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屈十四
馬上的張亦隆臉色鐵青,卻沒有抽刀出鞘,就自己現在這點騎術,敢縱馬砍人形同作死,好在除了腰刀,張亦隆還有一支心愛的54式手槍,自從穿越到明末以來,這槍還沒開過葷呢。
張亦隆最擔心的就是發生營嘯。
作為穿越者,張亦隆本身沒有經歷過所謂的營嘯,但張亦隆有幸見識過一次暴獄!確實是一次恐怖的經歷!
作為一名解放軍偵察專業軍官,張亦隆自信沒什麼能讓自己感到恐懼的。但那一次暴獄事件卻讓剛轉業的他感受到了恐懼。
幾百名犯人突然之間就開始喧鬧、劇烈的推搡監室鐵門,打砸各種易碎物品,呼喊著他們自己也不明白意思的口號。
聲振雲宵!
正巧在監獄中辦事的張亦隆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浪震驚了,按照規定,準備進入監區的張亦隆已經交給了自己配槍,手無寸鐵的現狀讓張亦隆瞬間就陷入了焦躁之中。
相反當時站在他身邊的師傅卻表現的極其鎮靜,楊老頭抽出一根中華煙叼在嘴裡,又摸出一次性打火機點上,狠抽了一口后才對正急著轉圈的張亦隆笑道:「你急什麼?」
張亦隆當時都有些懵了,老頭兒已經耳背到聽不到這震天動地的呼喝聲?
楊老頭冷冷一笑,「小子,你看不起咱們的武警也就算了,好歹你也曾經是軍官,看不起81班機嗎?」
81班機,國產81式7.62毫米班用輕機槍,是執行看押任務的武警中隊中常見的輕武器。張亦隆當然熟悉它,聽到這話一愣,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果然,隨著警笛時,武警中隊快速出動,佔據制高點,包括81班機在內的長短槍一亮相,監獄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可現在張亦隆身邊只有二百多使用冷兵器的士卒,自己手中也只有一支54式手槍,子彈也不過十餘發。
能順利鎮壓一次營嘯嗎?
要知道,就算是古之名將,也是聞營嘯而色變!
因一次營嘯而全軍崩潰的例子不絕於史書,難道自己一手創建的新軍就要毀於一次營嘯?!
絕對不行!
好在整個營地不大,從中央的蒙古包出發,平時縱馬幾分鐘就能趕到。可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著火的喊叫聲把幾乎所有的士卒都驚醒了過來,有人開始慌亂,有人從自己的帳篷中跑出來,有人甚至開始跑向東南角。
張亦隆手中的長槍瞬間化身為一桿長鞭,把聚積在營區道路上的士卒趕開,一邊趕人一邊怒吼道:「各回營帳!違令全隊皆斬!」
跟在他身邊的劉東方和長刀手也一起高喊了起來:「各回營帳!違令全隊皆斬!」
長刀手后的標營士卒也跟著高喊起來,「各回營帳!違令全軍皆斬!」
二百多人的齊聲高喊瞬間形成了聲浪,很快就壓過了東南角的呼喝聲。
全隊皆斬!?什麼事都能幹,可掉腦袋的事還是沒人願意乾的,尤其是因為別人的錯誤導致自己掉了腦袋,自然更沒人樂意了。
馬上就有人把那些暈頭轉向的人趕回營帳之中。
看到營地內的秩序有所恢復,張亦隆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仍處於混亂中的東南角。這時,他注意到了一個異常活躍的身影,在火光的映射之下,此人上躥下跳,高呼二叫,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但此人身上沒有穿振威軍的制服,也沒有在臂上綁白毛巾,卻穿了一件白汗衫。
這一看就不是自己人啊。
被張亦隆盯上的人叫屈十四,他確實不是振威軍的士卒,更不是蒙古親兵,他是韋老大的親信,雖然他在韋老大手下排不上號,可他確實是跟隨韋老大超過十年的老人了。
屈十四此生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善言談,肯幹事,卻不會說話,所以就算他跟了韋老大十年,卻還是沒混上老六的位置,韋老大隻讓他給老三當個副手。
屈十四覺得無所謂,反正跟著韋老大,吃香喝辣也沒少他的。韋老大還說要給他買房媳婦,雖然這話已經說了五六年了,韋老大自己的媳婦都換三房了,可屈十四還是覺得韋老大對自己挺好的,說不定今年就能給自己買房媳婦了。
老實歸老實,屈十四可不笨,在振威軍列陣出現之後,他就知道完了。沒救了,他一心想著韋老大能帶著他一起逃,可萬萬沒想到,就在他回屋收拾自己那點可憐的細軟時,韋老大自己逃了。
老三也被自己人殺死了。
屈十四看著湧入木柵的,如凶神惡煞般的官兵,他覺得憑自己手中的腰刀就是作死,所以果斷的棄刀投降。
人只要活著,就有盼著不是。
可當他們所有人被綁著押入營地之時,他見到了此生最讓他震懾的畫面,韋老大被剝的赤條條的屍體。
屈十四覺得天彷彿塌了下來,韋老大對自己不錯啊,怎麼死的和一隻待宰的肥豬一樣?
這些人難道就不知道死者為大嗎?
那時的屈十四完全沒有想到,那些死在韋老大和他手下的礦奴們,死者就不為大嗎?
屈十四隻知道,他要報復!他一定要報復!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上足夠多的墊背之人!
幸虧上天給他一副老實巴交的面孔,搜他身的官兵只是草草摸了一下,根本就沒有仔細搜身,只拿走他插在腰帶上的小刀,卻沒發現暗藏在腰帶內的一柄指刀。
指刀,長不過人的手指,卻被他磨的鋒利異常,因為這是韋老大送給他的,據說是真正的鋼刀!聽說在這草原上值不少錢呢。
入夜前,他們這些打手分批被鬆開手腳,帶到空地上吃飯,每人一碗菜湯二個黑面饃,這讓屈老四更感憤怒,自己怎麼能吃奴隸的食物。
可看到周圍官兵手中雪亮的刀槍和上弦的弓箭,屈老四沒敢多抱怨一句。
入夜後,他肯求那個看守營的士兵放他去廁所,利用鬆綁之機,他把指刀藏在袖中,只等一個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隨著看守他們的官兵換班,營帳外只剩下一名年輕的士卒手持長槍在不停的踱步。
屈十四見過他,就是他潦草的搜身給自己有了機會。
鋒利的指刀很快就割開了細麻繩,屈十四又把和自己綁在一起的打手們都解放了出來,可沒人願意和他一起出去。
外面有千餘兵馬,就算其中大多數正在睡覺,那又如何?
人腿跑得過馬腿?沒吃沒喝,就算逃出去,不也還是個死嗎?
就算是殺掉外面那個守衛,奪下一支長槍,那又如何?就算殺了十個守衛,自己還是個死。
屈十四看著這些手腳自由卻仍不願起身反抗的傢伙,狠狠的呸了一口,罵了句:「賤種!」
「誰在說話?!」門口的年輕士兵用手中的長槍挑開帳簾,就在他看清帳內情況的瞬間。
屈十四動了!揉身撲上,右手中鋒利的指刀穿透了年輕人身上的皮甲,直入他的心臟!左手拔開士兵手中的長槍,捂在他嘴上!
「對不起了。」屈十四看著正在癱軟倒地的年輕人,不由得嘆息一聲,「我也是沒辦法,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答你吧。」
年輕人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就在生命之火熄滅之時,他想的是,我不應該把鎧甲卸了的!明明什長說過,絕不許私自卸甲的,我好後悔。
屈十四手提長槍,再次看了一眼被震驚的打手們,扔下一句「你們這幫賤種就該去死。」
一個打手冷笑道:「對,屈十四,你是大英雄。」
如果不是時間太緊,屈十四一定會回身一槍捅死他。
但現在不行,已經有看守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屈十四不想用長槍去一個個殺死敵人,那是絕無可能的。他需要的就是引起混亂,越亂越好。
趁著其他看守還沒趕到,屈十四衝到營帳前方的火堆前,手中的長槍狠狠插入火堆中,用力挑起燃燒的木塊狠狠拋向自己剛脫身的營帳。
老子就不信了,帳篷燒了你們還能躺著不動!
牛皮帳篷上面又刷過油,燃燒的木塊一沾上去就著了起來,這下裡面的人再也待不住了,衝出帳篷開始在營里亂跑。
屈十四一邊大叫著:「著火啦!快跑啊!」一邊繼續把燃燒的木塊拋向四周的營帳。
一座又一座的營帳著火了,被綁著不能動的打手們發出了驚恐的叫聲,讓營地更加混亂!
新兵們缺乏訓練和沒有足夠基層軍官的缺點在此時集中爆發了,沒人注意到那個狂呼亂叫的傢伙,所有人都忙著撲火。
負責看守俘虜的什長一邊罵著一邊提槍走過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個在火堆旁的人不是自己的手下,只到雙方距離不到一丈,他才發覺那人身上的衣服不對勁。
「你是什麼……」不等他問出答案,屈十四手中的長槍就沒入了他的小腹,劇痛之下他根本喊不出聲來,屈十四用力絞動長槍,只要殺死了這個當頭的,現場只會更加混亂。
就在此時張亦隆率軍趕到了。
屈十四也聽到了如雷的馬蹄聲,就在他暗叫不好之時,他聽到一聲從未聽過的清脆響聲。
70米開外,張亦隆毫不猶豫的對著屈十四扣動了板機,「啪」一聲脆響,手中的54式手槍射出一枚51式7.62毫米鉛芯彈。
初速高達430米秒的彈丸沒有給屈十四任何反應的時候就貫穿了他的胸腔!
中彈的劇痛讓屈十四發出「啊」的慘叫,貫入體內的彷彿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不僅讓他疼入骨骼,還帶走了他全部的力量。
「啪」又一聲脆響,第二發子彈準確的射入了屈十四的腹部,徹底終結了他所有的思維。
梟雄之明末爭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