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肉
食物是莽荒之中的稀缺品，沒有哪個部落願意用之交換，哪怕對方拿來明顯更厲害的武器，也不行。
但殘疾人不是。
不用食物、不用武器，什麽都不用，隻要你能說服那些人，他們願意走，沒有哪個部落會阻攔。
而在天神部落堅持以木矛與殘疾人等比交換後，周邊很多部落主動帶著殘疾人來到雷霆山附近。
沒人敢上雷霆山，天神部落的天神可以降下雷霆這件事，早已聞名於附近部落之中。
天神部落負責交換事務的殘疾族人，這些天是最忙碌的，在女巫的支持下，首領的幫助下，他遊走於附近諸多部落之間，一一挑選需要的族人。
腿腳殘疾的，不要。
重病纏身的，不要。
眼瞎不可視物的，不要。
一路挑選下來，天神部落的成年人開始迅速增多，從最初的37人，數月間增加至72人。
首領對部落中出現如此多的殘疾人非常不滿，但在看到殘疾人采摘回來的漿果後，也隻能默不作聲。
就這樣又挑選了幾日，終於不再有送殘疾人來的部落，雷霆山附近也變得安靜下來。
“太陽升起的地方，有個部落想要交換武器，用肉，但是要我們親自過去取。”
從頭上插著羽毛的部落，首領帶回這樣的消息。
“遠麽？”女巫問道。
“從日頭升起，走到日頭當中就能到，再從日頭當中，走到日落就能回來。”
首領眉頭皺著，眼中卻又躍躍欲試的神色。
“太危險。”
殘疾族人說道，惹來首領的凝視，便又萎縮起來。
“你別瞪他。”女巫用手中棍子打了首領一下，扭頭望向殘疾族人，“你說。”
“血肉有味道，會引來野獸，所以他們不敢送，讓我們自己去取。”
薑毅在天上看著這個殘疾人，默默的為其點讚。
“是危險，可孩子們天天吃漿果，長大了身上沒有力氣，吃肉，才有力氣，狩獵太危險，交換血肉，總比狩獵來的容易。”
首領說出自己的想法，從長遠上看，確實沒有問題。
女巫猶豫了，一時之間難以抉擇。
首領見女巫不說話，便起身從族群中拉出一個小孩。
“我們還小的時候，族群會把肉給孩子吃，那時候我們多麽強壯，再看看他們，除了皮，就隻有骨頭了。”
殘疾族人想說話，但張了張嘴，又無奈的閉上了。
他也是跟著老嫗上的雷霆山，自然記得以前部落的生活方式，確實，有血肉，才有強壯的身體，沒有血肉……
薑毅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族群，孩子們數量著實不少，但看起來確是麵黃肌瘦的樣子。
“那就交換，取肉總比狩獵安全。”
女巫望著自己生出的幾個孩子，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交換血肉的隊伍很快組建完畢，由十個強壯的男族人作為主力，十個強壯但殘疾的男族人作為搬運工。
“不行就在路上扔了血肉，性命最重要。”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殘疾族人壓製心中對首領的恐懼，上前輕聲說道。
“我記得。”
首領點點頭，並沒與再多什麽，隻是不停的在岩石上摩擦手中的石斧。
第二天早上，薑毅捏取紫光，下麵的族人祭祀後，首領帶著十九人出發，踏上了交易之路。
這一天，無論是采摘的族人，亦或是製作武器的族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們不時的把目光向太陽升起的方向望去，期盼著族人的歸來，哪怕他們知道，時間還早，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緒。
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天，當太陽西沉，隻有餘暉灑落天地的時候，薑毅看到了東方歸來的一道隊伍。
看那人數，沒有缺失，這讓他稍稍心安。
“嗖。”
天空中雲朵聚集，如利箭一般向東方射去。
族人都驚訝的抬起頭，隨後騷動的向東方望去，更有許多人忍不住想山下跑，去迎接交換血肉的勇士們。
不多時他們就接到了到達雷霆山山腳下的一行人，二十餘人，沒有一個傷亡，如數歸來。
這些人的身前身後，都掛著用藤蔓繩綁著的肉片，新鮮的血肉，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咬上幾口。
“首領，與我們交易的那個部落，他們的血肉多麽？”有族人忍不住喊著問道。
“多，他們是以狩獵為生的部落，拿著比我們還要好的矛，前麵有石頭的矛，但他們沒有石斧，他們需要我們的石斧。”
首領大聲的回應，隨後把身上的血肉拿下，遞給旁邊的族人。
“有遇到危險麽？”女巫遠遠的喊著問道。
“遇到幾個其他部落的人，我看他有想法，但我揮揮斧子，就都嚇跑了。”
首領驕傲的把自己手中的利斧高舉，異常大聲的說道。
族人趕忙誇獎，這都是發自內心的。
族群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下山了，大家都在雷霆山上安居，心中的野性消失了很多。
他們恐懼外麵的世界，並且不敢遠離雷霆山，因為這裏有天神的守護，可外麵沒有。
隻有首領，他敢於外出，還帶回了血肉，這樣的勇氣，讓他們發自內心的崇敬首領。
女巫目光溫柔的望向首領，她的心中充斥著一種莫名的情愫，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但卻知道怎麽發泄。
“跟我來。”
走上前拉住首領的手，女巫和他進入山洞中。
“把肉都放在一起，等巫和首領回來再分配，誰也不許偷吃。”
女巫和首領不在，最有威望的殘疾族人開始發布命令。
薑毅在天空望著下麵的一幕，心中想著如何能讓這幫人知道吃熟的血肉更好呢？
之前因為肉類比較少，生吃也就生吃了，可如果這個交易渠道能建立起來，肉類會增多，吃多了，未必有好處。
有了這個想法，薑毅開始嚐試新的天啟，關於烤肉的天啟。
第二天，新的天啟便出現了，但女巫卻完全看不懂，但她還是堅持在下麵關注，甚至拒絕了別人送上來的血肉。
“給孩子吃吧，我既不狩獵、也不采摘，吃這個浪費。”
她拒絕了血肉，同時讓族人把更多的血肉交給孩子們。
而首領在分配血肉的過程中，也優先把血肉交給孩子們，這是部落的未來，也是他們冒著危險交易血肉的初衷。
接下來的數年，天神部落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先是持續兩年的血肉交易，之後以狩獵為生的部落可以自己製作石斧了。
交易失去意義，雖然還存在，但血肉的交易變得非常少，對方隻需要他們打磨的足夠鋒利的石斧，而不需要粗製品。
除此之外，連接雷霆山和對方部落之間的路徑上，漸漸開始有野獸徘徊。
戰鬥由此展開，首領展示出過人的英勇，天神部落重新開始狩獵。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兩年，換取血肉的事情不再發生，天神部落通過狩獵自給自足。
狩獵期間，死人是難免的，族群中出現反對狩獵的聲音，但女巫考慮到孩子的未來，最終選擇支持首領。
薑毅也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不是所有族人都有靈魂，至少那幾個重傷死在雷霆山的族人，都沒有出現靈魂。
又三年，首領鬢角的頭發開始斑白，許多跟他同時期的人開始老去。
薑毅通過白發估計，原始人的壽命在三十五到五十之間，應該不會更久了。
首領開始脫離狩獵隊伍，更多的是訓練孩子，或是指派狩獵任務。
然而這一日，一個渾身血跡的戰士跑了回來。
“隊伍被狼群困住了，在太陽升起的方向。”
他帶回的消息，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首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