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徐鶴的計謀
看她低著頭，語氣那麽冷淡，楚冰綃舔了舔唇，道：“我也不知道錢縣令是為了什麽事情，但是蔡老頭不認罪，他說他隻是聽穆沙命令辦事的，憑什麽那些人可以放了，而他不能放？”
樓兮瑾聞言，冷笑了一聲：“他慫恿穆沙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是聽從穆沙的命令？繼續審問，至於錢縣令，你……”
“還想不見我嗎？！”樓兮瑾的話未說完，忽然錢縣令的聲音出現在楚冰綃的身後。樓兮瑾看了一眼楚冰綃，示意她先出去。楚冰綃悄聲無息的退出去，樓兮瑾將看著她脊背的視線落在錢縣令的身上，然後冷漠的靠在椅子上，不發一言。
“犯事的是穆沙，蔡老一大把年紀，也是跟著……”錢縣令一進來，就滿臉堆笑的說道，然而他的話未說完，樓兮瑾手猛地一下子拍到桌子上，“啪”的發出一聲巨響來，嚇得他立即閉嘴。
“徐鶴想談什麽，就叫他自己跟我談，你……給我滾！”樓兮瑾雙眼瞪大的說著，眉目裏帶著冷厲，她表情也有幾分令錢縣令感到害怕。
“樓兮瑾，這濁晏城是什麽樣的，你也是知道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升職嗎，不如我幫你問問，這蔡老你就無罪釋放了，畢竟這徐鶴在濁晏城的地位不小……我們這小小的府衙……”
“姬無夜在整個燕北朝的地位都不小，我可曾給過他麵子？憑他徐鶴，就想我給他麵子？他算什麽狗屁？！你的好處我可不敢要，到時候還不知道惹出什麽樣的一身騷呢，我說了，滾！”
樓兮瑾收回視線，眉目裏已經帶上了不耐煩。錢縣令的鼻息變得有些粗重了起來，看著樓兮瑾冷漠的臉半響，他才收回視線，然後轉身就走。
就他這個小小的縣官，還想幫她升職？不是徐鶴給他下的迷魂藥，還是誰？！看來這徐鶴當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居然敢賄賂縣官！
傍晚的時候，徐鶴終於來了，樓兮瑾正在梳理明天的案子，冰綃就來通報了，她自然會見徐鶴的，於是便讓楚冰綃帶徐鶴進來。將自己整理的資料放在一邊，樓兮瑾瞧著很快就到了書房門口的徐鶴，眼神冷漠異常。
楚冰綃悄聲無息的退去了，徐鶴站在門邊，微微一躬身子道：“見過大人。”
樓兮瑾雙手環胸，冷漠的看著他弓著身子許久，才開口道：“有話進來說吧。”她倒要看看，他會給自己什麽好處，來幫蔡老求情。越是幫蔡老求情，她越是覺得這徐鶴有鬼！
徐鶴進來將門自覺的關上了，樓兮瑾也沒讓他坐，徐鶴站在書桌不遠處，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大人，據說你一直想去帝都……如果你放過蔡老，我可以幫你。”
“你要怎麽幫？”樓兮瑾睨著他，語氣冷漠的問道。似乎覺得樓兮瑾感興趣了，徐鶴立即接著道：“這蔡老據說認識幾個帝都裏當官的人，而且官職還不小。如果大人放了他，他可以將我的金絲蝶衣獻給那些當官的，到時候讓那些當官的幫你說好話，那樣大人就有機會進入帝都千機府了。”
徐鶴說得很是開心，好像這就是真的一樣。樓兮瑾的手放下來，撐在桌子上，看著他臉上滿是討好的笑意，忽然冷笑一聲，淡漠的道：“徐老板恐怕是想用金絲蝶衣為自己打開皇商之道吧？你賄賂誰不好，賄賂我樓兮瑾？”
樓兮瑾說完，忽然眉目更加冷漠，而雙眼似乎立即射出了一把冰劍，將徐鶴的心髒都刺穿。徐鶴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看著樓兮瑾，咽著口水，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這賄賂官員不是小罪，樓兮瑾現在抓自己，屈打成招都有可能的，雖然她目前沒有證據自己賄賂她，可是，千機府可是她當老大的。
瞧著徐鶴眼中的驚恐，樓兮瑾忽然又笑了一下：“徐老板為了鏟除穆沙，將我樓兮瑾套入你的局裏，還買通錢縣令壞我辦案，可是好心機，連我樓兮瑾都佩服。”語氣輕飄飄的，樓兮瑾眼神不輕不重的看著徐鶴，直把徐鶴看得膽戰心驚，手腳劇烈的顫抖。
“大人……饒命！我隻是覺得穆沙太過分了，威脅我高價買他的貨物，還不準我不跟他合作，否則要我命！我隻是氣不過，懇請大人明察！”徐鶴終於忍不住，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喪著一張臉哀求道。
這案子看似是樓兮瑾被徐鶴騙到了局裏，然而……七日的確偷竊太多，理當被剿。而徐鶴的計謀，也算是在某種意義上幫了她破案。然而，就徐鶴與穆沙的恩怨來說，徐鶴也是有罪的。
可惜樓兮瑾不想抓他。穆沙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怎會去當竊賊？彌雅利死了，穆和沒有人照顧，穆沙再也不可能照顧他了。就穆和這情況，樓兮瑾抓穆沙心中真的是有愧疚的，然而……穆沙必須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代價。
而且，這件案子已經為濁晏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她必須如實匯報情況，並且，將穆沙押往帝都行刑。所以穆沙的命運已經在這裏了，但是穆和……樓兮瑾想幫他，當做是……完成穆沙的心願。
“饒過你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有一個要求，徐老板做得到，就應允了，做不到的話，那我就隻要依法讓徐老板在我千機府衙喝喝茶了。”樓兮瑾這話徐鶴哪裏不明白，更別談不答應樓兮瑾的一個要求，就是千個萬個，隻要不要他進千機府，他能做到的，也必須做到。
“大人請說！我徐鶴就是拚了命也會做到！”雖然這話不算是真的，但是說了總比沒說好，樓兮瑾既然有要求，肯定是不會要他的命的。
“穆沙與你交情一場，無論當初他是如何威脅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放下那些過往，幫助他的弟弟穆和。他的弟弟穆和得了一種怪病，需要治療，而我的要求就是，你治好他弟弟的病，並且，讓他住在你的府上，而且要對他親如兒子一般。若是讓我知道了你對他有半點不好，那我可就不客氣。你賄賂錢縣令……我輕而易舉就能查出來，你若是不信，可以試試。”
樓兮瑾說道最後，嘴角忽然一抹冷笑，看得徐鶴心驚肉跳的。想也不想的答應，他趕緊回道：“我一定按照大人吩咐！絕對不會對他不好的，我……”
“立即派人去接穆和吧，該怎麽說，你自己是知道的。”樓兮瑾打斷還要說廢話的徐鶴，語氣冷冷的，徐鶴連連點頭，然而走出了幾步，他忽然又停了下來。樓兮瑾知道他想說什麽，開口冷冰冰的道：“蔡老你別想了，我千機府有千機府的規矩，別妄想再去找錢縣令來說好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你想跟他一起去帝都天牢逛逛，那我也不介意。”
徐鶴聽到樓兮瑾的話，立即打開門，逃也似的離開。雖然就這樣放過這個該死的老家夥，但是也沒有辦法了。誰讓她，心有些軟了呢？
歎息一聲，她按了按太陽穴，這件案子，到此處，才算是真正的結束。晚上樓兮瑾將消息告訴蔡老，徐鶴是不會來救他的，蔡老又開始來妖言惑眾的妄想迷惑樓兮瑾，可惜最後還是被屈打成招，認了罪。
第二日早晨，認罪的穆沙跟蔡老都押上了木牢車上，蔡老被打得極其的慘，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看得那些百姓心驚膽戰的，都在小聲議論著。押送犯人到帝都，錢縣令的捕快是必須跟一批的。
押犯人的隊伍冷肅，讓人不敢大聲說話。穆沙依舊氣勢逼人的站在木牢車上，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的變化。很快隊伍便出發了，樓兮瑾在人群後，看著隊伍慢慢的往城門的地方移動，微微歎息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身邊多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穆和。
穆和看著穆沙的脊背，眼眶很紅，但是他沒有像那天穆沙跟自己走的時候，哭得那樣沒有男人的樣子。
兩人看了很久，穆和忽然聲音有些哽咽的道：“我的父親是中原人，母親是波斯舞姬，父親因為與波斯舞姬成婚，家族人覺得不齒而將他趕出來，母親剛生下我與哥哥，父親就被家族人謀害，母親因此也被趕出來。”
穆和覺得這是他跟哥哥心中一輩子的痛，沒有人願意聽他們訴說這些，可是穆和想告訴樓兮瑾，至少……有那麽一個人記住他們的故事也好。他也知道，善良的哥哥其實不想當什麽盜賊，更不想那麽強大，可是，生活逼得他走投無路。
樓兮瑾靜靜的看著穆和，雖然表情還是冷酷，但是眸子到底是溫和了一些。穆沙與穆和的母親被趕出來之後，因為異瞳，到處被人欺負。波斯舞姬在中原人眼中是不受待見的，所以母親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
後來他們的母親在穆沙八歲的時候染上頑疾離開了他們，年幼的穆和就此發誓要成為一名大夫，而穆沙帶著年幼的穆和，因為瞳孔的異色，使得他們走到哪裏都被人譏諷嘲笑，後來，他們兜兜轉轉來到濁晏城，兩人已經成年了。
而期間穆沙為了幫助弟弟實現行醫的心願，到處幫人幹活，賺的少，可是能幫到穆和，他就很開心了。因為穆和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他疼愛穆和比疼愛自己多。
說道這裏，穆和笑著道：“年幼的我總是問哥哥；哥哥，我們什麽時候能夠有家呢？”
而四處漂泊的他們，不是睡破廟，就是風餐露宿，家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太遙遠了。說到這裏，穆和的眼睛裏滿是難過。樓兮瑾的眼眶有些紅，但是依舊忍住了想要哭出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