過身來，一把將臉上的皮製麵具揭了下來，赫然是一直跟隨王增文的一位體型相似的軍巡使。
至於真正的解冠文，早已在另外的房間中呼呼大睡了，人生經曆了如此的過山車，他早已疲憊不堪，估計不到世上三竿是醒不來的。
焦學明看到這裏，一下子泄了氣，麵如死灰，緩緩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喃喃著：“為什麽會這樣……”
抓捕過程十分順利，焦學明此時好似整個靈魂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心裏早已經崩潰了，沒有任何抵賴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犯案過程與這一次區別不大，都是假扮小二叫開了門，隻不過殺李旭的時候，他隻是把酒壺送了進去，而那個酒壺中，是他摻入了大量附子的毒酒。
而且焦學明也承認了，利用附子也隻是臨時起意，本來準備就像今天這樣把他勒死之後偽裝成上吊身亡的，隻是看到附子之後，才決定換了一種更加痛苦的死亡方式。
殺人動機他也交代的很清楚，李旭在離開春雨苑之後，處於醉酒狀態的時候看到了他，在那個青樓裏大聲嘲笑，這讓焦學明內心憤恨不已，隨後過了些時辰，兩人再次偶遇，李旭威脅他要把他在青樓玩妓女的事情宣揚出去，這才讓他起了殺心。
讀書人去青樓聽個小曲，喝點小酒都沒問題，可能還是好事，萬一即興留下了什麽傳世佳作，那是能夠增長自身名望的大好機會，
但是花錢買妓卻不是什麽好事，傳出去這個人名聲就臭了。這不像柳三變那種，人家是走的正規渠道，不賣身的妓女愛上了他願意委身於他就是另外的事了。
所以焦學明情急之下被人要挾起了殺心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如果被人揪住了這個小辮子，那他的官路可以說就已經絕了。
聽完了他的供述，王增文也沒有廢話，當場差人將他送回了開封府，案情細節的詢問自會有更有經驗的判官來進行，這也是為了盡快進入審判流程，盡快結案，好讓這些舉子能夠順利進行省試。
案子已結，龐鴻也就沒有了繼續在這裏的必要，他上前一步，向著王增文拱了拱手道：“王大人，既然此事已了，那小生就先行離開了。”
王增文把視線從離開的凶手焦學明身上撤了回來，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龐鴻，隨後笑了笑，說道：“龐公子莫急，這案子確實是結束了，但本官依舊還未能明了這其中的訣竅，還望龐公子為我們解惑。”
稱呼的改變，代表著此時雙方關係的變化，王增文不在直呼他的名字，一是因為他預料到了此次刺殺並幫忙解決了案子，心底認可所以叫的親切了些；二則是公事辦完，此時雖然頂著官身，卻是由於自己好奇，自然不能再咄咄逼人。
不過倒過來可就不同了，龐鴻可不敢托大，真的去認為王增文想要和他平輩相交，當下趕緊躬身行了一禮，道：
“王大人切莫如此，能為大人分憂也是小生的榮幸。”
眼見整個屋子的人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龐鴻也知道逃不掉了，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來：“既然王大人看得起小生，那小生就說說。”
“死者李旭死於自己喝下的附子之毒，但是縱觀整個天字一號房，除了酒壺之外並沒有其他可以供他服用的物品，所以可以認定此人是由於飲酒而攝入了過量的附子導致死亡。”
“而烈酒能夠充分掩蓋住毒發尚淺時的灼燒感，再加上現場並無其他證據可以證明死者為自殺，所以可以認定一定是有人將酒放進了死者的屋子裏。”
“確實如此，不過，你怎麽確定凶手的身份？”
王增文順著這個思路想過來，發現這同樣是當時自己所發現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在一開始就把此案當做謀殺案來勘察了。
龐鴻在爭得了王增文的同意後收起了雙手，然後站直身體，道：
“王大人，諸位大人，我等舉子，在臨近省試之前應當不會隨意食用不明來路的食物，以免影響考試。“
王增文有所同感地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也就是說因為這個原因就可以推斷，至少這壺酒的來源，應當是死者李旭認識並且信任的。”
龐鴻拱了拱手，恭維道：
“大人果然明察秋毫，確實如此。但若是信任的人，為什麽要殺害他呢？”
“如此倒是有理，那就隻剩下相熟但是關係並沒有多好的人，以及在大多數情況可以信任的人了。”
王增文撫了撫自己的官服，沉聲分析道，隨後陷入了沉默中。
龐鴻一笑，然後繼續說道：“正趕上當時店小二隱瞞了事實，將我拖入案件，所以我便瞬間想到了小二。兩浙路會館作為名聲遠播的客棧，自然是可以相信的，所以小二送上來的酒死者也定不會檢查。”
正說著，龐鴻向著王增文一拜，說道：“還望大人寬宥，這本是小生當時想好用在大人執意要把我作為凶手時自辯的，不過大人公正廉明，也是小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