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白首不相離
夏恩寧下班匆匆換了衣服就出了科室,直接給沈司洲打電話,不接。
她的一顆心懸了起來,怎麼回事?
急著去停車場,直接驅車打算去榮鼎集團,半路上卻收到沈司洲發來的一條信息。
他說:「寧寧,你不用來,我完事就回家。」
夏恩寧看后皺了眉,將車子靠邊了片刻,隨即掉頭改變主意去了夏家。
之前夏恩寧的事她有些想不明白,後來隱約似乎想到了什麼……
夏恩寧試圖加快車速,奈何此刻下班高峰,市區內到處堵車,她沒辦法被堵在紅路燈口,大城市都這樣,每天堵,大家也都佛系了,聽歌的聽歌,抽煙的抽煙。
只有夏恩寧,心裡就像爬著螞蟻,簡直坐立不安又心急如焚。
她將車窗搖下,朝外面看去,可是前面還是紅燈。
收回目光時,在人群中,夏恩寧不經意看見兩抹與旁人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起初沒在意,後來內心深處彷彿被什麼蟄了一下,她又忙看出去。
那邊二人還在沿途走著,拉著人似乎在問。
其中一人回頭瞬間,夏恩寧看清楚了。
是他!
楊小雷!
她的眼睛猛地撐大,扶著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怎麼會這樣?
他們父子怎麼會在這裡?
明明西南山村離開這裡近兩千公里遠……
看那樣子,似乎在問路……不,在問人!
是來找她的?
夏恩寧幾乎本能低下頭,快速將車窗搖上,她的心跳飛快,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回想著在楊家的那半年,實在太可怕了!
她要趕緊告訴沈司洲!
夏恩寧拿出了手機正要打電話出去,前面的車動了,原來綠燈了。
她遲疑了下,放下手機啟動了車子。
路邊,楊家父子還在逢人就問,楊小雷還比對著她的身高。
夏恩寧有些慶幸,幸好沒留下什麼照片,而且,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車內看著他們,況且,今天她這樣的打扮,他們一時間也應該認不出來吧?
她收回思緒,加速離去。
再一次改變了主意,她沒有去找夏恩熙,而是給徐降打了通電話。
徐降說他正要收拾下班。
「你等等,我馬上到樟城電子,真的是很急的事。」她忙說。
趕去樟城電子,果然只剩下徐降一個人在等她。
「什麼事,這麼急?」徐降嚴肅地問。
夏恩寧跑得急,喘著氣說:「你幫我調一個監控。」
徐降驚訝問;「什麼監控?」
「瀾灣附近的一個監控。」夏恩寧走上前,報出了日期。
是丁柏汝出事的那天。
她今天是懷疑了夏恩熙,卻沒有任何證據。
徐降皺眉看她:「你讓我黑監控啊?」
她面不改色:「很重要,幫個忙。」
徐降聳聳肩,拉過椅子坐下說:「那你等下。」
她跟著坐下,忍不住問他:「新交的女朋友怎麼樣?」
徐降一聽就笑了:「嗯,還不錯,我媽也挺喜歡她,溫柔又孝順。」
夏恩寧跟著笑:「那就好。」
徐降是個很不錯的人,要不是因為照顧媽媽拖累著,他早就可以發展得很好。不過現在在樟城電子,他的前景也會不可估量的。
畢竟,這是個信息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了。
很快,徐降就將屏幕轉了過來:「你說的那天,調出來了,有具體時間嗎?」
夏恩寧想了想,說:「中午開始看吧。」
她將椅子拉近了些,看這架勢是來真的了。
徐降推了推眼鏡點頭:「行。」
他一面調時間,一面問她:「沈總沒和你一起來?」
她應:「嗯,他有別的事。」
「最近陸總來的也不多。」徐降掉下回車鍵,離手,態度有些奇怪,「好了,需要我迴避嗎?」
夏恩寧笑了:「不需要,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想……捉姦吧?」
畢竟瀾灣是她住的地方。
徐降有些窘迫,笑笑沒說話。
夏恩寧已經認真看起來。
……
榮鼎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孫雪瑜仍是用匕首抵著沈司洲。
他鐵青著臉色,終於沉聲問她:「寧寧媽媽會闖入酒店是因為她撿到了我媽的胸針要去還,因為她見我媽進了你們事先準備好的房間,所以你才想殺人滅口,慫恿蘇雅琴開車撞死她,是不是?」
「不錯。」孫雪瑜完全不否認,「不過你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你什麼證據都沒有!」
沈司洲依舊問她:「當時她在那個房間看見我媽了嗎?」
孫雪瑜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她笑了笑:「那當然沒有,鄭愷傑迷暈后把你媽藏在了衣櫃里,所以景念一直說房間還有別的女人,但沒有人相信她,都說她是瘋了!」
當年的事,原來如此。
沈司洲驀地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孫雪瑜皺眉看著他。
沈司洲回頭看她一眼,開口說:「當年你的計劃也算天衣無縫,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在當年就應該斬草除根的。」
孫雪瑜嗤笑:「當年算你命大,要不是後來你外公及時派人來,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不過,也沒什麼關係……」
她正說著,面前人影一閃,她的手腕一陣痛,匕首已經咣當落地。
孫雪瑜震驚退了半步,隨即笑起來:「你以為沒有匕首你就高枕無憂了嗎?沈司洲,你還是太天真了!來不及了,一切早就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他轉身直視看她,目光瞥一眼辦公桌,「你是說你一早就在辦公室里放置了一氧化碳,想和我同歸於盡的事嗎?」
話落,孫雪瑜的臉色瞬間大變。
她不可置信:「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目光微寒:「真是可笑,你以為今時今日的榮鼎集團還是當時溫立勛在時的榮鼎集團嗎?」
孫雪瑜突然來集團,還帶進來一瓶有毒氣體,這種事怎麼可能瞞過他?
所以他一早就叫人把東西給換了。
「忘了告訴你。」沈司洲往前一步,略傾身,「你打開的不過是一瓶氧氣,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辦公室里的空氣特別新鮮?」
「你……」孫雪瑜的臉色煞白,見他又往前一步,她猛地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對著他。
沈司洲的臉上絲毫沒有懼怕,反而笑了笑:「你該不會以為一把匕首就能殺我吧?」
說時遲那時快,他飛快出手狠狠扼住了她的手腕。
孫雪瑜震驚地撐大眼睛,本能想要將手抽出來,奈何他的力氣極大,完全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接著,是顧子期的聲音:「沈先生,麻煩開下門。」
孫雪瑜警覺看向門口:「外面是誰?」
「警察。」沈司洲睨著她,勝券在握,「來時路上我就報警了,當然,我也沒本事支一隊警察來偷聽我們說話,我不過是說有人攜帶有毒氣體進入榮鼎大廈,他們當然得出警了。」
他的笑容陰沉,靠近她,「我也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全盤托出,毫無保留,孫雪瑜,栽贓陷害,殺人教唆,這麼多罪名,你得再監獄陪你的好姐妹蘇雅琴到天荒地老了吧?」
「你!」孫雪瑜顫抖得嘴唇說不出話來。
外面敲門聲再次傳來。
顧子期的聲音有些著急:「沈先生?」
然後,沈司洲聽顧子期找人要備用鑰匙的聲音。
沈司洲的聲音不緩不慢:「你們溫家的人一個個都跑監獄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特別是你,孫雪瑜,你以為你是贏了我媽嗎?你,輸得一敗塗地!不過你放心,等你兒子墓前的雜草長到人高,我會拍照親自帶去監獄看你的。」
「你做夢!」孫雪瑜激動地說,「我不會去監獄的!絕不會!」
門外傳來鑰匙入孔的聲音。
沈司洲回頭看了眼,孫雪瑜趁機狠狠推開他,扭頭就衝到窗邊。
顧子期開門進去時看見孫雪瑜推開窗縱身跳了下去,他的臉色大變,疾步衝上去想要拉住她,但是太晚了。
沈司洲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子期回頭時臉色微變,大步過去,一面扯了桌上的紙巾按住他的手,一面問:「沒事吧三哥!」
他低頭看了眼,剛才孫雪瑜推開他跳樓時匕首劃到了他的手,直到此刻也不覺得痛。
他直接伸手按住:「沒事。」
已經有警察下去了。
幾分鐘后,傳來消息。
孫雪瑜當場死亡。
那是肯定的。
顧子期有些憤然:「可惡,像她這樣的惡人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是嗎?
沈司洲的心底沉冷一笑,孫雪瑜已經將一切都說出來,就沒必要審判了,畢竟,她還欠媽媽沈雲秋一條命!
所以他剛才是故意沒拉緊的。
孫雪瑜玩過一次跳樓,而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那麼好面子的人,面目全非地死,很是解氣。
……
夏恩寧盯住畫面已經看了一小時了,瀾灣外的那條路上,她看到夏恩熙的車來了又走,應該是劉阿姨口中說的來告狀說溫謹語再4S店為難她的事。
接下來應該是丁柏汝開車出來的事了。
卻不想,中途,夏恩熙的車又回來了。
再過一會,夏恩熙的車出來,讓人震驚的是,她車子後面跟著丁柏汝的車!
夏恩寧本能站了起來。
「怎麼了?」徐降皺眉問。
夏恩寧沒有回答,只說:「往回倒十秒!」
回放。
「停!」
畫面定格住。
看得出,丁柏汝是跟著夏恩熙走的!
記得劉阿姨說,後來廚房的水開了,她去廚房后出來,丁柏汝就不在了。
她和沈司洲也一直想不通丁柏汝為什麼要去衡陽路,看來這件事得問夏恩熙了!
夏恩寧轉身就要走。
徐降忙叫住她:「恩寧,沒事吧?」
「沒事,徐降,你下班吧,謝謝。」她頭也不回出去。
一直都沒想明白,丁柏汝知道囝囝並非是溫謹語的孩子這件事溫謹語是怎麼知道的,看來也和夏恩熙有關!
這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
按照劉阿姨的說法她是整理了一堆鑒定書出來打算丟,丁柏汝一定是交叉對比中發現了問題,假設當時夏恩熙折回,按照丁柏汝的謹慎是不會和夏恩熙提這件事的,但夏恩熙卻僅僅憑這一點就猜到了。
只有一種可能。
夏恩熙和溫謹語一樣,從一開始就知道囝囝的身份!
而溫謹語始終不承認將她賣掉的事,如果是這樣的話……
夏恩寧整個人冰冷一片。
她給沈司洲打了通電話,接的人卻是顧子期。
「顧隊?」夏恩寧的臉色一變,「三哥呢?」
顧子期說:「三哥的手受傷了,在醫院處理,你別擔心,沒事,就是划傷一道口子,處理完他馬上回家。」
夏恩寧又問:「他不是去榮鼎集團開會了嗎?發生了什麼事?」
顧子期沒有隱瞞:「孫雪瑜不知道發什麼瘋,想殺三哥,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夏恩寧的心口緊了緊,雖然她沒在現場,但卻也已經感覺到那種緊張感。
她握緊手機:「孫雪瑜呢?抓鋪歸案了嗎?」
那邊沉默半秒,隨即開口:「從22樓跳下來,當場死亡。」
死了?
夏恩寧震驚無比。
收線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孫雪瑜真是瘋了!
全段時間萎靡不振,突然去榮鼎集團原來是想殺沈司洲。
夏恩寧卻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她又給沈司洲打了通電話,果然還是顧子期接的,直接讓顧子期翻了許明美的號碼出來。
她轉而打給許明美。
許明美明顯在哭,生氣說:「你打這通電話是來看笑話的嗎?」
夏恩寧深吸了口氣,卻問:「這幾天恩熙是不是見過你姨媽?」
許明美有些意外,終於還是說:「是見過,在我表哥墓地,怎麼了?」
夏恩寧沒有再說話,直接收線。
看來她懷疑的沒錯。
時隔一年重回樟城,看來夏恩熙的功力漸長。
她周旋在所有人中間,看似跟所有人都冰釋前嫌,表面上重新做人,暗中卻是到處挑撥離間。
先是她和溫謹語,再是孫雪瑜。
夏恩寧咬緊牙關,直接將車開去了夏家。
她沒有進去,打了通電話把夏恩熙叫出來。
夏恩熙很快出來了,看見她的車就跑過來:「姐,來都來了,幹嘛不進去啊?爸和奶奶都在啊!」
「不進去了。」夏恩寧的臉色淡漠,「上車,我和你說幾句話。」
夏恩熙有些猶豫,但還是上車了。
車門一關,夏恩寧開門見山:「孫雪瑜跳樓死了。」
「啊?」夏恩熙一陣吃驚,「好端端的,為什麼?」
「她去殺三哥,沒成功。」
「她去殺姐夫?」夏恩熙幾乎快驚叫。
夏恩寧的目光一動不動看著她,心底覺得可怕又好笑。
裝,她還在裝。
真是本性難改,她這個妹妹,從小到大都沒幾句話是真的,恐怕連她自己都快信了吧?
夏恩寧冷笑:「你不去溫家看看嗎?」
夏恩熙的眼珠子撐大:「姐,沒病吧你?她當初是怎麼對我的,我為什麼要去看她?」
「是嗎?可許明美告訴我,你不是和孫雪瑜和好了嗎?」
夏恩熙面不改色:「許明美是孫雪瑜的親外甥女,她的話你也能信?」
夏恩寧側身看著她:「溫家的事與我無關,我只問你,那天你把丁秘書帶去衡陽路幹什麼?」
果然,一聽她提丁柏汝,夏恩熙的眸子猛地一縮:「姐,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夏恩寧盯住她,「我知道丁秘書出事那天你和他在一起。」
夏恩熙驚叫道:「是溫謹語找人殺丁秘書的,和我無關!溫謹語自己承認了!」
夏恩寧冷笑:「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我又沒說丁秘書的死和你有關。」
夏恩熙一陣吃癟。
夏恩寧又說:「我只問你,丁秘書為什麼和你去衡陽路?」
張媽從別墅里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叫她:「大小姐,怎麼不進去坐啊?先生和老太太都等著你呢。」
夏恩寧看也不看她:「不坐了,你也不用過來,我和恩熙正聊著呢。」
她故意來家裡,家人都在,諒夏恩熙也不敢在這裡做什麼。
果然,夏恩熙賠笑著說:「我還以為姐是誤會了什麼,看來是我多心了。其實那天我是看你被溫謹語欺負,怕你不開心,就給你買了份禮物,又怕你不收,就讓丁秘書去拿一下,所以才和他去了衡陽路,哪知就出了那樣的事,溫謹語也太狠毒了!」
她說得憤憤不平。
其實夏恩熙不是傻子,知道今天夏恩寧這樣來問,就是拿到了她和丁柏汝去衡陽路的實錘,再否認也就沒意思了。
夏恩寧冷笑:「這樣說來,你早就知道丁秘書出事?後來去拿潤唇膏時還能裝得一點不知情。」
夏恩熙的眼睛紅了:「我也是因為害怕啊,你始終對我心存芥蒂,我怕你誤會我才不說的。」
夏恩寧真想抽她一巴掌。
現在一切都明了了。
夏恩熙是真的把東西落下折回瀾灣去拿的,卻在那時候,她看到了丁柏汝手裡的東西,再看當時丁柏汝的臉色,她便猜到丁柏汝知道了囝囝不是溫謹語的兒子。
於是她故意設計引丁柏汝去衡陽路,中途給溫謹語通風報信拖延時間。
好一招借刀殺人!
夏恩熙見她不說話,忙說:「真的與我無關,否則憑溫謹語和我的關係怎麼會不把我供出來?」
「也是。」夏恩寧說,「我就隨口問問,你下去吧,我得走了。」
夏恩熙扭捏著,終於下了車。
夏恩寧直接掉頭就走。
後視鏡里,夏恩熙還站在那一個勁地沖她揮手。
她咬緊牙關,溫謹語不供出夏恩熙自然是希望借夏恩熙的手繼續對付她和沈司洲,溫謹語和夏恩熙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如果之前還是猜測,那麼今天這一席話讓夏恩寧徹底肯定了。
把她買去西南山村的事,夏恩熙脫不了干係!
她氣得牙齒咯咯地響。
不過要忍著,必須忍著。
孫雪瑜為了逃避法律制裁選擇自殺,那也不能便宜了夏恩寧!
……
夏恩寧到瀾灣時,沈司洲剛到。
他聽說夏恩寧還沒回來,正要出門,卻在門口撞見了她。
「三哥……」
她才出口就被門口的男人一把抱住,力氣那樣大,幾乎快要折斷她的肋骨。
沈司洲回家見她還沒回,一顆心就慌了,害怕孫雪瑜設計對付他的同時還找了別人去對付夏恩寧,此刻見她安然無恙在他面前,他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這樣晚?」他鬆開她,皺眉問。
夏恩寧小心拉起他的手,心疼說:「我給你打電話,是顧隊長接的,他說你受傷了在醫院,我就又回醫院了,可是我去時你回來了,我這才回來。疼嗎?」
他到底沒有再問,搖頭說:「不疼。」
「顧隊長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她拉他進去。
劉阿姨抱著囝囝出來:「哎呦,爸爸媽媽回來了。」
夏恩寧回神,不再和沈司洲說別的事,伸手將囝囝抱入懷中。
劉阿姨說:「你們等下,我再添個湯就開飯啊。」
「嗯。」夏恩寧帶著囝囝去了客廳,沈司洲才跟上去,她轉身就把孩子塞給了他。
「寧寧……」他皺眉。
夏恩寧推他坐下,小心拉著他的手:「別動,我看看。」
他輕笑:「真沒事,虎口劃了一道口子。」
她生氣瞪他:「上回的事還不夠嗎?你的手多寶貴,以後你千萬給我注意點!」
他直接用受傷的手反握住她的手。
「三哥!」她嚇得不敢掙扎。
他望著她,直言說:「一切塵埃落定,你和我去美國吧。手受傷沒關係,不做醫生也沒關係。」
夏恩寧的喉嚨難受:「真的就這樣走?」
他笑了笑:「整個樟城,我所留戀的,只有你。」
她的眼睛酸得厲害,哽咽地點頭:「去哪裡都好。」
但她再也不要待在這個傷心之地了。
……
這一夜,夏恩熙幾乎沒有睡,一直在想夏恩寧突然來找她說的那番話到底什麼意思?
她是知道了什麼嗎?
不可能,一切都天衣無縫,夏恩寧不可能知道的!
雖然一遍遍這樣催眠自己,但她還是心理發憷。
現在孫雪瑜也死了,看來她不得不自己動手了。
否則,被夏恩寧這樣查下去,縱然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將來也未必!
夏恩熙翻身做起來,盤算著怎麼把夏恩寧約出來。
卻沒想到,剛剛過上班時間,夏恩寧自己給她發了條信息來,約她晚上在中央公園見面。
夏恩寧又說:「恩熙,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也別給我來陰的,你想的沒錯,我是知道了什麼,在我還沒確定前,我不會亂說,但是你要是今晚敢帶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夏恩熙看到這條信息臉色蒼白。
她有些慌張在屋內來回踱步片刻,又冷靜下來。
不對,夏恩寧一定在虛張聲勢,她不可能有什麼證據!
今晚才是她想引誘她自己說出真相的時刻!
她只要能按捺住,一切都還來得及!
……
夏恩寧發完信息打算去門診,正巧見沈司洲從辦公室出來。
她不自覺站起來:「你手上有傷,這兩天沒有手術吧?」
他輕笑說:「不安排了,你去門診?」
「嗯。」
「一起吧。」
「沈主任今天也去門診啊?」
「嗯?」
「哎呀,那我今天肯定很清閑。」
沈司洲先是蹙眉,然後望著她笑:「諷刺我?」
「哪有?」
兩人並肩走進電梯。
沈司洲不再玩笑了,突然說:「收到消息,說溫謹語在監獄里被人打了。」
夏恩寧吃了一驚:「在監獄里?」
沈司洲冷笑:「很嚴重,要送來華成醫院,我拒絕了。」
夏恩寧沒有再說話。
想必要求來華成醫院也是溫謹語自己提出的吧,真是可笑,她憑什麼覺得他們會答應讓她來華成醫院?
沈司洲轉口說:「今晚少白說一起吃飯,他生日。」
夏恩寧回頭望著他笑:「好啊。」
電梯到達,二人出去,分道去了各自的門診辦公室。
……
因為沒有手術,傍晚準點下班。
夏恩寧走出門診辦公室就看見沈司洲等候在外。
她沒有遲疑,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陸少白訂的餐廳永遠都是臨江酒店的頂層露天餐廳,萬年不變。
沈司洲皺眉說:「這餐廳是不是給了你什麼代言費?」
陸少白聽了直笑:「我倒是想,我其實就是懶。」
看出來了。
夏恩寧的目光落在陸少白身邊的白幸子身上,壓低聲音說:「哎,所以今天你是以什麼身份來的?」
白幸子瞪她。
她笑:「你瞪我我也是要問的,你不說是吧?行。」她轉向陸少白,「少白,你身邊這位,介紹介紹唄。」
陸少白連五官都在笑,清了清嗓子說:「正是介紹下,三哥三嫂,這位是我女朋友白幸子白小姐。」
「喂!」白幸子狠狠抽了陸少白一下。
陸少白捂住手臂皺眉:「幹什麼,哪個字說錯了?」
白幸子說不出話來。
夏恩寧支著下巴望著他們笑,她的一手與沈司洲十指相纏,覺得真好,這樣的話,他們就算離開了,也不用擔心白幸子和陸少白了。
菜都上齊了,四人舉杯。
「生日快樂!」
……
與此同時,中央公園內。
夏恩熙獨自走進公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公園裡的燈都沒開,她縮了縮脖子,給夏恩寧發了條信息:「姐,你到了沒有?」
那邊秒回:「到了,你過來。」
夏恩熙這才壯了膽子朝前走去。
她的身後,竄過兩個人影。
楊父壓低聲音問:「黑燈瞎火的,是她嗎?」
楊小雷眯著眼睛認真看了看,很是肯定:「對,肯定就是她,身影和樣貌,不會錯的!」
楊父點頭:「那走吧,東西都準備好了?」
「拿著呢!」楊小雷肯定地點頭。
兩個男人跟上了夏恩熙。
楊小雷沾沾自喜,他們才來樟城幾天就有人告訴他們他們要找的人在這裡,真是老天都在幫他們!
夏恩熙來到越好的地方,卻沒看見夏恩寧,她正打算再問問。
突然,身後有人大叫:「夏恩寧!」
夏恩熙嚇了一跳,回頭就脫口:「誰在那?」
是個男人的聲音啊,她姐呢?
她想再問,另一個人從另一側衝過來,直接用麻袋套住了她的頭。
夏恩熙驚叫起來想要掙扎,脖子被人狠狠用木棍打了一下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夏恩寧的手機已經安靜了很長很長時間了。
她低頭打開,從容地將所有聊天信息都刪除。
至於夏恩熙那邊她是不必擔心的,楊家父子的尿性,一定不會放過夏恩熙手裡的包,現場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過後即便發現抓錯了人,他們也只會將計就計。
夏恩熙這輩子是回不來了。
「寧寧,發什麼愣呀?」白幸子叫她。
她放下手機,抬頭就笑,端起酒杯說:「來,今晚好好慶祝一下,因為呢,我和三哥要離開樟城去美國了!」
白幸子猝不及防:「什麼?什麼時候,你怎麼一點都沒說過?」
「現在不是說了嗎?」夏恩寧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嘛,不過等你和少白結婚的時候,我們一定會來的。」
白幸子的眼眶紅了:「捨不得你嘛。」
夏恩寧也有點想哭,抱了抱她,說:「現在你我都有了歸宿,是件高興的事啊,別這樣,笑一笑。」
白幸子扯出一枚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
一周后,沈司洲賣掉榮鼎被百耀集團收購。
沈司洲和夏恩寧去了一趟監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溫立勛。
夏恩寧永遠記得溫立勛那副想哭哭不出來的樣子,心中十分解氣!
所有的事全都交接完畢。
又隔半月,夏恩寧拿到簽證,一家三口帶著劉阿姨去了機場。
白幸子和陸少白去送他們,顧子期因為有案子在手脫不了身。
白幸子抱住夏恩寧哭了好久。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想我了可以來美國看我呀。」夏恩寧怕自己也哭出來。
白幸子哽咽點頭,又生氣說:「夏家的人也真是的,真的一個不來送你!」
陸少白跟著說:「聽說夏恩熙失蹤了,忙著找人的吧?」
夏恩寧一點不在意:「你們來就夠了。」
又在機場呆了半小時,直到登機時間差不多,白幸子才依依不捨地鬆開夏恩寧的手。
「寧寧,保重呀!」
「知道。」夏恩寧點頭,指著陸少白說,「你要是敢欺負幸子,我會打飛的來揍你的!」
陸少白將白幸子攬在懷裡笑:「不敢不敢,我哪敢,我在樟城可是孤家寡人,幸子家裡爸爸媽媽爺爺大伯堂哥的一堆人,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啊!」
沈司洲笑了笑,握緊夏恩寧的手:「走吧,寧寧。」
「嗯。」
走了。
再見了,樟城這個傷心之地。
……
沒想到飛機因為天氣原因迫降在上海,需要等大雨過後才能飛往美國。
候機大廳內烏泱泱地聚集了一大群人。
囝囝因為煩躁哭了起來,劉阿姨抱著他去了人少的地方,沈司洲不放心跟過去。
夏恩寧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遠遠看見前面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不會看錯的,是溫謹言!
可是,怎麼會……
他不是在那次車禍就已經……
她見他要走,忙拔腿衝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謹言哥!」
男人回頭垂目,眉眼溫柔如初,卻是在看她的目光里,帶了一絲疑惑:「我們認識嗎?」
夏恩寧怔住。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笑了笑說:「抱歉,我趕時間。」
他推開她的手往前走去。
夏恩寧呆在原地。
是嗎?
只是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嗎?
夏恩寧正要轉身時,看見一人小跑著朝溫謹言離去的方向而去。
她只看了一眼,隨即猛地拽住了那人的手:「葉佳佳!」
葉佳佳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顯然很吃驚,她抽著手:「夏醫生我趕時間。」
如果說之前還懷疑是自己認錯了人,那現在不會了!
夏恩寧可以肯定,那人就是溫謹言!
她不放手,按捺住緊張的心,說:「那就長話短說,說完我讓你走,否則,大家就耗在這,誰也別想走!」
葉佳佳的臉色難看。
夏恩寧深吸了口氣問:「剛才那個是謹言哥,是不是?」
葉佳佳咬著唇,到底點了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佳佳無奈說:「當時溫總追著你們去的時候打了電話給許秘書,許秘書的車就跟在他車後面,車禍后,許秘書和卡車上副駕駛的人一起把溫總救了下來,但另一個人去車上幫忙拿溫總的東西時車子起火,不幸……」
夏恩寧的眼睛微微撐大。
所以當時車上被燒死的人根本不是溫謹言!
卡車司機被甩出車外死亡,所有人都沒想到卡車上還有第二個人。
葉佳佳又說:「事情都是許秘書處理的,她給了那個人的家屬一大筆錢,事後也把屍體還給他們了,所以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當時溫總重傷昏迷,是……是沈主任悄悄做的手術!」
三哥嗎?
夏恩寧的心跳飛快,恍惚中的確記得有幾天沈司洲都奇奇怪怪的,早出晚歸……
「許秘書讓我從醫院辭職去照顧溫總,後來溫家弄成那樣,正好溫總因為頭部受傷很多事不記得了,許秘書就沒告訴他溫家的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夏醫生拜託你千萬別去找他!」葉佳佳哀求著。
那邊,溫謹言已經走遠。
夏恩寧的眼眶濕潤,終於鬆了手。
葉佳佳道了謝急急忙忙追上溫謹言。
「寧寧。」後面傳來沈司洲的聲音。
夏恩寧轉身,含淚望著他。
他快步過來,皺眉問:「怎麼了?」
「沒什麼。」她深吸了口氣。
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死活不讓她去參加溫謹言的葬禮。
因為,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葬禮!
「三哥。」
「怎麼?」他低眉垂目。
她什麼也不說,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他,她還怪他冷血無情,卻沒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經拿出了他最大的慈悲與溫柔。
畢竟,溫家的人害得沈家那麼慘。
而沈司洲會做這一切,自然全是為了她。
「我愛你三哥,謝謝你三哥。」她緊緊抱住他說。
沈司洲微怔后笑起來:「你傻了嗎?」
「嗯。」她點頭,「寧可一輩子在你身邊做個傻子。」
他回抱住她。
外面,傾盆大雨,而這一刻,夏恩寧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這一世,再也不會有更溫暖的地方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