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我建的城都變成了大佬最新章節
但凡經曆過牛津暴風季的人,都不會懷疑呈現在眼前的是末日降臨時的景象。
粉紫色的瑰麗天空中,濃重的陰雲大片大片堆積成山,沉甸甸壓在城市上空,風暴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將四周的一切撕扯進漩渦,亮藍色的雷光在雲層間遊走,噴吐出細細的電弧。
時間的界限在這座城市裏變得模糊不清,風暴混亂了人們對時間的感知,沒有光,沒有黑暗,沒人知道這是黎明、午後、還是夜晚,荒誕和詭異是這個季節的底色,在這個季節,過去的所有常識都將失效,唯一的規則就是瘋狂。
房屋如同植物一樣奮力向天空生長,長出人類五官的動物在城市裏追逐,列車被豔麗有毒的菌類淹沒,菌絲將金屬勒得扭曲變形,蟄伏在城市角落的怪物們紛紛睜開眼睛,開始他們一年一度的狂歡。
如果真的存在惡魔,那麽眼下的牛津一定能夠獲得他的青睞。
城市的最高點,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逆光而立,在電光閃爍的天空下,剪影像是隨時會模糊成火焰。
瘋帽子眺望腳下的城市,忽然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從天而降的雨水。
暴風季時,牛津的防護盾功率將會提升到90%,足以抵擋絕大部分的自然災害,但相應的,雨水也無法滋潤這座瘋狂的城市,所以注定他等不到雨水降落。
殷凝晝想著,推了推單片眼鏡,鏡片上的銀鏈撞出一串細碎的聲響。
他完好的左眼戴著單片眼鏡,右眼則是一隻純黑虹膜的義眼,從這隻眼睛看去,一切都是黑白的,歪歪扭扭的白線在漆黑背景上勾勒出城市的風貌,像是兒童拙劣的塗鴉。
在義眼的視野裏,殷凝晝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沒有顏色,隻有活著的東西才擁有形狀和色彩,不同的個體顏色、風格、形狀都不會一樣,區分個體與個體的則是他們對殷凝晝的惡意。
“我感覺你喜歡你現在的造型。”牛津心情很好地說。
殷凝晝:“……我打賭你說的不是我這身好衣服。”
60%的共鳴度還帶來了一點變化,比如說現在瘋帽子的爵士帽下,正壓著一雙尖尖的貓耳,還有那條從燕尾服後擺開衩出擠出來的貓尾巴。
對於長出貓耳貓尾這件事,殷凝晝早有心理準備,但想想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他頓時覺得這兩個器官十分沒有存在的必要。
牛津的絕大部分生產值都來源於仙境所衍生出的產業,從狩獵到處理、加工、經銷、運輸、娛樂……牛津的繁榮是建立在仙境上的,往來仙境的獵人自然是這座城市的明星,他們所遵循的叢林法則也影響著各行各業,將這座城市變成了危機四伏的森林。
風暴季是屬於獵人們的狂歡節,這時候獵人們都會進入仙境,而沒有了他們的震懾,往常存在感稀薄的小人物都會活躍起來,各個城區被大大小小的勢力割據,隔三差五就會爆發出流血事件。
殷凝晝要找的收藏家就住在其中一處混亂地帶,他翻開地圖看了眼,發現目標就在代表衝突的紅圈裏,頓時很懷疑牛津是不是知道這點才慫恿他過來的。
牛津不知道他的懷疑,欣賞半天眼前的鬧劇,才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對了,親愛的,我想有一點你應該需要注意一下,你要抓緊時間。”
殷凝晝:“什麽?”
“嚴格來說,你看到的並不是純粹的混亂,”牛津慢條斯理地說,“雖然這些人類為我提供了很多笑果,但這些暴力和衝突並不會無限製地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這個區域的裁決人就該過來製止他們了,到時候不管你想做什麽,恐怕都要束手束腳。”
“裁決人?”
“你可以理解成退休的獵人,”牛津說,“這附近的裁決人在獵人裏也很出名,有段時間我也考慮過要不要讓他當我的代行者,這麽說你應該能理解了吧?”
殷凝晝聽出了牛津的暗示——他還打算留著這個裁決人。
也就是說,想要找到人,他首先要麵對成群結隊的混混和打手,還要做好麵對裁決人的準備,這時候要是還頂著一對貓耳朵……怎麽想都很不對勁。
想了想,殷凝晝抬手抹了把頭頂和身後,尖尖的耳朵和蓬鬆的尾巴瞬間消失,仿佛從沒存在過,然而殷凝晝知道,這隻是暫時隱藏,雖然看不見,但還是可以觸碰到的,想要不被發現,他周圍就不能有人接近。
好在這對殷凝晝來說並不難,如果是其他賬號,想要瞬移他先要死一次才行,但牛津賦予了他閃現的權能,在城市範圍內,他完全可以隨意閃現。
不過在去找樂子之前,殷凝晝首先去沒收了那300億財產。
那個因為看到牛津而發瘋的殷家人早就被發現了,目前他的住處也已經被封鎖起來,但周圍的警衛卻不算多。
畢竟在牛津,發瘋實在不算是多罕見的事情,不值得浪費太多警戒力量。在沒有查明對方身份之前,牛津警方隻會簡單封鎖現場。
他們的散漫態度簡直相當於給殷凝晝大開方便之門,他很輕鬆就閃現到了封鎖現場,找到那些古物之後,直接打包帶走,前往他的下一站。
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殷凝晝漫不經心地想。
這種輕慢的想法對他來說並不常見,就算偶爾冒出來,殷凝晝也會有意識地把它壓下去,但隨著他和牛津的共鳴,以往藏在潛意識裏的想法開始冒頭,從深淵中爬上來,在他的腦海裏發出竊笑。
多簡單啊。殷凝晝想。
以往他總是克製這種想法,並不是因為它簡單而幼稚,而是因為它太過輕鬆,就像是從蟻群途徑的草叢上路過,太過簡單,太過正常,不需要低頭觀察自己踩到了什麽,也不需要知道有多少螞蟻因此死亡。
這不是人類的視角,這是城市意誌的視角,是居高臨下的傲慢者的視角——是他和牛津共同的視角。
和牛津的高共鳴度並不是對殷凝晝全無影響。共鳴是本質是理解,意味著要代入對方的思維方式來思考,就像是方法派的演員去解讀角色,每一次進入都相當於殺死一次自我,讓自己成為對方,如果角色精神不夠正常,自然會對演員造成影響。
好在殷凝晝現在還能把持得住,不至於立刻淪陷下去,不過他現在也覺得巫渝之前提醒過的【解決精神汙染】這個任務要提前搞定了。
說真的,除了他也不可能有人能承受這麽多的精神汙染吧,這難道在警示他不應該當太多城市的代行者嗎……殷凝晝暗自琢磨。
靠著閃現,他穿越了三場群毆、一場槍戰、一次勒索——最後一次時他停下來幫了個小忙,因為被勒索的是一群臉色蒼白的大學生。
“是學生就不要從這裏走了吧?”殷凝晝甚至都沒出麵,隻讓自己的一隻手憑空浮現出來,抄著手杖,三兩下就把那幾個小混混打翻在地。
牛津:“啊,這裏離克裏斯托弗學院是近了點,不過這不能怪他們,那所學院奠基的時候這附近還沒有這麽亂呢。”
很顯然,牛津並沒有插手整頓一下這附近的混亂的意思,反倒是看這些看得津津有味。
……殷凝晝隻能為這所學院默哀,希望回來時不用看到另一群學生被攔下勒索。
他看看地圖,自己已經很接近目標區域了,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在衝突開始之前搞定這場交易。
當然,最好是那個古物沒什麽用,那樣自己就不需要花上這300億了,省下來買飛船不好嗎,太空母艦是買不起,但驅逐艦起碼能買四艘呢……殷凝晝越盤算越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就在這時,牛津驚歎的聲音響了起來。
“令人驚訝的變化!親愛的,我恐怕你的計劃要改變一下了!那個收藏家現在正被一群人類圍攻!而我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突然聽到牛津這麽說,殷凝晝茫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臉色一變,立刻向著目標閃現。
此時牛津充滿激情地開始解說起現場情況:“他情況有些不好,雖然他拿出了槍,但是他麵前的敵人有點多,有個打手靠近了他,他開槍了,哦,打手給了他一記上勾拳,好一記鐵拳!他開始搖晃了,是被打出腦震蕩了嗎?希望不要是這樣,否則這場比賽就沒有看點了……”
當殷凝晝終於出現在收藏家的住處外時,牛津的解說已經到了尾聲。
“啊……他死了。”
牛津遺憾道:“親愛的,他們的目標恐怕和你一致。那麽接下來,你想怎麽做?”
這座城市的意誌毫不掩飾他的喜氣洋洋,仿佛他不是去看暴力、無序和死亡,要去看一場期待已久的電影。
……
“找到了嗎?”哈利走進房屋,穿過四周搜索的手下,問。
他的身份沒什麽出奇的,隻不過是牛津隨處可見的混混頭目之一,但他有幸遇到了個好老板,即使是這次這樣簡單的任務,都願意支付一大筆報酬。
而在哈利看來,這個任務的難點隻在於如何在裁決人趕來之前逃走。
收藏家被揍了幾拳,現在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哈利要做的就是讓他的手下盡快從這個破爛堆裏找出老板要的東西,然後及時離開——裁決人不能離開所負責的區域,隻要他們沒有殺人,跑出這片區域,這件事就算完了,裁決人也沒立場追究下去。
久久找不到描述中的物品,哈利也有些煩躁,他大步走出房子,正想呼吸下新鮮空氣,就聽見身後飄來一句輕輕的話。
“為什麽那個該死的家夥這麽會藏東西?”
聽到這句仿佛讀出他內心想法的話,哈利渾身一震,收起的槍眨眼間到了手裏,猛地旋身向後,毫不猶豫地開槍。
槍火焰流般掠過,在牆壁上留下熔化的坑洞,洞口附近空無一人。
“城市內用的就是威力較小的型號?不得不說,這是很明智的選擇。”
聲音又一次從哈利身後傳來,含著嘲諷的笑意。
哈利表情不變,心跳卻越來越快。
裁決人嗎……不,應該不至於這麽快,而且聽說這片區域的裁決人是古板的性格……
帶著種種思緒,他緩緩轉過身,看到了出聲的人。
戴著爵士帽的男人倚在牆上,一手拎著雕花手杖,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手肘架在上麵,手裏端著一隻熱氣嫋嫋的茶杯。
哈利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久,但他很清楚,對方現在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為了看戲。
他迅速掃了一遍對方,沒從他身上找到多餘的東西,那身燕尾服頗為修身,此時對方腰身處衣料平整,袖口細窄,怎麽看都不像是藏了武器。
哈利一手握槍,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打了個手勢。
他在門外留了不少手下,此刻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手下紛紛向著他的方向靠攏,看到他的手勢,立刻做好了隨時發動攻擊的準備。
看到手下都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哈利放下一半心,說話也有底氣了,看著眼前這個瘦高的男人,想到自己剛才的惶恐,頓時遲一步惱羞成怒,粗聲粗氣地喝問:“你來幹什麽的?”
男人抿了口紅茶,露出笑容,好脾氣地回答:“啊,不過是一點小事。那棟房子裏有件我很感興趣的東西,不過既然你們先我一步,那麽我就在這裏等好了。順便問一下,不知道我還要等多久?”
他話音未落,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
“是不是紅心女王搞壞了你的腦子?看到我手裏是什麽了嗎?”有人大笑,威脅地抬了抬手中的槍。
在他們看來,哪怕是獵人,就這樣手無寸鐵跑到他們的麵前,也隻有被毆打這一個下場,而眼前的男人身材瘦削,身上找不出肌肉的痕跡,看起來和獵人沒有半點關係。
在牛津,精神不正常的人實在是太常見了,再加上現在是暴風季,這時的牛津瘋狂隨處可見,就連哈利也徹底放下心,隻當這是個離發瘋不遠的家夥,不知怎麽遊蕩了過來,剛才的異樣隻是他判斷錯了對方的位置。
看那身亂糟糟的燕尾服和帽子上的補丁,大概是個終於被逼瘋的流浪漢吧。
“給他點教訓,別弄死了。”哈利吩咐道。
聽到他這麽說,他的手下點頭應下,一個個嬉笑著向男人逼近,嘴裏還在輪流譏諷:“為什麽不去胡椒廚房看看?或許你能在那邊找到一個好位置?那些愛麗絲會教你你該知道的事的……”
他們越說越起勁,沒有注意到,隨著他們的汙言穢語,瘋帽子的笑意越來越淡。
他手腕一翻,手中的茶杯忽然變成了懷表,戴著單片眼鏡的左眼垂下去,掃了眼時間。
“這可不是正確的時間!”他頭頂的帽子忽然睜開眼睛,嘎嘎大笑。
瘋帽子對他的笑聲充耳不聞,收起懷表,手指卻停留在空中。
“啪!”
他打了個響指。
漆黑的厲火轟然升起,瞬間點燃空氣,四周的事物悄無聲息熔化、坍塌,灼亮的紅光一閃而逝,火蛇在地麵上肆虐,將毫無防備的人盡數吞噬。
地麵裂開了扭曲的縫隙,隻一眼就能看出那縫隙深不見底,刺眼的紅光從深淵裏照射出來,是其中流淌的岩漿發出了亮光,一道道焦黑的人形跌落下去,不等跌進紅光,就消散得沒有半點痕跡。
這一突變讓所有人猝不及防,四周有一瞬間的死寂,緊接著,所有人都發瘋一樣轉身逃跑。
然而他們剛剛邁出一步,身體忽然定格在了硫磺味的空氣中。
一枚枚金色時鍾從他們身上浮現,指針定格,連帶著他們的時間也定格在了這一刻,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驚恐扭曲到了極致,手臂無力地伸向前方,仿佛想要抓住什麽。
他們的胸口突然濺射出猩紅的血。
銀色的刃尖洞穿了他們的胸口,留下小小的血洞,瘋帽子收回剪刀,繼續悠閑地從靜止的雕塑間穿過,他像是在玩一個遊戲,不時用剪刀戳一戳一個個雕像,隻是每每他收回手,銀亮的刀片上都有新鮮的血滑落。
當他來到哈利麵前,他停住了腳步,饒有興致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不是做帽子的好材料。”幾秒後,瘋帽子搖搖頭。
刀光揮灑,帶起一線血花。
他拎著剪刀,走進眼前的房子,很快,房子裏的聲音一個接一個消失了。
片刻後,門下迅速湧出汩汩的血流。
血流沿著台階向下流去,匯入更大的血泊中。
屋內,殷凝晝收起剪刀,問道:“那件古物是什麽?”
牛津一副無辜的口吻:“我的確——不知道那是什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它在哪裏。”
殷凝晝不置可否,順著牛津的指引,踏過一地他眼中的怪物屍體,向房屋深處走去。
在義眼的視野裏,他隻看到了一堆獰笑的怪物,多目的,節肢的,有翼的,鱗片的,觸手的,混合的……就好像他還沒從仙境回來。
怪物的屍體逐漸消失,殷凝晝的視野也開闊了不少,密室的門已經打開,他走進去,看到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座平台,明亮的離子流被約束成屏障,將平台上的盒子和外界徹底隔絕開,四周的燈光經過設計,全部集中在盒子裏。
殷凝晝走近,看到這個不對稱的奇怪金屬盒子,盒蓋向後翻去,裏麵是個巴掌大的蛋形球體。
球體看上去像是某種礦石,近乎黑色,表麵有著紅色條紋,細看之下能看到許多不規則的平麵,盒子特殊的結構讓它沒有接觸到盒底,而是借助詭異的支撐懸在盒子中間。
殷凝晝打量了半天,總覺得這東西看起來挺親切:“我猜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什麽,隻有我們不知道。”
他邊說邊在四周尋找,意外在平台上發現了投影裝置,按下去之後,平台上迅速投影出了一份物品介紹。
就說收藏家怎麽可能不給收藏品分門別類……殷凝晝想著,掃了眼介紹上的物品名稱。
——閃耀的偏方三八麵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