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做一回女人
雖然吃了止痛藥，但因為她的傷口太大需要縫合，過程中還是會很痛的。
讓舒可寧佩服的是，在整個療傷過程中，司徒敏雖然痛得滿頭大汗，卻始終咬著牙，連哼都沒哼一聲。
這一點，不由得讓她想起了當時給風焰療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可畢竟風焰是男人，司徒敏卻隻是個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啊。
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舒可寧故意道：“你是從小就女扮男裝的嗎？”
司徒敏沉默了一下，終於開口道：“是的，自我出生開始，就一直都以男兒身示人，二十年了，我從未穿過一次女兒裝。”
司徒敏的語氣中充滿了苦澀，正如她之前所說，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生活，是正常女兒家該有的，可以穿漂亮的衣裙，可以跟姐妹們一起賞花吟詩，做做女紅，可以跟心愛的男子共伴一生。
可是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是嗇望。
她每天的生活除了讀書就是練功，本該拿繡花針的手拿起了刀槍，本該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沾滿了泥水和汗水，跟著父親去了疆域，上了戰場，殺人無數……
舒可寧聽的很是心酸，頓了頓有道：“是你母親要你這麽偽裝的嗎？”
這一次，司徒敏沉默的更久，良久之後才道：“我是不是在受傷的時候又說囈語了？”
“嗯，莫非你以前也說過？”
“是的。”司徒敏輕歎了口氣，繼續道：“那是一年前，有一次我受傷昏迷，醒來後照顧我的親兵說我講了一些很奇怪的囈語，哭著叫母親，說什麽不想做男人，不想練武，不想打仗，不想殺人。我聽的心驚肉跳，想不到在重傷昏迷之際，竟然將我最最重要的秘密給說出來了，我……”
此時，舒可寧一針縫下去，司徒敏眉頭一皺，咬緊了牙關，說不出話來了。
舒可寧擔心地看了看她，司徒敏卻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讓她繼續。
深吸了一口氣，舒可寧在下針之前繼續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殺了那名親兵……”
這個答案早就在舒可寧的預料之中，司徒敏隱藏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讓人將這個秘密傳出去，哪怕那個親兵聽的也不是很明確，她也絕對不會留下這個隱患。
“讓我來猜猜看好不好？”舒可寧故作輕鬆地說著，一針下去，便同時道：“年輕時候的司徒將軍風流倜儻，所以除了你母親這個正妻之外，還有好幾個小妾，隻是奇怪的是，雖然你母親和那些小妾為他生了好多孩子，卻都是女孩。眼看著你父親已經四十來歲，膝下無子的他便放話出去，誰給他第一個生兒子，誰就是這個將軍府的主母。此時，你母親和另外一個小妾都正好懷孕了，可是當你出生之後，還是個女兒。於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主母地位，她瞞天過海，聲稱自己生了兒子，從此以後，你的命運就被改變了。”
雖然舒可寧不知道司徒敏的母親到底用了什麽辦法，能讓這件事情隱瞞了整整二十年，但事實應該就是這樣了。
司徒敏原本已經疼得有點意識迷離了，可是舒可寧的話，卻勾起了她的痛苦回憶，不得不讓她振作起了精神，“你猜得一點都沒錯，正是因為我母親的自私，害得我失去了本該享受的一切。”
司徒敏會恨自己的母親，舒可寧一點都不意外，她也不會去勸慰她，說她母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等等，因為這件事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她肯定也會憎恨的。
“所以，兩年前她病逝的時候，你甚至都沒回月城去看她一眼。”
關於司徒老將軍家的事情，是羅成他們告訴她的，他們還說司徒敏為了守衛疆域，在母親病逝的時候都未曾回月城奔喪，這件事還感動了當時的皇上，特意嘉獎了她。
現在想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因為她恨自己的母親，即使到死，她都沒能原諒她。
司徒敏沒有回答，卻已經是默認了。
過了許久，她忽的道：“我父親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低垂著頭，並沒有看舒可寧一眼，似乎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
“是的。”舒可寧據實相告，“在被蠻荒人和魔獸圍攻的時候，他為了救自己的部下，掉進了黑暗森林內的深淵之中。”
“父親……”一聲低呼之後，司徒敏將臉埋進了毛毯之中，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她就知道，一開始她問舒可寧的時候，她就閃爍其詞，後來問羅成，他也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當時她的心中就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現在知道了舒可寧的真實身份，她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事實果然是如此，她的父親，已經犧牲在了這場戰役之中。
看著她微微抽動的肩膀，舒可寧微紅著眼眶，繼續著手下的縫合動作。
她知道，此時的司徒敏是不會覺得痛的，因為她的心比她的身體更痛。
當縫合結束之後，司徒敏已經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過度傷心，還是因為太痛了。
舒可寧幫她清理好了所有的傷口，並包紮好，然後從鐲子中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裙給她穿上。
她說她二十年了，從未穿過女兒裝，現在就給她穿一下。
雖然她比自己高大了一些，但勉強還能湊合。
將昏迷的她扶靠在一棵樹上，舒可寧看了看，又拿出清水給她洗了下臉，然後給她紮了一個簡單的女式發型。
一個完美的女子顯現在她的麵前，仔細看來，司徒敏長得還是很漂亮的，清秀中透著一股子英氣，靈動中帶著一股冷豔。
舒可寧滿意地點點頭，醒來的她，應該會感謝自己的吧，畢竟她為她圓了一個夢。
處理好了一切，舒可寧這才感覺到疲累，清洗了一下自己，也換了一件衣裳，然後在司徒敏的不遠處找了棵樹坐下，將鐲子中的小玄抱了出來。
之前拿東西的時候，她都會看他一下，小家夥一會兒睡著，一會兒吸吸自己的手指頭，一會兒跟小白咿咿呀呀地交流著，真的很乖。
現在見到了自己的母親，他開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已經有了幾分她的影子。
用自己的臉在小玄的小臉上蹭了蹭，舒可寧滿目歉疚地道：“小玄，原諒母親沒能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和環境，讓你受累了。”
小玄眨了眨大眼睛，表情很是認真，好像真的在聽著一般，然後，他咧嘴笑了。
舒可寧發現，離開神族之後，這個小家夥好像跟愛笑了。
要知道以前跟小冰兒在一起，一個整天笑，一個整天哭，都快把她這個娘給整瘋了。
可是現在的小玄卻很少哭了，變得跟妹妹一樣愛笑。
他是知道自己的母親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想來安慰她嗎？
舒可寧喂他吃了點東西，又抱著他玩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準備將小玄重新放進鐲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司徒敏醒了。
她正在直直地盯著她手中的小玄，滿目的震驚。
舒可寧知道，她肯定是被突然出現的小玄給嚇到了，連忙解釋道：“他是我兒子，之前因為太威脅，被我放在了空間鐲子中。”
“你兒子？龍神和鳳女的孩子！”司徒敏這才反映了過來，驚喜地正想起身，卻發現了另外一件讓她震驚的事情。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裙，還有垂在胸前的發絲，驚愕地道：“這……”
舒可寧笑了起來，抱著小玄走到了她的身邊，“這是我的衣服，雖然短小了一點，但勉強還能穿上。”
司徒敏的雙眸中滿是欣喜之色，她站起身，緩緩地轉著圈，裙擺甩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她的臉上也揚起了一抹絕美的笑容。
二十年了，她終於穿上了裙子，二十年了，她終於做了一回女人。
此時的司徒敏，讓舒可寧現在第一次穿上公主裙時候的自己。
那是幼兒園小班的時候，媽媽給她買了一條純白色的公主裙，她欣喜若狂，穿著裙子不斷地轉著圈圈，從客廳轉到廚房，又從廚房轉到哥哥的書房，直到從每個人的口中得到一句讚美聲，她才會滿意地離開。
“真漂亮。”舒可寧由衷地稱讚道。
稱讚完，舒可寧還低頭對著懷中的小玄道：“小小玄，阿姨很漂亮，對不對？”
司徒敏麵色一紅，正想說這麽小的孩子懂什麽的時候，卻聽得一陣“咯咯咯咯”的笑聲響了起來。
她瞪眼看著舒可寧懷中的小小人兒，他居然笑了！
“你看，小玄也說你漂亮呢。”
司徒敏走到了舒可寧的身邊，看著正笑得手舞足蹈的小玄，想伸手，又很猶豫，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跟心愛的男子結婚，然後為他生兒育女，這也是她曾經的幻想之一，可是那時候的自己知道，這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所以，她一向就不喜歡接觸小孩，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因為看到他們可愛的樣子，她會更加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