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氣勢這一塊是死死地壓住了
信昌侯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火辣辣的,強笑道:“這有什麽意思,不比琴棋書畫好看,端莊,可以培養淑女氣質。”
葉斐然說:“對呀。琴棋書畫也就是好看、端莊、可以培養淑女氣質……然而我這數學,能測算日月星辰運行,能預判颯風地龍翻身。大可推算萬年曆,小可量身做布衣。無窮無盡,無處不在,無所不用,是為暗合了老子《道德經》所言,大道至簡,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夫人,請問我懂的這些學問,跟令嬡擅長的琴棋書畫相比,又是孰高孰低?是否我這就是粗陋了,令嬡就是高雅了呢?”
信昌侯夫人連她的女兒們,一道噤了聲。
沒有人敢吱聲。
都被葉斐然的氣勢,死死地壓住了。
萬籟俱寂之際,遠處傳來一聲女子驚叫“哎喲——”
原來是金月雙手高舉捧著那朱夫子親手所書的卷軸,小心翼翼地走向亭子,半路上不留神腳底下一絆發出的驚叫。那卷軸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落到池塘裏。
孟氏麵孔一白:“我的卷軸!”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才從月洞門裏跟隨著太子走進來,縱身一躍,好像一隻大鳥一般,穩穩把卷軸撈住。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落在了金月身邊,順勢把快要摔倒出醜的金月也一把扶了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再狠狠摔回腔子裏!
就趁著這麽一分神的功夫,葉斐然突然之間,感到身後傳來一股大力。有人扯著她的頭發,把她用力往後拽,不光這樣,膝蓋也是一陣劇痛,被人踹了好幾腳!
幾乎是條件反射,葉斐然飛快地向後一撞,那人悶哼一聲,鬆了手。
她又飛快地腳步往後一踩,正中那人腳板!
楚雲馨摔倒在地上,哭著喊出聲來:“葉縣主,你為什麽打我!”
那人原來是楚雲馨!口鼻流血,牙齒都豁出去了一顆,往外掰著,白花花的,楚雲馨指著葉斐然,惡人先告狀。眼見女兒傷到了臉麵,信昌侯夫人撲上去,護著女人,紅了眼睛厲聲嗬斥:”葉縣主,我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整理著被弄亂了的發髻,扶正因撞擊歪掉的羊脂玉分心,葉斐然氣定神閑道:“哎喲,原來是你。我以為有什麽調皮的貓兒啊狗子之類,在我身後拽我頭發和裙子呢。楚大小姐,你也忒笨了,哪兒有人從後麵去偷襲的,須知道人的鼻子最脆,頭骨最硬。我頭發被拽了,向後這麽一仰——你的鼻子,不就得遭殃嘍!”
那是成甯教她的女子防身術,談不上什麽武學套路,毫無美感,就倆字:實用!
太子妃忍著笑,說:“夫人,趕緊扶大小姐去包紮吧!鼻子要是真的傷了,成了個歪鼻子,可就不好看了!”
信昌侯夫人咬著牙,麻溜利索的帶著女兒,跟著金月到後頭了。
她甚至連太子都沒來得及行禮見麵!
短暫忙亂過後,李達文回過神,扯開嗓子嚷嚷:“太子殿下駕到——”
孟氏率領眾婦人,去給雷瑋行禮。
雷瑋身上還穿著朝服,應是剛從宮中回來,他胖了些,身體沒之前虛弱了,豐神俊朗,神采飛揚。但,光論外形而言,卻被他身後站著那個接住了卷軸的少年給奪了去。
在場人,除了葉斐然之外,不約而同地在心頭閃過同一句話:“好好看的少年!”
正在紛紛暗自猜測這少年的來曆,葉斐然笑著對那少年招手:“小虞,怎麽跟著太子殿下來了。今兒個不用在國子監念書?”
“什麽?”
“這少年是你兒子?”
“你兒子這麽大了?”
葉斐然笑而不語,來了個高深莫測。小虞跑到她身邊,親親熱熱道:“娘。太子殿下隨皇上到國子監考校監生們的學問。我拿了頭名,皇上歡喜,就賜了我半天假,讓我跟太子殿下出來玩!”
他不說話不笑的時候,五官如畫,神態冷峻。一笑起來露出兩隻尖尖小虎牙,笑容純淨得幾近透明。
葉斐然分明聽見周圍人齊刷刷倒抽一口冷氣。
如果說,成甯的帥氣帶著冷傲和矜持,讓大部分人敬畏不敢接近。
那麽好看又透明的小奶狗小虞,就是妥妥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拉著小虞的手,走到中間落座,好幾個十一二的小丫頭子臉都紅了,低了頭去。
孟氏笑道:“好久不見小虞,長這麽大了。”
雷瑋說:“功夫也俊,文章也做得好,以後不知道誰家的女兒有福氣嫁給你。”
葉斐然搖了搖頭,說:“我和相公商量了,我家小虞還小,不急著結親。”
有個婦人熱切地說:“令公子多大啦?”
小虞彬彬有禮地說:“十三了。”
婦人說:“十三也不小了,定了親,過兩年再圓房也可以的。”
葉斐然說:“我們舍不得孩子,打算在身邊多放兩年呢。再說,我自己的三弟和他年齡相仿,因女家服孝,得等三年。他怎麽也不能爬過了自己舅舅去。”
熱切婦人數了數手指,大為驚訝:“葉夫人,這年紀不對呀?”
葉斐然爽快道:“我是我相公的續弦,這孩子是前麵的姐姐所生的。”
大家方才知道他們是繼母子,在那個時代,壽命普遍不長。有錢有勢的男人在元配妻子死了之後續弦的比比皆是,甚至有60歲白發蒼蒼老翁,續弦正兒八經娶一個20歲黃花大閨女的。大家也不以為意,熱心婦人道:“既然如此,你都把孩子培養得這麽出息了,那位姐姐泉下有知也安慰了。如果可以給他添一門好媳婦兒,那就更加十全十美了!”
葉斐然:“嗬嗬……”
……
因太子來了,把賞菊宴的氣氛又推高一層。還沒來得及表演才藝的幾個命婦和閨女,得到了表現的機會,有人撫琴有人唱歌,都得了太子賞賜,真正是:日暖風和金菊開,歡聲笑語蝶飛來。
楚雲馨包好了鼻子,鼻梁上貼了一大塊白色棉紗布,活脫戲台上的小醜,自己把自己醜哭了,跟在娘親身後邊走邊哭邊罵人:“可惡,潑皮破落戶,粗鄙村婦人,我的臉都被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