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一屋子病人
隻見整個主屋裏麵橫七豎八地鋪著一些幾乎爛成條狀物的草席，每張席子上都躺著好幾個人。
有老人，有婦人，也有孩子，起碼有二十幾人。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衣衫破爛，發如稻草，瘦骨嶙峋，簡直讓人不忍去多看一眼。
特別是那些躺在上麵無法動彈，隻是睜著一雙空茫眸子的老人，若不是他們時不時會起伏一下的胸口，她肯定以為那隻是一具屍體而已。
天，這裏是皇城啊。
堂堂天子腳下，怎麽會有這麽慘的一個地方？
時值初春，外麵的溫度已經漸漸回升，可是這裏卻是既陰暗又潮濕，也許是那些躺著的老人無法自理，還有那些不懂事的孩子隨地大小便，冷風一陣陣地灌進來，屋內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異味。
而且陌生人的到來讓他們產生了警惕和不安，都一臉戒備地看著舒可寧。
因為一身白色羅裙，容貌絕美的她在這裏，顯得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看著這些因為她的出現而略顯驚慌的人，舒可寧的心被觸動了，她緊咬著唇，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李婆婆和小西正在不遠處的角落裏檢查著一個老奶奶，從他的表情來看，情況很是不妙。
身為醫者，看到這麽多的病人在麵前，她如何能淡定？
舒可寧掩著心中的不忍，快步朝著裏麵走去。
或許是舒可寧眼中的同情和傷心讓他們知道她並無惡意，眾人眼中的警惕稍減，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夏婆婆那邊。
那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奶奶，那露在破爛衣衫外麵的雙手和雙腳隻剩下皮包骨頭了，全身唯一能夠動彈的，就是那眼珠子。
再看看別處，竟還有幾個情況跟她差不多的老人。
看著這麽多人得相同的病，搞不好是什麽傳染病呢，若是一直發展下去，這些人的情況就堪憂了。
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充斥在鼻尖，舒可寧看了看周圍了環境，眉頭緊緊地皺起。
這樣的環境是最容易發生傳染病的，不僅是對這幾個病人，就連現在看似健康的人，也極有可能會傳染。
舒可寧蹲下身子看了看夏婆婆的狀況，而後開口道：“讓我看看吧。”
原本拉著夏婆婆手的李婆婆愣了愣，有點詫異地看著舒可寧，“沒用的，她估計……活不過今晚了。”
說到最後，李婆婆傷心地低下了頭，卻並沒有流眼淚。
其實這種事情，她們也已經習慣了。
一個一個地送走，哪天說不定就輪到別人送自己了。
舒可寧還未開口，一邊的小西連忙道：“李婆婆，我姐姐醫術很厲害的，我當時差點被打死，就是她救活的。”
“真的嗎？”李婆婆的眼睛一亮，周圍的人們也是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眼前的漂亮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竟然有如此高的醫術。
舒可寧也不多說話，直接拉過了夏婆婆的手，凝神把脈。
看著她嫻熟的動作，認真的側顏，大家總算是相信了。
想她們平日裏連吃上一口熱飯都是奢望，根本就沒錢治病，得了病，就隻能在這裏等死。
現在好了，老天開眼，派下觀音菩薩來解救她們了。
沒錯，這麽美麗的女子，肯定是觀音菩薩下凡呢。
舒可寧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大家的心也漸漸揪緊。
終於，舒可寧終於放下了夏婆婆的手，沉聲道：“她是否有上吐下瀉的症狀？”
“對，對，這裏的好幾個人都有。”李婆婆連忙點頭。
站起身，舒可寧環視了一下四周，“幾天了？”
“這個……”李婆婆畢竟年紀大了，一時間想不出來。
此時，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上前，怯生生地道：“夏婆婆是第一個發高燒的，已經有五天了，另外幾人也有三四天了。”
舒可寧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高燒不退，上吐下瀉。
按照他們說的和自己的診斷，這些人得的是瘧疾。
這病在現代的時候，已經不算什麽了，可是在這個古代，這就是一種瘟疫。
但是有一點她很不明白，這瘧疾的話，是靠蚊蟲傳播，多發於夏秋季，現在還是初春，怎麽就有這種病了呢？
正在她疑惑間，小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夏婆婆的病還能治好嗎？”
舒可寧沒有正麵回答，隻是道：“我會盡力的，對了，有紙筆嗎？”
她需要開藥方。
李婆婆為難地搖搖頭，這個地方，怎麽可能會有紙筆。
誰知一邊的小西出聲道：“我有，姐姐你跟我來。”
說著，他拉著舒可寧朝外走去。
到了堆滿破爛的院子，小西走到了一堵矮牆邊上，幾下搗鼓，竟然從裏麵拿出了幾本破書，幾張泛黃的紙，一支掉的沒剩幾根毛的毛筆和碎的隻剩下半個的硯台。
抱著東西走到了舒可寧的麵前，小西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姐姐，這些都是我撿來的，能用嗎？”
舒可寧點點頭，“可以。”
從這些東西看來，小西是個很愛學習的孩子，看來自己將他托付給了劉文秀，還真是找對人了。
寫好了藥方，舒可寧將藥方和一袋銀子一起遞給了李婆婆，“李婆婆，這些錢拿著，先去藥房按照方子抓藥，再去買點吃的，暫時讓大家填一下肚子。然後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將這裏打掃一下，我等會回去之後，會讓人送些吃的和穿的來。”
聽著舒可寧的話，看著手中的銀子，李婆婆感動地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是一個勁地道著謝，“謝謝，謝謝姑娘，你真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啊！”
大家聽說舒可寧要幫助他們，再加上小西一直叫她姐姐，能爬起，坐起的人都起來了，跪著道：“觀世音菩薩，您是我們的恩人呐！”
舒可寧被眼前的陣仗嚇壞了，他們大部分的年紀可足夠做自己的爺爺奶奶了啊，怎麽能跪她呢？
“哎呀，你們……”舒可寧急紅了臉，隻能對著李婆婆道：“婆婆千萬不要這樣，我承受不起。”
許是看出了舒可寧的窘迫，李婆婆連忙叫眾人起來的起來，躺下的躺下。
之後，她就使喚了兩個比小西稍大一點的少年，一番小心地叮囑之後，兩人就撒開腿跑了出去。
大家終於安靜下來了，但還是眼巴巴地看著舒可寧，眼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在頻臨死亡的絕境之下，一口飯，一碗藥的恩惠，都是救命之恩啊。
舒可寧平複了下心情，而後問著李婆婆，“我之前在外麵看到這裏還有別的房間，裏麵都有人嗎？”
“有幾間沒有。”李婆婆搖搖頭，繼而又道，“因為生病的人太多，照顧的人忙不過來，所以我們隻能把他們集中在一起。”
“這樣不行。”舒可寧想了想，果斷做了決定，“你們這樣很容易傳染的，所以還是把大家分開吧，病重的在一起，症狀輕一點的在一起。”
舒可寧沒有告訴大家這是瘧疾，是怕他們知道之後引起恐慌。
要知道治好一個病人，除了醫生，自身的求生意誌也是極其重要的。
李婆婆覺得舒可寧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先去把那幾間空房間打掃出來。”
舒可寧袖子一撩，“一起吧。”
“這怎麽可以？”李婆婆連忙拒絕，“姑娘，你給我們看病，抓藥，還買吃的，這些已經足夠了。這裏這麽髒亂，你還是別動手了，在邊上看著就好。”
“沒事，我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也是幹著粗活長大的呢。”舒可寧說著，就朝著一件空屋子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李婆婆的眼中滿是讚賞，對著身邊的小西道：“小竹竿，你上輩子肯定是積了福，這輩子才能遇到這麽一個好姐姐。”
“嗯，我也覺得。”小西重重地點頭。
他真的應該感謝那個凶女人的一掌，若不是她，他或許就遇不到姐姐了。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舒可寧都在這裏幫著打掃，環境整潔了不少，肚子也吃了些東西，病人也分開安置了。
藥按著方子已經抓來，舒可寧又放了一些她特製的藥物進去，熬好之後先給最最嚴重的夏婆婆喝下。
這幾天，不管是夏婆婆還是另外幾個病人，但凡吃東西就會吐出來，即便隻是開水。
可是夏婆婆喝了這藥，卻奇跡般地沒吐，而且過了一會兒，持續了好幾天的燒也退了下來。
“有效果了，有效果了。”眾人歡呼起來，一臉崇拜地看著舒可寧。
舒可寧重新給夏婆婆把了下脈，確實是有所好轉。
其實這個瘧疾，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開藥方的時候沒有十足的把握，好在，有用了。
舒可寧總算是鬆了口氣，讓大家把藥分送給其他幾個病人喝下。
等到全部忙好之後，她才發現天都快黑了。
糟了，她出來這麽久，風焰該擔心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舒可寧跟李婆婆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帶著小西匆匆離去。
將小西送回劉文秀家，她以最快地速度朝著皇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