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方鄂休妻

  方吳氏硬撐著辯解:“你們不懂,我們女人的要娘家撐腰才有好日子過……要有娘家……撐腰……”


  聲音漸漸微弱且被淹沒。


  有個苦主斜著眼睛看著方吳氏,揶揄道:“那現在你有沒有娘家來給你撐腰?我倒是看到隻有娘家兄弟在坑你?”


  方吳氏隻是猛搖頭,大家看到她這般模樣,也都各自搖頭,歎她執迷不悟。


  “啪”,堂上,主審堂官梁龍拍了驚堂木,“肅靜!堂下所跪何人?”


  方吳氏道:“光祿寺典簿方鄂之妻,方吳氏。”


  梁龍道:“方吳氏,你勾結兄弟,夥同劉管事,盜竊方鄂印鑒,欺騙多名朝廷官員入夥湊份子買田莊,虧損達十萬兩之巨。你——為何要這樣做?”


  方吳氏垂淚,悲苦道:“我娘家困苦,好不容易隻有我一個有點兒出息,自然要幫襯點。”


  梁龍不說話,看著她,看不到一會兒,方吳氏就繼續往下說了:“我弟弟從小聰明伶俐,是個有才的。如果說是蠢笨的也就算了,可他有天賦才華,難道我忍心讓他埋沒?大人,我知道錯了,這件事是我糊塗了。我弟弟還小,他不懂事,銀子,他也已經吐出來了,請大人高抬貴手,網開一麵。”


  一麵說,一麵深深匍匐在地,拜倒在梁龍麵前。


  梁龍:“……”


  真情流露,說是不感動,也是假的。


  何況,她說的又是真話。


  銀子已吐出來歸還大家,方吳氏拿了方鄂的錢,那屬於夫妻之間的私事。除非方鄂訴上公堂,否則無人能夠置喙。


  心中斟酌著如何去判案,旁邊一直垂頭跪著,蔫雞似的吳毅偉忽然直著嗓子嚷起來:“大人!您看,我姐姐都認了。都是她的錯,您就饒了我吧!”


  “您要判,就判她坐牢好了!!”


  梁龍大怒,驚堂木都不用了,直接拿手拍:“大膽!誰讓你說話了?”


  吳毅偉扯著嗓子荒腔走板的求饒:“大人——求求您——”


  卻有人把個大麻核塞他嘴裏,讓他作聲不得。方吳氏臉色雪白, 悲憤交加,軟在地上好像成了一攤爛泥,梁龍看著她說:“方吳氏,你看到了沒?這就是你的好弟弟!”


  方吳氏緩緩道:“我,我有句話想問他。可以嗎?”


  她的眼珠子發灰發白,直愣愣的,呈現出一股死氣來。梁龍點了點頭,那些衙役就把吳毅偉嘴裏的麻核又掏出來,方吳氏說:“吳毅偉,你真的認為這件事要怪我麽?”


  吳毅偉赤著眼盯著方吳氏,說:“怎麽不怪你!要不是你和老娘一直寵著我,慣著我,說有姐夫在,什麽事也能兜得住,我怎麽會犯下今日這般彌天大錯?就怪你!就怪你!”


  豈有此理,堂上旁聽的眾婦人,紛紛交頭接耳。礙於公堂上不得喧嘩,然一道道鄙夷目光已交織成網,籠罩著吳家姐弟!低低的、很清晰的聲音飄出來:“白眼狼——”


  “白眼狼”,這三個字就像最後一根稻草,重重壓在了方吳氏身上,她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梁龍取下判簽,開始筆走龍蛇,嘴上說道:“吳毅偉,你性情惡劣,秉性貪婪,欺詐無厭。現在狡辯也無用!本官判你發配邊疆做苦役十年,克日上路!”


  紅紅的判簽被他重重地扔下來,也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扔到了吳毅偉的腦門上,鼓起一個大鼓包。吳毅偉哭天搶地的,跟個小孩似的大哭起來。哭也沒用,現場唯一會心疼他的方吳氏已經被氣暈了,衙役們對這個吃裏扒外的垃圾蟲厭惡透頂,不由分說把他架了出去。


  接下來,如何退還苦主銀兩等等善後工作,自有應天府的田糧師爺幫著來處理。苦主們拿回了自己損失的銀兩,滿意地散去。


  梁龍回到後堂,男裝打扮的葉斐然和葉天宇正坐在公房內閑聊。彼此廝見過後,梁龍對葉天宇說:“左侍郎,多虧了令姐一招引蛇出洞,才逼得吳毅偉把銀子吐出來。就算是要變賣方家、吳家家產貼補這筆賠償,好歹損失也少一點。”


  葉天宇自豪道:“我姐一向厲害!我比她差遠了!幸虧她不是男人,不然的話估計我娘都不會生下我……”


  話音未落,底下笑成一團。葉斐然習慣成自然地抄起桌子上的戒尺作勢要打,又想起這地方不是家裏,悻悻的放下戒尺:“你小子,回家讓你媳婦兒收拾你。”


  扭過臉來,對梁龍說:“梁侍郎,此處還有一件事需要善後……”


  梁龍聽見她說,忙趨前道:“謹聽吩咐。”


  葉斐然說:“是這樣的,那塊金福農莊不知道如何處置?”


  那邊著實是一塊燙手山芋,留給方家,顯然沒能力打理;收回公中再發賣,也不知道坑了誰。葉斐然自個兒雖然說設了個空手套白狼的局,寫了個四萬兩買賣的字據要買,但從名字到印信全部都是假的,也不好意思真的占了人家的地皮莊子。


  梁龍一聽,果然是個難題,商議半晌不得要領,最後隻得擱置。


  ……


  幾天後,發生了奇跡,一直在太醫院裏昏迷的方鄂,醒過來了。醒過來看著聞訊趕來的張院判,第一件事就是顫巍巍伸出手去:“我,給我紙和筆……”


  張院判沒有照辦,皺著眉毛道:“方典簿,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老命,寫字耗神,你要紙筆幹什麽?是不要命了麽?”


  方鄂渾濁的眼中閃爍著異光:“我……休妻……”


  張院判愣住了。


  手裏拎著把玩的小手枕,“啪嗒”掉地上。


  方吳氏哭哭啼啼的,趕到了太醫院,進門眼淚就如同決堤洪水,“嘩”的奔湧而出,不顧方鄂正在小廝伺候下喝著藥呢,叉著腰,指著方鄂的鼻子破口大罵:“好啊,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了狐狸精?竟然不要我了!”


  方鄂一口濃黑藥汁噴出來,嗆得咳嗽不止。方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嘴裏不幹不淨的嚷嚷著。


  方鄂嘴唇囁嚅著,“你、你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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