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我的錯
盛延卿卻似觸電了一般,狠狠推開了她。
他顫抖著咆哮,“滾!”
盛延卿沒料到許馨月會如此,他條件發射一般推開她,這一下用了十分的力氣,許馨月身形單薄,她踉蹌了幾步,狠狠地撞在了供桌上。
她腰部傳來一陣劇痛,痛的嘴角抽搐,臉色慘白。
盛延卿不曾對女人動粗,見她受了傷,他心中不忍,伸手去扶。
許馨月借力站起來,腳下一個不穩,再次朝他懷裏倒過去。
這一次,盛延卿沒有躲,他忽地轉過身去,用後背承接了許馨月的重量。
“你就這麽討厭我?我受了傷,也得不到你的半點憐憫?”許馨月自嘲地笑笑,扶著椅子站起身來。
盛延卿麵色陰沉,他似乎沒聽見許馨月的話,隻是問:“沈妤到底怎麽了?她人在哪裏?”
許馨月臉上帶著淚珠,卻笑的千嬌百媚,“二爺,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她昨天晚上被沉塘了,這會兒人當然是在荷塘裏。等到了下午,屍體就會浮上來吧。當然,這樣違反盛家家規,不守婦道的女人是不配再回盛家的,她的屍身會送回沈家,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盛延卿冷冷瞥了她一眼,她的話,他自然不信。
吃晚飯的時候,陶媽媽來送飯,盛延卿忽然開口問:“陶媽媽,阿妤人在哪裏?”
陶媽媽正在擺放碗筷,聞言手一抖,手裏一隻細瓷碗摔的粉碎。
她要去拿簸箕收拾,一轉身卻看見盛延卿堵在她身前。
“阿妤是不是被沉塘了?”盛延卿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似黑暗中的鬼魅,陰森可怖。
陶媽媽抖的更厲害了。
盛延卿直勾勾地望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陶媽媽抖如篩糠,拍著大腿道:“二爺,你別問了,老夫人有嚴令,誰要是亂說,就割了她的舌頭。”
在陶媽媽看來,沈妤被陌生男子帶走,這遠比沉塘更可怕。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了,不僅是沈妤要遭殃,就連整個盛家都要被人說三道四。
女人活這一世,清白清譽最重要。
“原來……傳聞都是真的。”盛延卿似失了魂一般,滿眼的星光瞬間隕滅,隻剩下茫茫黑暗。
陶媽媽怕被老夫人責罰,也不顧上食盒,奪門而出。
沈妤失蹤的當晚,宗族的人來祠堂問話。
身為族長的盛廷早跟老夫人通了氣,沈妤已經離開盛家,任何人不準再提,為了保住盛家名聲,對外隻說她被沉塘。
盛廷帶人前來,這次無非是走走過場,順理成章地將盛延卿放出去。
盛家的生意一日也離不開人,盛延卿被關起來的這幾日,老夫人越發覺得盛家沒他不可。
盛廷打了個腹稿,開口道,“延卿,沈氏身為你的兄嫂,三番兩次……”
“是我的錯。”盛廷還未說完,盛延卿便接過了話茬。
“阿妤名義上是我的嫂子不錯,但新婚之夜我大哥過世,她們兩個沒有圓房,算不上真正的夫妻。不過,就算圓房了又能怎樣呢,名花無主,還不是任人采摘?我與她是你情我願,我們兩個是真心喜歡。況且,是我先喜歡的她,她有什麽錯?”
宗族的人被盛延卿的話驚得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
有人壓低了聲音道:“人人都說沈氏最會勾搭男人,看來盛延卿真是被勾走了魂,平日裏那樣端正自持的一個人,也能說出來這種話。”
場麵有些失控,盛廷掩飾一般咳嗽了一聲,道:“延卿,我念你年輕氣盛,難免意氣用事,不和你計較。事情大家早就弄清楚了,沈氏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還是再想想清楚……”
“應有的懲罰?我看是你們草菅人命!”盛延卿陰森一笑,“阿妤什麽都沒做錯,錯的是你們。你們一個個說的大義凜然,摸著你們自己的良心問問,你們私底下又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你,還有你,盛府多少次給你們擺平了麻煩。”他伸手,一一指著座位上的宗族長輩。
還未說到族長如何,盛廷便拍案而起,花白的山羊胡迎風而動,他紅著臉嗬斥道:“盛延卿,在座的都是你的長輩,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忤逆長輩。我看,你真是被那個狐狸精迷了心竅,親疏好壞都不分了。”
盛延卿仰頭大笑,笑著笑著,卻有些哽咽了。
“盛延卿,我們是看在老夫人的麵上,才想放過你一馬,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這麽不守規矩,現在連諸位族老的話都不聽了。”盛廷氣的胸腹一起一伏,指著盛延卿道。
他帶著宗族的人,揚長而去。
寒潮過後,風裏竟漸漸地有了些暖意,他偏過頭,對著風,眼眸中蓄著的淚慢慢滾落。
這一夜,宗族的人一夜沒消停。
族長怒斥盛延卿的行為,諸位族老們也捶胸頓足,大罵盛延卿忤逆不孝。
老夫人聽得一陣頭痛,好容易安撫好了宗族的人,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她剛閉上眼睛準備小憩片刻,陶媽媽過來道:“老夫人,聽謝管家說,二爺病了,後半夜就開始發燒,請了大夫看過了,說是氣急攻心,再加上這幾日勞累,身體吃不消了。”
老夫人困意全無,她手中的拐杖重重戳著地麵,“作孽啊!我盛家是做錯了什麽,一日也不得消停。”
年前,盛家的嫡長孫盛延茗過世,接著,二房那邊許馨月難產,差點一屍兩命,現在新年剛過,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陶媽媽也跟著歎氣,“二爺也是命苦,那麽小就沒了親娘,現在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盛延卿病著,老夫人也睡不下去了,穿好衣裳去祠堂探望。
謝長裏正端了一碗墨汁一般深黑色的湯藥站在床前,盛延卿緊閉雙眼,眉頭緊皺,卻無論如何不肯喝那藥。
陶媽媽將藥碗接了過去,屏退了下人,老夫人坐在床邊,她伸手摸了摸盛延卿的額頭。
老夫人又挽起袖子,那熱水沾濕了毛巾,敷在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