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掛

  親愛的, 你碰到防盜章了,防盜設置是50%、72小時哦!  遲早十七歲那年大火之後, 便在娛樂圈瘋狂地撈了一年錢。


  她先是接了一部五十集的古偶劇, 拿到了高達八位數的片酬。


  還接了七八個代言, 每個代言的代言費都是幾百萬。


  此外還有兩部電影的女二。


  扣稅, cover掉團隊的費用, 扣掉買房和裝修的錢,當時遲早卡里有六百多萬的存款。


  這於遲早而言絕對是一筆巨款, 她當時覺得,就算她跟衛驍一年花一百萬這筆錢都能花六年。


  但不論是她跟衛驍, 都很會花錢。


  她是藝術生, 學的是服裝設計, 本人又完美主義,她是那種為了課堂作業上的一件衣服,會去買最頂級面料把衣服做出來的那種人,而且, 女生嘛,護膚品化妝品鞋包大衣首飾,每件都是很花錢的,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是一行走的人民幣。


  衛驍呢, 出手更是極其大方,出個門和人吃飯會主動買單的那種, 平時衣食住行都特別要好。


  小情侶在一起, 碰到寒暑假, 自然還會一起旅行,他倆大多是飛歐洲,英國法國義大利西班牙俄羅斯她們都去過。


  於是,那筆她覺得夠花好幾年的錢兩年就花得差不多了。


  在策劃丹麥之行的時候,遲早查過自己的存款,二十萬,足夠他跟衛驍來個一周的國外遊了,但原本雙人一周的行程變成了單人一個多月,她又是個在衣食住行這一塊不會苛責自己的人,還買了不少工藝品送給室友。


  於是,現在連墮胎的錢都沒有了。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把銀行卡里最後一百塊取出,遲早走到街頭,隔著墨鏡鏡片眺望灰茫天空,思考著應對之策。


  其實,她還是有錢的。


  她還有一棟一百六十平的豪宅,臨近西湖邊的高檔小區,裝修奢華,以杭州現在的房價,只要把房子賣了她能變現個一千多萬。


  但她把房子掛到售房網上就沒關注過了,之後出國旅行又換了電話號碼,所以暫時沒賣出去,而且這樣的大件,賣起來比較費時間。


  而孩子,在肚子里拖一天大一天。


  所以,當務之急,是借五千塊錢周轉,把孩子流掉。


  她去哪裡借這五千塊錢?!


  家裡?不可能,和家裡斷絕關係之後遲早不可能去找她爸爸要錢。


  朋友?她獨來獨往慣了,沒什麼交心的朋友。


  同學?因為她很獨,和班上的同學都不熟,唯一熟悉的兩名室友家境一般,她又不可能借錢之後立馬還上,也不好找她們幫忙。


  「找誰去借這五千塊錢啊?」


  遲早喃喃自語,抬起頭,便發現自己走到一個公交亭,公交亭的廣告牌上,赫然出現了衛驍和一個女明星的臉。


  是衛驍在《原罪》爆了之後接到的廣告。


  益達。


  如衛驍這樣的電影咖,自然備受品牌商的寵愛,他的團隊又非常給力,替他爭取到了這個廣告,只是品牌方大約是擔心他國民度不夠,特意給他搭配了流量花季夏。


  這個代言給他帶來了一筆巨額收益,這筆收益比拍《原罪》多得多,當時兩人關係還很好,衛驍拿到錢之後興匆匆提議分她一半。


  遲早覺得直接拿他錢挺沒意思的,就讓他帶她去義大利玩。


  說是去義大利玩,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酒店,啪啪啪啪啪。


  那次義大利之行,遲早雖然沒怎麼出門玩,但也挺開心的,覺得她家驍哥現在出息了,可以養她了,她以為他倆的關係只會愈發的穩定。


  但從義大利回來,他直奔劇組,她繼續在學校上課,兩人卻是漸行漸遠了。


  如今看到廣告牌,想到她當時抱著iPad把這廣告刷了上百遍的蠢樣,就覺得,生活處處都是驚喜。


  不過,遲早還是決定,找衛驍借這五千塊錢。


  不說別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弄出來的,讓他負責也理所應當,更何況,現在的衛驍,壓根不差這幾千塊錢。


  這樣想著,遲早摸出手機,指紋解鎖,戳開通訊錄,去找他的號碼。


  大抵孕婦真的智商有點不在線了,她把不長的通訊錄翻了一遍,陡然響起,和他分手之後,她不僅換了號碼,還換了手機,通訊錄里壓根沒他的聯繫方式了。


  但,那串號碼,早已經爛熟於心。


  138……


  遲早戳著屏幕,把號碼輸入進去,然後撥打。


  彩鈴響了許久,那邊,久久未接。


  遲早唇角掠過幾許苦澀,也對,這號碼,於他而言是陌生的,他根本不會接聽,況且,就算是她以前的號,看到她這個前任,他自然避之唯恐不及。


  雖然已經分開了,但想到衛驍的冷酷無情,遲早心底卻仍是堵得慌。


  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信手就打算把電話掐了,那邊,卻突然接通,就在遲早怔愣的剎那裡,一個又沙啞又低沉的聲音響起:「是早早嗎?」


  那樣帶著金屬質地的搖滾嗓,衛驍無疑。


  遲早心跳停了停,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那邊,那個嘶啞得不行的嗓音卻帶著點委屈跟可憐:「早早,你到底在哪了?怎麼這麼久了都不回家?我去你學校找你幾回了他們都說不知道你去哪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遲早這才還魂,冷冰冰問道:「你在哪?」


  衛驍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哪怕對方語氣無比冷漠,他的聲音里也壓抑不住的驚喜:「我在家啊!」


  遲早揚眉,疑惑不解:「嗯?」


  衛驍連忙道:「就是我們家啊!早早,之前的事情,我們得好好談談。」


  遲早冷冷清清地道:「等著,我現在去找你。」


  衛驍「哦」了一聲,又一遍遍強調道:「你一定要回來啊,我會一直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遲早的心湖微漾,她深呼吸,按捺下心底莫名的情緒,把電話直接掐了。


  下意識地去攔計程車,但想到了什麼,乖乖擠上了一輛公交車。


  醫院距離那棟房子,並不遠,但公交車走走停停,遲早花了二十分鐘才到小區樓下。


  又花了五分鐘,抵達家門口。


  剛到門口,遲早便聞到了一股餿味,那是門口的外賣袋子里傳出來的。


  這樣的秋末,剩飯剩菜搜掉真不容易,也由此可知,那幾個袋子放了多久。


  她妊娠反應本就嚴重,這會兒,一陣噁心,卻只能輸密碼開門進去。


  腳下,又是幾個垃圾袋。


  室內沒開燈,窗帘又拉得嚴實,於是大下午,竟一片漆黑。


  撲面而來的倒不是剩飯剩菜的餿味了,而是濃濃的煙草味,顯然有人在這裡吞雲吐霧。


  遲早皺了皺眉,信手把燈全部按開。


  那邊,睡在沙發上的人聽到動靜「唰」的一下直接坐了起來。


  驟然亮起來的水晶燈光線明亮,他似乎極不適應,眯了眯眼睛,這才看了過來。


  遲早看著衛驍的臉,以及裸露的上半身。


  只有一個感覺,好白啊!

  他以前是刻意曬出來的小麥色肌膚,配上鍛鍊出來的肌肉,加上一張立體深刻的面龐,儼然就一型男,而且是男女通吃的那種,據說很多gay很吃他的顏和身材。


  現在白成這樣,而且是那種月光似的冷白,感覺漂白劑漂了一遍似的。


  遲早略有些不適應。


  不過她也沒太在意,只估摸著他是為了拍某部戲去打美白針把迅速美白,畢竟,他這人雖然渣男無疑,但也確實敬業。


  衛驍卻沒注意這些,他見到遲早,心跳陡然加快,特別想上去抱一抱,舌吻,緊接著啪啪啪啪,然後再也不讓她離開。


  但遲早這樣的人,要麼不愛,要麼深愛。


  她在感情上,從不模稜兩可。


  她都說了分手,他要是再敢跟她親密,絕對玩完。


  而且,最要緊的是,現在滿屋子煙味。


  他吸吸尼古丁沒什麼,但媳婦兒是絕不能吸的,尤其是這樣的二手煙。


  他連忙走了過去,把遲早往陽台邊拉,一面拉,一面道:「你先到陽台那去,那邊空氣新鮮。」


  遲早眉間攏了攏,直接甩開了那隻手。


  衛驍不敢逼她,便悻悻地跟在身後。


  來到陽台邊,立馬把窗戶全部打開通風。


  今天杭州妖風陣陣,窗戶一開,風直接涌了進來,吹動紗簾狂舞。


  遲早穿著風衣,倒不覺得有什麼,在恆溫恆濕的室內呆久了此刻打著赤膊的衛驍卻冷得顫抖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直接道:「你等我一會兒,我收拾一下,我們接下來好好談一談。」


  之前那次分手說得莫名其妙,衛驍第二天便打算和遲早談一談,但卻機緣巧合錯過。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衛驍如何都要好好抓牢她再也不准她離開。


  總之,可打可罵可啪啪啪,就是不可以分手。


  但他也記不清自己多少天沒洗澡了,家裡也亂糟糟的,身上更是一股煙味,而他在遲早面前有偶像包袱,這麼一副頹廢至死的模樣跟她談不太好。


  他得收拾下房子然後洗個澡。


  遲早沒做聲,她雖然沒潔癖,但看著衛驍那油到結塊的頭髮,聞著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和體味,多少有些……嫌棄跟噁心。


  果然是日久見人心。


  真沒想到,衛驍原來這麼……邋遢,以前倒是真沒看出來。


  他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茫然、焦灼跟無奈,想抽煙,但他壓根沒帶煙,而且醫院並不准許抽煙。


  他抬手,狠狠揉了揉臉頰,眺望著遠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發生這種事,如何還能平靜。


  衛驍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他的年紀再大一點,三十一歲,不,並不需要三十一歲,哪怕現在是二十二歲,可以和遲早扯證的年齡,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但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便在於,沒有如果。


  有些時候,年輕便是資本,因為年輕,他的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可更多的時候,年輕也意味著不成熟、迷茫、無力,他給不了遲早安穩的生活。


  遲早被叫到號之後,迅速地趕往手術室,可省內頂級三甲醫院基本上是病患等醫生,而不是醫生等病患,雖然被叫到號,遲早還要排隊,她前邊還有兩個人。


  等待的時間無比漫長,對於即將做手術的女孩來說,這無疑是煎熬。


  遲早其實……什麼都沒想。


  不,應該說,還是想了的,她拼了命地在想流產的理由。


  比如說,未婚先孕需要面對一堆的流言蜚語。


  比如說,她跟衛驍的感情有過隔閡之後不適合馬上要小孩。


  比如說,二十歲的她為了維持現在的美貌無論如何都不能生小孩。


  比如說,她跟衛驍這個年紀壓根養不起小孩。


  比如說,她不想挺著個孕肚畢業答辯。


  比如說,……


  不要這個孩子的理由實在太多太多了,於是她每天重複地想著這些理由,就覺得這小孩實在不能要。


  衛驍讓她慎重地決定孩子的去留,可其實,遲早根本沒想過把孩子生下來會怎樣。


  她,不敢想。


  理智告訴她,流產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所以,等醫護人員叫到她的時候,遲早邁進手術室的時候依然一臉冰冷和平和。


  雖然現在小醫院無痛人流的小廣告鋪天蓋地,可其實流產多少是一件怪恐怖的事情,遲早現在妊娠七周,大醫院常用的人工流產術為負壓吸引術,用吸管伸入官腔,以負壓將胚胎組織吸出來以達到終止妊娠的目的。


  遲早在預約之前跟醫生交流過這種手術,她自己也查閱過相關文獻,她對手術的流程和風險也一清二楚,她自認自己足夠鎮定,可當她踏入手術室,遲早後知後覺地開始怕。


  一想到她要做那種手術,她的腿都是軟的。


  流產,不論對於哪一個女性而言,都是一次傷害。


  遲早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學生,再怎麼理智早熟,她也才剛過完二十歲生日。


  此時此刻,她腦海里控制不住地開始想,把孩子生下來會怎樣。


  遲早之前不敢想這件事,因為她怕,怕自己太過軟弱,然後做出錯誤的決定。


  是的,不論對於她還是衛驍而言,留下孩子都是一個不夠明智的決定。


  可縱算不明智,但好像也沒糟糕到哪裡去,至少,她並不像很多女性一樣,因為懷孕直接被男朋友甩了,衛驍這貨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在這事上沒得挑,不僅要求生下孩子還打算結婚,哪怕流產他也選擇了包容。


  她跟衛驍現在雖然窮得叮噹響,但他倆的條件絕對算很好的,她的那套房子是全款買的學區房,而現在社會,有了房子,不需要背負房貸,生活絕對稱得上輕鬆。


  再者,衛驍年入已經到了千萬級別了,而她也馬上畢業參加工作,他倆絕對負擔得起孩子的成長跟教育費用。


  再往糟糕點想,衛驍把她甩了,又或者她落魄到孩子都養不起了,她還可以去求求自己的父母,她爸媽都……挺有錢的,雖然她跟父母關係不好,且父母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但身為那兩人唯一的女兒,他倆還不至於不管她。


  有些東西,真的不能想。


  一想,就熱血上涌,忍不住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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