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試試
衛驍的語氣，不出的堅定甚至篤定。
遲早發現，兩人壓根談不攏。
既然談不攏，遲早就不打算浪費口舌了，隻冷著一張臉沉默著。
衛驍見遲早這麽一副冷漠神色，自是知道自己未曾服她，兩人現在，儼然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會讓著誰。
衛驍心髒一陣堵，語調卻柔和了起來：“早早，我們以前也聊過結婚跟生孩子的事情，不論是你跟我，意見其實都挺統一的，婚可以早點結，孩子卻必須晚點要，你的打算是二十七八歲要孩，我覺得二十七八歲都有點早，打算三十多再要孩子。真的，我絕對比你更不想要孩，孩子太影響生活質量，我還想跟你過十年的情侶生活。而且，我其實知道，現在的我跟你，都還是學生，本身就跟孩子似的，這樣的我們，的確不適合為人父母。再往遠點，十月懷胎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把孩子拉扯大更是費時費力費錢，孩子稍微長大一點，我們就得考慮孩子的教育問題，擔心好的幼兒園搖號搖不到我們，進而影響它念好的學……”
遲早這才偏頭看向衛驍。
其實，衛驍這人看著挺混蛋的，但心底門兒清。
他每一個決定，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遲早順勢問道：“那你還打算讓我把孩子生下來？”
衛驍狠狠點頭：“對，還是要生下來。”
遲早定定地盯著他看，等待著他的後話。
衛驍探手，輕輕撫摸他媳婦兒軟嫩臉頰。
遲早無疑是漂亮的，她的漂亮是清純的淡雅的寧和的，標準杏眼、秀挺的鼻梁、巧的櫻花唇，精致的五官以及完美的骨相湊出一張不論怎麽長都長不殘的麵龐。
明明很好看，但卻好看到沒有絲毫侵略性。
屬於那種女生看著會覺得很舒服男生會止不住娶回家的長相。
衛驍猶記得當初他看到遲早第一眼的感覺，他當時就想著，這世上怎麽有人長得這麽幹淨無害卻又該死的好看。
但她又是清冷的高傲的，他去勾搭她的時候她愛理不理的。
在一起之後，才發現她真的超級可愛，動不動就臉紅，尺度稍微大點一臉嬌羞。
於是，衛驍就發現自己養出了一個怪癖，他特別愛逗她，每次看到這張純美寧雅的麵龐因為自己而展現嬌俏嫵媚的一麵，衛驍的心情都會好到炸。
如若要讓衛驍用四個字來形容遲早，那就是——
至純至妖。
清純到極致，於是妖氣橫生。
衛驍是真的愛慘了她，她就是他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而且，每次拍完戲無法出戲的時候，隻要回來看到遲早，他一秒就能變好了，他會有一種瞬間回到現實的感覺。
嗯，我是衛驍，我媳婦兒是遲早。
衛驍陡然輕笑開來。
室內水晶燈燈光明亮璀璨，白亮的光線裏，衛驍皮膚雪一般白皙晶瑩，那張因為過分立體深刻而顯得有些冷硬堅毅的麵龐此刻竟有了絲柔和之感，於是這一笑，宛若冰雪初融，居然有了點暖麗的味道。
遲早不自在地別過臉，舔了舔幹燥的唇瓣。
真是邪門了。
不就是白了一點嗎？
為什麽她現在看著衛驍會有一種這家夥好帥的感覺。
她明明正在和他吵架的。
吵架的時候突然被對方撩到了一下，還怎麽愉快地吵架。
煩。
衛驍卻沒注意到自己不經意間調戲到了他媳婦兒，他隻是輕笑著道：“因為，你是我媳婦兒。”
又是這種不是答案的答案。
遲早皺眉：“已經不是了。”
“就是。”
“不是。”
“就是。”
遲早有些惱：“我不是就不是。”
衛驍立馬回擊：“我是，就一定是。”
遲早不吱聲了。
衛驍卻是一把抱住遲早，瞬也不瞬地凝視他片刻，然後朗聲笑道：“我既然認定你當媳婦兒，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不就是懷個孕嗎，屁大的事兒，生下來就好了，我本來就打算娶你，這次你生日，我本來就打算跟你求婚的，戒指都買好了，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戒指你先拿著，想結婚了就來找我，不過現在看來得提前一些了。”
“放心，不騙你，先帶你去看看戒指。”
完，衛驍就直接一把把遲早橫抱而起，往臥室走去。
兩人蜜裏調油的時候，這樣黏黏糊糊的公主抱是情趣，可如今兩人關係冷淡，再這樣被抱遲早就有些嫌。
但衛驍這人蠻橫又霸道，身體素質又好到變態，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遲早就是各種被抱來抱去的，她不是沒反抗過，但反抗也沒用，於是習慣了。
如今，有些反感，一張臉崩得臭臭的，也不像往常那樣甜甜蜜蜜地摟他脖子了。
衛驍對此顯然極不滿意，站起身，痞痞地道：“快勾著你老公的脖子。”
遲早懶得搭理他。
衛驍好歹了好半，都沒把遲早哄好。
衛驍隻覺得這性子，委實磨人。
不過他有的是法子治她：“真不勾我脖子。”
遲早沒反應。
衛驍直接一把把遲早往空中拋了一下，遲早突然被拋入空中，嚇了一大跳，“啊啊啊啊”的一陣尖叫，重新跌回衛驍的懷抱還心有餘悸，下意識地想揪住他的衣服省得自己摔了，可他上半身壓根沒衣服，遲早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勾住衛驍的脖子。
衛驍看著懷裏皺著眉嬌氣到不行的女人，心境一片柔軟，滿心都飄蕩著四個字“可愛，想日”。
但是，懷孕了。
不能日。
衛驍好笑道：“都跟你過，最好乖乖聽話，不聽話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的。”
遲早繼續一言不發，因為這樣的公主抱，頭自然就枕在衛驍胸口，聽著他“碰碰碰”強有力的心跳，莫名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其實，大部分時候，他對她都沒得挑。
要不是今年的冷漠跟隔閡，現在懷孕的話，衛驍讓生，她肯定會生的，畢竟她當初是真的愛慘了他，也特別想跟他有個家。
當然，這是個偽命題。
若不是當時的冷漠跟隔閡，他套套破了鐵定會告訴她，她會服用緊急避孕藥，而不是懷孕。
命運總是如此奇妙。
有時候一個不經意的決定就會影響到你的一生。
衛驍抱著遲早走向臥室，用腳勾開了門，進去，又用腳把門勾上，他把遲早抱上了床，自己也跟著趴在床邊，長手一勾，拉開床頭櫃抽屜，摸出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打開，把戒指取出，在床上朝著剛坐起來的遲早單膝跪地，認認真真地道：“早早，嫁給我吧！”
戒指上橢圓形切割的的粉鑽大得嚇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克拉。
室內光線下，鑽石流光溢彩、璀璨奪目，美得如夢似幻。
看到這戒指，遲早頭腦裏第一反應：“假的吧！”
衛驍瞪她一眼：“有證書的，而且我從不送人假貨，太沒品了。我今年的收入大部分都獻給了這戒指。”
粉鑽本就稀有，這樣大的鴿子蛋，絕對價值不菲。
遲早也不懂珠寶行情，但這樣的戒指，要是真貨，真的要好幾百萬。
遲早壓根沒想到他準備在她生日那跟她求婚，那平靜到極致的心湖像是被扔入了一顆石子，漣漪陣陣，她有些厭惡這樣輕易被服的自己，便把戒指推開，道：“不想和你過家家。”
衛驍好笑地舔了舔後槽牙：“不是過家家，是認真的。”
完，直接把戒指往她無名指上套。
遲早立馬把手往回抽，但二十一歲的衛驍，一把蠢力氣，抓住遲早的手，她壓根躲不掉。
遲早根本沒功夫反應，戒指已經套了上來。
尺寸不大不，剛好合適。
顯然衛驍有刻意研究她無名指的尺寸。
遲早看著那枚鑽戒，一時間不知道該什麽了，想把戒指取下來，衛驍卻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衛驍把遲早按下，兩人一起側躺在床上，手跟手交握，麵對麵凝視。
衛驍和遲早雖是異地，但以前感情非常好，從沒鬧過分手。
如今分手了，怎麽複合，衛驍沒任何經驗。
他其實是個不屑於向人示弱的人，男人嘛，不論發生什麽，自己扛一扛也就過去了，但對遲早，就開始賣慘，是賣慘，也算不上，因為都是真情實感：“早早，你是不知道，拍戲超辛苦的，就暑假那個片，跑到摩洛哥拍，而且各種打戲，還不能用替身，我身體這麽好，身上也是各種紅腫跟淤青，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才不接這種電影。還有春進組拍的那個文藝片，操，居然要老子演個癮君子，太幾把痛苦了。今年拍的最清閑的還是年初那部商業特效片，雖然隻是男二，戲不多，但片酬還高。”
“其實，真沒有冷著你，就是想讓你跟我過點好日子，總不能窩囊得讓我一直被你養著吧，而且你不是也沒錢了麽，我就想著我多賺點養你，所以今年接了三部戲。”
“關鍵還是我不夠紅，我這種新人，走的是便宜好用路線，想上好的電影，片酬開得非常低，和公司分一分，到手就沒多少了。”
“但是，真的快熬出來了，今年金馬獎我有提名，而且很大概率獲獎，而明年賀歲檔，我有兩部電影上映，隻要隨便爆爆票房，我片酬就能提升起來，以後我拍半年的戲，陪你半年。好不好？”
衛驍絮絮叨叨地著，完就開始笑，然後湊過頭親了遲早一口。
遲早心底雖然還有些膈應，但她現在真的賤兮兮的，一麵覺得不該和衛驍就這麽和好，一麵又覺得或許是自己題大做了一點。
誤會解開之後，又看到那枚戒指，遲早當然知道衛驍對她絕對是真心的，隻是真的太忙了。
可男人有事業心，絕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之前雖然是她一直養著衛驍，但兩人花錢如流水，那幾百萬兩年兩人就基本揮霍一空，而她也不可能一直養著他，他自己能賺錢而且以後養著她，絕對是好事一件。
她唯一的芥蒂就是衛驍今年的冷落。
而且，還有點下不來台。
好像她之前和他鬧分手特別無理取鬧似的。
再就是，肚子裏的孩子，她覺得來的真不是時候，她真的不打算生下來。
她靜靜地看了衛驍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衛驍見遲早略有些動容，便接著道：“早早，我是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你不知道，你走這些我多難過，在家等你，特別頹廢，特別希望你能回家，希望家裏的門會被你打開，然後我一眼就看到你回來了。”
“你看看我現在的臉蛋，慘白慘白的，因為沒見過陽光，我都白了一圈了。”
“我以前的膚色多棒啊，麥色，特別性感。”
“而且肌肉也沒了，以前八塊腹肌，現在隻剩下六塊了。”
“媳婦兒，你就心疼心疼我，和我和好吧，別折磨我了好嗎，我敢打賭，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愛你了。”
“你生日那，我有準備驚喜，就是像你求婚，其實也不指著你現在就嫁給我，但是隻要你想嫁，隨時都可以的。”
“可我等了你一整晚，你都沒回來。”
“早早，你有想過我多難受麽？”
“早早，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冷著你了，可我們之間，從來都是我更愛一些的，我隻要有空就往杭州跑，但你呢，你壓根沒去過北京，美院我都混熟了，但你連我學校長怎麽樣都不知道。”
“其實你想見我也不難的，我就在劇組，你可以來探班，可你來過嗎？沒有，我今年拍了三部戲，你沒探過一次班。”
“你這人特別高傲，特別端著，我工作忙接不到你電話或者看不到你微信，回得晚了一些你就愛理不理的。讓你覺得我不愛你了，的確有我不對的地方，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也一直冷著我了，你知道嘛，早早，我都開始懷疑你有人了，因為你明顯對我沒以前那麽好了。”
“早早，異地很辛苦，你又喜歡多想，我不在你身邊，一忙你就會覺得我不愛你了，進而對我冷漠。可我也會亂想啊，我會覺得你愛上別人了。可其實，我是真的愛你的，我也知道你是愛我的。”
“情侶相處，本來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們一起麵對一起解決就好，別動不動就分手，我脾氣本來就不好，你這麽冷漠的對待我也不好過。”
遲早這人，高冷驕傲，生性敏感多疑，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在劇組忙著拍戲，回得自然沒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那樣及時，她見他回得不夠頻繁，便不像以前跟他聊很久的微信了。
他當然也有一堆臭毛病，被遲早養了兩年，雖然臉皮厚表麵上沒什麽，但其實多多少少有些憋屈的，心底憋著一股氣，一心想著要爭氣要出息養著她。
見她沒以前那麽上心了，他自然就覺得她嫌他窮，有了別的人了。
如今開了，衛驍就覺得，兩人壓根沒毛病，為了個誤會分手多不值當了，更何況就算她真嫌他他都舍不得放手。
衛驍握緊他媳婦兒的手，道：“人這一輩子，碰到一個喜歡的也喜歡自己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我好嗎？”
“我也會好好珍惜你的。”
“沒有背叛，沒有辜負，或許有誤會，但現在已經澄清了不是嗎？”
“早早，我真的就是忠犬本犬了，我這麽好，跟我繼續走下去好嗎？”
遲早沒吭聲了，眼簾微微下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但不論如何，今發生的一切都超出預計。
九月份分手，她難受到極致，直接買了當的機票飛丹麥。
分手之後的她，其實非常偏激，總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衛驍，覺得他要麽生就渣因為她紅所以勾搭的她，又或者是他紅了之後嫌她格調不搭所以踹了他。
後來查出懷孕也覺得是這人渣坑了她一把。
她找他拿錢的時候想法挺簡單的，這樣的人渣，為了名聲，自然會妥善處理好她這個懷了他孩子的前任，別借五千塊錢了，就算她勒索他五百萬他為了自己的錦繡前程也會乖乖把錢給她。
她壓根沒想過他從未渣過她。
而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疑心病。
明明是她疑心病，衛驍卻還是選擇了低聲下氣地哄她。
於是，兩人之間，渣的那個變成了她。
遲早是真的愛他，不然分開也不會那樣難過那樣決絕，甚至是偏激地醜化他，因為不這樣做，她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
如今，誤會解開了，他還是深愛著她。
她覺得她應該跟衛驍和好，然後再看看接下來他的表現。
要是他做不到他承諾的那些，她再把他甩了不遲。
畢竟，這段感情，真的很不容易，他們是真的相愛，幹嘛為了點屁事分開。
但是，她懷孕了啊。
肚子裏有了個孩子，而她不打算生下來，衛驍卻堅持要生，要是她去做人流了，他倆基本玩完了。
所以，現在擺在兩人麵前最大的問題是，孩子怎麽辦。
遲早的手撫向那枚閃閃發亮又堅硬無比的鑽戒，當初兩柔情蜜意的時候，她覺得和衛驍畢業之後就結婚是很自然的事情，二十歲收到求婚戒指她也隻會開心又甜蜜地接受。
因為，她想跟衛驍有個家。
現在的她，決不至於就這麽倉促地跟衛驍結婚，她會觀望一陣子再做決定。
最重要的是，隔著一條人命，她就算跟衛驍走在一起，也會變得艱難。
遲早權衡了許久，才下定決定，勇敢一點，去抓住這段讓她甜蜜讓她痛苦的愛情，再次去跟衛驍試一試。
她足夠年輕，不怕摔，就算跌狠了她也能爬起來，她不想留下遺憾，讓自己耿耿於懷，她道：“我可以跟你複合試試。”
衛驍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像是盛夏豔陽，但笑容沒維持許久就徹底僵在臉上，因為遲早卻話鋒一轉，道：“但是，我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
衛驍指尖一陣顫抖。
所以，她相信了他的愛，也願意重新給他機會，卻不相信他們倆有能力要這個孩子。
衛驍突然害怕了起來。
遲早心底容不下半點沙子的，要是真把孩子流掉了，那條人命會變成他們之間永遠的痛，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未來的日子，他們總是會時不時想起，曾經打掉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