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老四找妹
當天夜裏,謝麗娜去和唐巧巧睡,而李一峰與李老四同眠。
唐巧巧走時,一峰與她講了會兒悄悄話,要巧巧把自己的家庭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謝麗娜。
當下一對發小兒,兩個新朋友,均無話不談,各到頭雞啼後才睡去。
謝麗娜從唐巧巧那兒,完完全全了解到了一峰的家庭情況。
她對於李一峰老娘和妹妹一事,隻是同情,並不厭棄,也不在意。
倒是十分在意李一峰,會不會有這方麵的遺傳?
當她把心中的顧慮,轉彎抹角地,對巧巧說了出來。唐巧巧聽了,咯咯發笑,說:
"小峰是我見到過的,最聰明的人。若有人說他有毛病,那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有毛病。″
接著又對麗娜講,小峰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有名的好口才;多點子,重情義;為人正派正直;甚至還有一手燒菜的絕活。
於是把七八年前,曾經吃過小峰做的叫化雞等等,連自己男朋友,天下沒有一個人,要他服氣的不賭老三,對一峰說不出的服氣,也透底交待。
不住口地誇謝麗娜眼睛亮,八字硬,福氣好!
說得謝麗娜芳心暗喜,徹夜不眠。
李一峰和謝麗娜,在李家嶴待了兩天後,一峰與李老四,先準備了一些東西,又交待了一番話,然後三個人一起出發。
李一峰和謝麗娜去縣城,李老四去上虞曹娥火車站。
這裏暫不說李一峰和謝麗娜去城幹嘛,而要單說李老四一人返回大學校園去打電話。
李老四通過兩天時間的準備,終於乘坐上去西安的列車。
一路上,大包小包的東西,讓李老四吃足苦頭。
終於在第三天下午?達學校。
老四先到宿舍簡單安頓好後,立即帶著家鄉的土特產,去湯副校長家。
湯副校長家就在大學校園內,教師生活區一角。
湯副對老四的返校目的,已基本了解。他見到老四,自是十分親熱。
湯師娘也是大學教師。她見老四帶了這麽多丈夫故鄉的土特產,笑嘻嘻地一邊接,一邊嗔怪老四太客氣。
老四在湯副家吃了晚飯後,湯師娘為丈夫和他學生泡了茶,知道老四大老遠回校過年,必定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與老師商量,就識相地領著兒子去臥室,讓丈夫和老四兩個人,坐在客廳聊天。
當李老四把這次回校的目的,再詳細地與湯副一講。
湯副覺得事態嚴重,就提醒學生,要報案的。
老四把心中想法一講,說一旦有眉目,再報案也不遲。
湯校長想了想,覺得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就同意老四去打電話。
於是,湯副校長帶著老四,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指著辦公室桌子上的電話機,任由老四自己撥打。
李老四首先想到,一峰告訴過他,這小姑娘是南寧上的火車。
於是就從南寧市區開始打。
他拎起耳機,按下區號,撥出327625這個號碼。
"……嘟!……嘟!……嘟……"通的。
老四拿著耳機的右手,興奮地,緊緊地捏住,使勁地把聽筒往耳朵上貼,一顆心砰砰亂跳,緊張得大冬天裏,額頭竟冒出汗來。
"喂!哪位?"那頭傳來一個是個男的聲音。
老四顫抖著手,語無論次地說:
"喂!喂!你好!?你哪裏?……我……我找??"
"你打哪裏的?我南寧呀!?"
"我找?我找?我叫小峰。"
老四知道要找誰,但他不知道,妹妹現在叫什麽名字,他明白,妹妹已不可能,再是用李布花這個姓名的
所以他盡管思想上有所準備,但第一時間裏,還是回答不出對方,自己到底要找誰?
聽對方已開始有點不耐煩,突然想起小峰說過的話,就連忙改口說:
"我叫小峰。"
"小峰誰啊?莫名其妙,沒有這個人。……嘟…嘟……″
對方掛了。
對方聽到"我找,我找,我叫小峰,哪裏會有這麽快的反應?″
湯副見老四一臉沮喪,就安慰他說:
"小李,別著急,哪有隻一次就成的?來來來,我開水打來了,先泡杯茶喝喝。"
老四不好意思地說聲謝謝,就重新把剛才是個男的,說了什麽話等,與湯副講了。
湯副說:"小李,這樣子打,不行。漫無目的不說,就算打過去的號碼,是你妹妹提供的,打通了,接電話的人,卻很可能,不是妹本人呀!"
老四說:"是呀!可湯校,我隻有這6個數字,我除了一個地區,一個地區地,冒目打過去之外,我又有什麽辦法昵?"
"你把這號碼給你們當地管事所了嗎?"
"出來時,我的發小兄弟,就是他給的線索。他是一定要把這號碼給管事所的,已經去備了案。
可那又有什麽用?管事所的同誌講,一旦有線索,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
什麽叫一旦有線索?這豈不是守株待兔嗎?幾千年下來了,除了那隻腦殘的兔子外,又有誰聽說過?還有哪隻兔子,也撞在那棵樹上了?
何況這隻是個寓言?
這些吃皇糧的,我才不信呢!"
湯副聽了,知道老四因手足妹妹,失蹤十多年了,至今不知蹤影,心裏難過,未免想法偏激。
不過心想:"管事部門是無能,破不出來的案子,實在是太多太多,不要講是小偷小摸,坑蒙拐騙的小案,就算是殺人放火,人命關天的大案,又有多少破得出?難怪老四不相信。"
想到這裏,用手拍了拍老四,安撫著說:
"是啊!難怪,都難怪!你先靜一靜心,耐心一點,打通後盡量把心意,讓對方知道。不過,萬一對方這個號碼,正是人販子團夥的呢?你這樣打去,明目張膽地問,豈不要打草驚蛇了?"
老四說:
"這一點,出來時小峰幫我全盤分析過,認為是人販子團夥的可能性很少,小峰說的一大套推理,我是確定相信的,所以我就隻按他教我的做。"
"你說的小峰,是不是你平時對我講起過的,很聰明,爹早已去世的那個?"
老四說:"除了他還有誰?"
湯副說:"連你都真心佩服,這個小峰肯定不一般。好啦!你繼續打吧!我回家去了。等會你走時,把門關上就行。"
說完,站起來要走。
老四一看手表,八點多了,就說:
"湯校,時間差不多了,那我也回宿舍。"
湯副奇道:"咦?隻有八點多,怎麽不打了?"
老四笑笑說:
"湯副,我那發小哥,在我出來時,囑咐我打電話時,每天早上七點半到八點半;中午十二到一點;傍晚七點到八點,就這三個時間段打,超過這個時間點,就不用打了。"
湯副更是驚奇,重新坐在沙發上,好奇地問:
"嗬?這又是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峰叫我怎麽做,我就這麽做!他不說,我不問,從小到大,都這樣。"
這下湯副象不認識老四似的,盯視著老四,又是奇怪,又是好氣地說:
"噯!我說李老四,你一個堂堂名牌大學的高材生,難道反要聽一個,高中勉強畢業的土包子指揮?"
老四聽湯校叫一峰土包子,不由得漲紅了臉,想辯駁,想反對,但一想到眼前這個,是全國有名大學的副校長,不由得一時無語,窘迫得說不出話。
湯副見老四神色大變,血紅著臉,臉上怒氣一閃而過,似乎心頭十分不高興。
不由得笑著說:
"怎麽?我說錯了嗎?"
老四說:"湯校,你不知小峰的為人,經曆??"
當老四一五一十地把一峰的一切人生經曆,聰明智慧,坎坷遭遇,簡要地跟湯校一講,湯校動容地說:
"這樣的啊?這倒是十分的可惜!這個小峰,若沒有接受正規的教育,沒有鎮得住的人引領,就這樣任由他,一直自以為是地,隨心所欲的生活,發展,他這一生,那可是要荒廢掉的!"
老四聽了,不以為然。
他心想,若連小峰這輩子做人,都會沒有成就,不會出息的話,那這世上,大多數人,都隻有去討飯了。"
心裏這樣想歸想,麵上卻是不露聲色。
接下去兩個人東聊西扯的,直到半夜方散。
接下來的,過年前的十多天裏,老四按照一峰的吩咐,早,中,晚,打了無數的電話。
把西南各省,甚至浙江,六川省等等,都用這個號碼,加上區號撥出去。
對方回音,不是空號,就是說打錯,甚至被人罵。老四聽一峰的,不厭其煩打,一次通,說是打錯,生怕正巧小姑娘沒接著,就換個時間再打。
預先把100元話費先給著湯副,堅持不懈地,反反複複地打。
終於等到每個通話過的,全都破口大罵為止。
老四的心,沮喪得漸漸地由失望到絕望,可卻仍不死心。
再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
每天早上,李老四習慣地來到湯校辦公室,幾乎神經質地繼續打電話,他明知道沒有希望,卻堅決不肯放棄。
時間上,也己不聽小峰的,幾乎一上午打著,卻一如既往的毫無結果。
老四十分苦悶,苦於一峰不在,真想把眼前結果告知他,跟他商量,下一步怎麽辦?
快中午時分,湯副校長從外匆匆進來,手裏拿著一份電報,說:
"小李!快快,你家裏來電報了。"
老四心裏咯噔一下,吃了一驚,驚恐地想:
"怎麽?家裏這時怎會來電報?爹媽明明知道我返校的目的呀?莫非家裏出什麽大事!?"
這樣一想,不由得心中一陣驚慌,忙忙的起身,從湯副校長手中拿過電報,連接電報的手,都微微發抖。
多嗦著急忙拆開一看,隻兩字:"速歸!"
李老四呆立當場,一頭霧水。
等湯副借了輛自行車,帶著老四,以最快速度趕到火車站,還好,大年三十晚上,還有一趟赴浙江杭州的火車,而且,居然有座位。
李老四毫無心情,去感受大年三十,火車上過的,熱鬧又搞笑的,第一個春節聯歡晩會。
他的心,早已在家裏,他心中反反複複想,家裏會出什麽變故?
一會兒想,是不是爹酒喝太多,傷了身?一會兒又想,會不會媽家裏畈裏太勞累,累壞啦?
出來時至今,也就二十幾天,都好好的,怎麽回事?
非要拍電報?
卻隻“速歸″兩字,什麽意思嗎?
李老四在火車上坐立不寧,焦慮不安,恨不得一步到家。
等李老四趕到家,已經是初二傍晚了。
到了村口,碰到的村民,全都笑容可掬,客客氣氣和他打招呼,完完全全的新春氣氛,並沒半點異常。
老四心中略安。卻仍疑惑不定,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地趕到家,還未進屋,見家裏飯廳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正是開飯時分。
老四大聲叫聲媽!邊叫邊推門進去。
見喏大一圓桌邊上,老爹老媽正位坐著,三位哥哥,兩位嫂嫂及大侄子咪侄女等,一個不剩的,團團圓圓圍座著,一派喜氣洋洋的,哪有什麽事情?
大夥見村裏頭個大學生回來了,都歡呼雀躍地,高興極了。
老四媽小英,早已撲上前,大呼小叫的,誇張地擁抱老四。
早有二嫂依紅,進裏屋拿來碗筷。大夥除老爹和壽外,全站起來,擠出一個位置,招呼兄弟落座。老
四見全家平平安安,熱熱鬧鬧,十分開心!也就不去管,電報召喚自己速回,所為何事?
當即高興地舉杯,先滿滿地敬老爹一碗黃酒,一口幹了後,才說渴死了,餓壞了,也不管吃相好看難看,抓過一隻雞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惹得幾個哥哥嫂嫂,都開心地笑了。
老媽小英開心地笑著,並笑罵著:
"你這個做小叔叔的,怎麽跟侄兒侄女,爭搶起雞大腿來了?"
大夥更是笑聲滿屋。
依紅笑著說:"小叔,今年饒過你,你侄女還小,不會跟你搶,明年這時候那可是不由你了。"
大夥又是一陣笑。
老四一邊吃著,一邊笑著,跟尚在強袍中的小侄女打趣:
"小咪咪!小咪咪!你若是叫聲小叔叔,我立馬把雞腿,原封不動地變出來還你。"
依紅笑著替自己女兒回答:
″小叔叔,羞羞羞。搶雞腿,快賠來!"
話語間,兄弟四個,早已各各碰杯,都先敬過老爹,然後兄弟們自由隨便地,熱熱鬧鬧地,邊吃邊聊。
老四對老三不賭說:
"三哥,一個月不見,咋又覺得你胖了呢?"
老三不賭笑著說:
"是嗎?哪有?老四,儂曉得唄?我阿拉叫壯!象我拉一米七八的身架,一百七八十斤重,咯叫剛剛好!"
不賭老三上海隻待了幾年,盡管回家盡量注意,還是不時的,有上海話漏出。老四說:
"我知道,三哥怎麽會壯得那麽快?"
老四故意停下話頭,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好奇地看著自己,才慢慢地說:
"一則嘛!三哥時今,大魚大肉,有得吃了,二來嘛……"
又要緊關頭停一停。"……這二來嘛,三嫂嫂馬上要過門,三哥心寬體胖了嘛!"
兩對哥嫂哈哈笑著,點著頭表示同意。
老三不賭臉上一紅,心中十分高興,卻故意板著臉,望著爹媽,說:
"媽!你看老四!"
小英哈咯咯的笑,開心都來不及,哪會管這個?
倒是老爹和壽,見今晚子孫滿堂,心中高興之餘,總覺不很圓滿。
就阿咳一聲,放下酒碗。
大夥見老爹要開口講話,連忙靜聲不響,恭聽大領導訓導。
和壽又阿咳一聲,開口說道:
"老四,你文化最高,沒大沒小的,不可開哥哥玩笑,少了規矩。"
老三不賭見兄弟受老爹輕責,連忙替他討饒:
"爹!沒事沒事!我兄弟倆,從小到大都這樣,搞慣了。"
老大開口叉開話題:
"爹!您叫老二去三界拍電報,把老小叫回來,是不是台灣那封信的事?
老小,我和你二哥,過年回家來,聽說小妹有下落,你查詢得怎樣了?"
兩個問題,都至關重要。
和壽並沒有責怪老四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兒子們的心,知道自己板著臉了,忙張開眉眼,笑逐顏開:
"是啊!是台灣來信的事。老四啊,我們全村文化最高的老四回家了,這信,當然隻有你看得全懂了。"
老四簡單地回複大哥,告知小妹暫無下落。
就著急的,吃驚地問和壽:
"爹!台灣的來信?是不是達太公公的兒子,濟安公公的?是不是二伯伯和祿的?"
"估計是你二伯伯!"
和壽一邊說,一邊從貼胸袋裏,摸出一個對折的信封來,一邊遞給老四,一邊說:
"我和你這幾個哥哥,隻認得,安啊,和啊!不多幾個字,看俱名有個和字,估計應該是我二哥。"
老四接過微熱的信封,抽出裏麵信箋,見通篇,隻有不多的幾字熟知外,全都是繁體字,自己一看之下,也認不全。
不由得臉上一紅,說:
"爹!全是繁體字,我要仔細查對字典過。飯吃過核對好讀給您聽。"
說完,重新把信裝進封,依爹樣子,把信封放進貼肉襯衫袋裏,然後說:
"爹!小峰雖說沒考上大學,但我們大學裏,沒有再教生字的,小峰對繁體字,很有研究,怎麽不叫小峰,還有那個榮老師,來讀這信?"
和壽還未開口,小英搶著說:
"傻小孩,這個,你爹早跟我商量過了,雖說小峰,榮老師,都是絕對相信的,與自家人一樣,可這畢竟是台灣寄來的呀!雖說現在可以和那邊通信了,可這畢竟大意不來,你飯快些吃下去,你爹是這幾天,日日夜夜,這封信沒有離身過,連睡覺都貼著,常半夜起來摸出來看,隻恨自己大字不識幾個??"
大夥們從老爹老媽的神色中,早感覺出老爹對這信內容,想知道的渴望的迫切性。
此刻,老四才知道,電報拍來的真實目的!他強烈地感知到老爹的心,同時為自己,身為名牌大學高材生,卻讀不通一封台灣來的家信,感到深深慚愧和內疚!
連忙三兩口扒拉下飯,一個人跑上樓,翻出一本落滿灰塵的新華字典,打開台燈,攤開信箋,仔細地查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