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要改嫁
等進了沈家的門,他自信能讓沈妤改變主意。
契約一式兩份,沈淮安先簽字,然後再遞給沈妤。
這樁事總算有了眉目,沈淮安心情格外輕鬆,他道:“我先回清水鎮準備婚禮,你在這裏陪著煦兒,等他情況穩定了我再接你們母子回去。”
愛屋及烏,沈淮安喜歡沈妤,對盛晉煦也沒有太大的反感。
一夜沒睡,沈妤的氣色不怎好,她將契約仔細地疊好,放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像是賣身契,她不想再多看一眼。
交了診金,下午的手術進行地很順利。
羅伯特醫生從手術室出來,他摘下口罩,對沈妤道:“沈夫人,手術很成功,骨頭都接好了,神經和血管的損傷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隻要好好照顧,恢複地好了,不會落下殘疾的。”
沈妤喜極而泣,“你說的是真的嗎?”
羅伯特笑起來,他食指和大拇指圈起來,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沈夫人,我可以以我個人的名譽擔保。隻是,小孩子骨頭還在發育,後期照顧一定要盡心,開始這一個月,不能下床。”
沈妤點頭,“我記住了,多謝醫生。”
羅伯特是桐城骨科最權威醫生,他說的話很有可信度。
盛晉煦能保住這條腿,是不幸中的萬幸。
荷香在病床前守了一天了,見沈妤高興的樣子,拉著她的胳膊問:“大少奶奶,剛才那洋醫生說的什麽,是不是小少爺的腿能治好?”
“手術很成功,不過還要看後期恢複。”沈妤沒有把話說的太滿。
盛晉煦被推進了麻醉恢複室,傍晚的時候,謝長裏和陶媽媽來了。
陶媽媽懷裏抱著一個包袱,她道:“老夫人在家裏擔心地睡不著,她給煦少爺燉了骨頭湯,讓我給送來了。”
兩人是坐馬車來的,上午的時候就出發了,陶媽媽把這湯抱了一路,即便用棉布衣裳裹著,卻還是涼透了。
沈妤不忍拂了老夫人的好意,就讓陶媽媽去借用一下醫院食堂的灶,把湯熱一下。
謝長裏帶了些衣服和用品過來,用包袱整整齊齊地包著。
他還穿著在茶坊做工的粗布衣裳,頭發也沒來得及打理,在裝潢精致的醫院走廊裏格格不入。
手術做完了,荷香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她道:“謝管家,你能不能別給大少奶奶丟人,你現在這身裝扮,就像鄉下來的難民。”
謝長裏瞪了荷香一眼,目光卻怎麽都凶狠不起來。
一天不見,荷香也憔悴了許多,眼圈下麵一片烏青。
晚上八點多,護士把盛晉煦從恢複室推了出來,他小小的身子縮在白色的病號服裏,眉頭緊緊蹙著。
他的腿上打了厚重的石膏,用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包裹著,和腰一般粗。
麻醉藥的藥效還沒過完全過去,盛晉煦睡意朦朧,迷迷糊糊中看見沈妤就在旁邊,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沈妤輕輕摸著他的額頭,道:“現在體溫還算正常,但今天晚上搞不好又要發燒,你們好好看著,如果有什麽事情就叫護士。”
荷香點點頭,細想沈妤說的話,又有些詫異,“大少奶奶不在這裏陪著嗎?煦少爺醒了肯定要找你。”
沈妤搖頭,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荷香留下照顧,謝長裏擔心她一個人應付不來,自告奮勇也留下了。
陶媽媽跟著沈妤出門,沈家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沈家的傭人格外殷勤,跑過來打開車門,恭敬地道:“沈小姐請。”
沈妤已經答應了要嫁給沈淮安,再稱呼盛夫人就不合適了。
陶媽媽疑惑看了這些人一眼,沒搞清楚狀況。
盛家如今的經濟狀況已經雇不起汽車了,那這些眼生的傭人,這輛車又是怎麽回事?
陶媽媽憋了一路,她一直想問,無奈沈妤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回到清水鎮,夜已經深了,秋天的風裹挾著一陣又一陣涼意,似乎要刻入骨髓。
老夫人還在等著,昏黃的煤油燈下,她銀白色的頭發泛著溫潤的光澤,驅趕著夜晚的涼意。
“芙蓉,快把飯端上來。”見沈妤回來,她打起精神道。
老夫人手裏拿著一件織了一半的毛衣,毛線是溫暖的米色,正是沈妤的尺寸。
喝著排骨湯,沈妤覺得眼睛酸澀,心中泛起一陣苦楚,喉頭有些哽咽了。
如今的盛家,她和老夫人相依為命,在老夫人眼中,沈妤已經是自家人了,她把沈妤當成自己的孫女來疼。
沈妤到了嘴邊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了。
這次回到清水鎮,她原本已經想的很清楚。沈淮安回來操辦婚禮,這件事很快就會傳的人盡皆知。
既然老夫人遲早要知道,還不如由她親口說出來。
見沈妤臉色不好,老夫人問:“怎麽了?是不是煦兒出了什麽事?”
“祖母!”沈妤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下跪做什麽?”老夫人被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攙扶。
芙蓉和陶媽媽也一頭霧水,大少奶奶這是怎麽了?兩人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沈妤端正跪在地上,她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祖母,我想改嫁!”她一字一字鄭重說道,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癱坐在地上。
老夫人手裏的毛線團掉在了地上,在水泥地板上向遠處滾出,拖下長長的尾巴。
房間裏是死一般的沉寂,窗外傳來蛐蛐的叫聲,寒露無聲。
愣了片刻,老夫人慢吞吞地開口道:“你要嫁給誰?”
她沒有問為什麽,盛家如今的這個爛攤子,老的老,小的小,還欠了一屁股債。就連她,為了保下茶坊那一點點殘存的東西,連酒樓也典押給了別人。
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便是沈妤熬不下去,也不稀奇。
老夫人好奇的,隻是沈妤要嫁給誰。
沈妤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揚起臉,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祖母,別怪我心狠,這次煦兒的事我也看明白了,盛家如今的情況,連給孩子看病拿藥都付不起錢,更別說東山再起了。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一輩子守寡也沒有什麽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