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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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蓬頭熱水淅淅瀝瀝灑下,盥洗室內煙氣氤氳。
被熱水沖刷著的那具身體, 骨肉勻稱又玲瓏有致,皮膚白皙柔嫩又光潔溫潤, 簡直就是漢白玉雕刻出來的玉人。
只是這玉人身上星星點點的紅痕,宛若白璧微瑕。
但瑕不掩瑜,點點紅痕只襯得那具身子愈發白嫩誘人。
遲早站在花灑下沖了半天的澡,身體的疲憊和不適稍微緩解了一些。
身體早已經清洗乾淨, 但遲早卻仍是任由熱水兜頭淋下。
眼睛早已經腫成了核桃, 眼眶紅得愈發厲害,沿著眼底留下的,除了熱水,顯然還有淚水。
和衛驍在一起三年了。
她早已經從他心頭明月光變成了雞肋骨。
當初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 每天電話粥能煲兩個小時, 發條微信他能秒回個好幾條。
現在, 她的電話打過去他要麼不接, 就算接了也說不上兩句話就掛了,微信兩三天才想起回上一句。
好不容易見一次面, 就被按在床上干那檔子事。
她跟衛驍,到現在九月份,但今年統共也不過是見了四次, 每次不過兩三天, 這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全都是啪啪啪。
除了啪啪啪, 兩人再無其他交流。
妥妥的冷暴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遲早問自己。
其實,很現實的一件事。
她糊了,他火了。
遲早童星出道,十七歲憑藉一部校園劇火遍大江南北,但她的職業規劃是當服裝設計師,賺到足夠的錢之後她便淡出娛樂圈專心學業。
娛樂圈這行業更新換代飛快,一個藝人,連著兩年沒工作沒曝光,自然糊穿地心。
衛驍卻不同,他追她那會兒,只在橫店當過不露臉的群演,十八線都算不上,但跟她在一起之後,先是考上了北電,后又簽了國民老公洛川程投資的經紀公司,緊接著他拿到了他人生第一個有台詞的角色,一部匯聚了無數男明星的賀歲片里男N號。
衛驍在裡邊戲份不多,但露了次肌肉,秀了回身材,這部大片票房高口碑差,但衛驍運氣非常好,不少影評人評價這部電影都說唯一的記憶點就是小鮮肉的臉蛋跟身材。
因為這次露肉,外帶著一張立體深刻的臉龐,衛驍操上了硬漢小生的人設,緊接著在一部懸疑片里拿到男二,說是男二,但戲份非常重,不輸男一,衛驍雖是新人,但他天生就是吃演戲這碗飯的,表現極有靈性,再加上這部小成本的懸疑片不論口碑還是票房都爆了,衛驍自然也跟著火了,他也成了公司力捧的對象,儼然就是他們公司一哥。
接下來衛驍自是資源不斷,主流電影圈都紛紛向他伸出橄欖枝,今年他就接拍了三部電影,暑假在摩洛哥拍的這部戲更是中國公安支持下拍攝的主旋律大片,衛驍在裡邊演個特警,狙擊手那種。
總之,衛驍現在正當紅,而且和流量小生的紅不一樣,人可是逼格非常高的電影咖。
娛樂圈本就涼薄無情,誰紅跟誰玩,她糊了,他又正當紅,自是嫌她格調不搭。
當初兩人剛在一起,他天天叫囂著公開,現在他是決口不提公開的事情了。
對她,也已經沒了當初的熱乎勁,架子也上來了,各種愛答不理的特別高冷。
遲早知道兩人的感情出了問題,她一直想找衛驍談談,這一次甚至策劃了一場旅行打算一起去丹麥重新找回他們的愛情童話。
但,好不容易見一次面,她還沒開口,他就直接把她抱進了盥洗室干那事兒,遲早一開始不肯,他還各種埋怨。
遲早看著面前這個三個月才見一次面,見一面就只想把她抱在盥洗台上只想來一發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也終於有了分手的念頭。
這念頭一浮現,遲早就開始哭。
三年的感情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她痛徹心扉,在床上也開始瘋,她痛苦、絕望、需要發泄。
可她如此難過,衛驍卻爽得要登仙了似的,弄得愈發起勁了。
遲早的心算是徹底涼了,最後那一絲猶豫也消失殆盡。
她其實早該明白,他早就想分了,不主動開口,大抵不過是怕他主動提分手她一生氣就跟他鬧,畢竟在一起三年,她真要鬧他絕對會死得挺難看的。
不說別的,前兩年,基本是她在養他。
萬千思緒不過是轉瞬,遲早關掉水閥,開始收拾乾淨自己,去處理掉這段已經變質的感情。
吹乾頭髮穿好衣服打開盥洗室的門,煙味鋪面而來。
遲早看向坐在床頭抽煙的男人,眼底的冷意更甚。
衛驍煙癮重,一天一包多,抽煙有害身體健康,遲早跟他在一起之後自然開始管著他,不准他抽煙,他戒不掉但是承諾過會少抽而且不當著她的面抽。
現在,嘖,連這點風度都沒了,顯然是早已經不把她的話放心上了。
衛驍一直坐在床頭等遲早出來,打算跟她談談。
可女人嘛,在盥洗室那叫一個磨人,衛驍抽了一根煙她都沒出來,他時差都沒倒過,現在又是夜深,便有些犯困,於是又抽了一根,提提神。
見遲早出來了,便打算把煙掐了,但看著媳婦兒身上沒穿睡衣,反倒是穿了襯衫跟牛仔褲,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道:「大晚上睡覺你穿條牛仔褲,你不嫌勒得慌。」
但遲早腿又細又直,被藍色的牛仔褲一包裹,更顯得纖細圓潤,勻稱好看。
衛驍想到了點什麼,眸色里劃過幾許慾念,聲音也變得又啞又沉,卻仍是壞笑著安撫道:「放心,不碰你,真要碰你你穿牛仔褲也防不住。」
遲早要跟衛驍說分手。
自是不會穿睡衣談,太不正式,所以她穿了比較日常的衣服。
至於衛驍的那堆垃圾話,她自是懶得搭理。
她只是看著床上懶洋洋裸著的男人,平靜地開了口:「衛驍。」
衛驍被喊全名,詫異了一下,但還是從喉嚨懶懶滾出一聲:「嗯。」
遲早神色淡漠:「我們分手吧!」
衛驍的左手,正夾著煙,打算到煙灰缸按滅。
聞言,心臟抽了抽,手狠狠抖了抖,那原本要掐滅的煙竟繞了一大圈又重新被塞回嘴巴里。
他狠狠吮吸了一口,然後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咳咳咳」低低咳嗽了起來。
青白色的煙霧蒙了他一臉,衛驍透過淡淡煙霧看向那個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女孩子,心尖都是抖的,他聲音沉沉地問:「你有人了?!」
長期異地。
他又比較窮。
守不住,也不過是理所應當。
衛驍知道這社會就是如此現實,可他的心頭卻壓了塊石頭,壓根喘不過氣來。
遲早眼底一閃而逝的嘲諷,頭一次見到有人能不要臉到這種境界,明明是他刻意冷著她等著她說分手,他居然能倒打一耙說她偷人。
她只覺得一顆真心餵了狗。
不過,她也明白,他怕她鬧,毀了他似錦前程,所以屎盆子全扣她頭上。
她不再理會,因為再多呆一秒都覺得噁心,她轉身,冷冰冰道:「我去客房睡。」
衛驍看著遲早那冷酷無情的樣子,火氣也上來了,他直接呵斥道:「站住。」
口吻之間,竟帶了不容置喙的命令,一派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架勢。
遲早的腳步下意識地停駐。
衛驍質問道:「既然要分手,那剛才床上怎麼一回事,你不是放得挺開,也挺爽的嗎?」
他想到之前他覺得挺美好的幾次,臉色奇臭無比,莫名有一種被騙了的感覺。
遲早轉身,定定看著那個大步走過來的男人,她面無表情地開了口:「那是分手炮。」
衛驍:「……」
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炮,倒是長了見識。
遲早嘆息一聲,眼底掩蓋不了的哀傷:「一炮泯恩仇,衛驍,咱做完那幾次,此生再無瓜葛。」
衛驍給氣得頭頂都開始冒青煙了,他胸腔內火氣熊熊燃燒,他呵呵一笑:「分、手、炮。」
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磨出來的。
由此可知,衛驍到底有多氣。
遲早沒吭聲。
衛驍神色轉冷:「那是你的分手炮,我呢,我的分手炮呢!」
遲早秀麗絕倫的小臉掩飾不住的蒼白。
就沒見過把人欺負得這麼狠的。
她都乖乖跟他說了分手,他竟然還要最後作踐她一次。
她心底堵得難受,神色卻一片決絕,她聽到她自己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夜裡,清澈,擲地有聲:「好。」
衛驍再無半句言語,他一躬身,一把把遲早扛在肩上,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張柔軟大床。
他把遲早扔床上,手粗暴地去解她的牛仔褲。
三兩下,牛仔褲便被扒了下來。
正如他所言,他真要碰她,牛仔褲壓根防不住。
心底,壓抑著滔天的憤怒。
衛驍想掐死這個嬌小的女人,但打女人壓根不是爺們行徑,衛驍就想著在床上把這小娘們狠狠收拾了,最好弄得她下不來床的那種。
但真弄起來到底心疼她,捨不得讓她難受,說是粗暴,最後竟一派溫存,全顧著她舒服了。
衛驍一面弄,一面想著。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明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聊聊。
還有那個該死的小三,他回頭一定帶人把人揍了,揍得他一看到遲早就陽…痿。
這是衛驍今天第二次聽到遲早說「不可能複合」的話,這一次的口吻比之前那次平緩溫柔得多,然則衛驍卻比之前那次更絕望更崩潰。
都攤開來說了,都把誤會解釋清楚了,他都承諾會改好,他們仍然是相愛的……
她卻仍是決然地不跟自己在一起了。
衛驍整個人都在發顫。
她怎麼可以這麼狠。
明明在一起的時候各種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如今卻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
他說不出的壓抑、痛苦跟絕望,但這些最後都變成了憤怒和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