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尷尬時分

  眼看著周瑩瑩的臉就要變成綠巨人，然而小明軒卻在這時候又補了一刀。


  “明軒覺得姐姐好漂亮啊，以後你經常來我家裏玩好不好啊？”


  明軒的話一落地，桌子那頭就傳來了兩道殺人一般的眼神。


  嗬嗬，小明軒，我也很喜歡你啊，不過來你家玩的事就算了，你爸爸媽媽乃至你周阿姨都不歡迎我啊，我來了這不是找虐麽？


  腹誹歸腹誹，但話我還是要好好說的，畢竟唐家的人也就這個小朋友最可愛，我怎麽忍心拒絕他呢？


  我擠了一個自以為親切無比的笑容給他，“當然了，以後姐姐有空肯定會來看你的。”


  話一說完，那頭又投來了幾束淩厲的眼神，我相信，如果眼神可以成為利器的話，此時我已經被插成篩子了。


  好不容易等到開飯，仆人們把碗筷放了下來，周瑩瑩格外主動地開始發碗筷，到最後，所有人包括小明軒都有了吃飯的家夥，然而就我一個人兩手空空。


  呃……她這算不算惡意報複？


  “哎呀，我給忘了，家裏的碗筷隻有這幾個，李小姐還沒有碗筷呢……”


  我有些尷尬，坐著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抬眼就看見周瑩瑩他媽的表情跟中了六合彩似的，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


  “不過沒關係，還多了一個碟子，你湊合用吧？”


  她把一個比我臉還大幾分的盤子給我遞了過來，表情是挺誠懇的然而那眼神卻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幸災樂禍。


  這……我有點尷尬，但本著不惹事的選擇打算把盤子接下來。


  然而卻在這時候，唐駿突然把盤子接了過去，直接往地上一摔，盤子瞬間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又發什麽瘋？”


  唐爸爸坐在椅子上，把筷子一摔。


  唐駿麵無表情地喊，“家裏沒碗是吧？蘇媽，你今天去收拾好行李，從我們家消失吧。”


  蘇管家一臉懵逼，諾諾道，“大少爺……”


  “既然家裏窮得連碗都沒有了，那我也就養不起你們了。”


  蘇媽這才誠惶誠恐地說，“不不不，不是我，是周小姐她……”


  “蘇媽！你再去廚房拿副碗筷來，快點。”


  唐媽首先急急地打斷了她的話，蘇媽聽了，一路小跑著去了廚房，其他的仆人則忙著過來收拾被打碎的那個盤子。


  新碗筷很快就上來了，唐駿冷冷地看了周瑩瑩一眼，把她憋得臉緋紅。


  好了，飯局開始。


  “駿兒，再過半個月你去做一次體檢，按日期來講，那個時辰應該能測出你體內的抗體了，結果早出來，我們也早安心。”


  吃到一半，唐爸爸突然說了這句話，雖然麵色還是冰冷的，但口氣好歹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那要是檢查結果是陽性呢？”


  曆葉陽頭也不抬地問他，這句話倒讓他徹底無話可說了。


  於是氣氛又變得陰沉了下來，我坐在位子上，一邊給明軒少爺夾菜，自己一邊如履薄冰地吃飯，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在夾縫中求生存。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唐駿以明天還要上班為理由，從車庫裏把車開了出來，我急忙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的車，就跟生怕他把我給扔下了似的。


  “卒仔。”


  唐駿用台灣話來罵我，然而不幸的是，我也經常看台灣的綜藝節目，知道這是罵人“慫貨”的意思，所以聽懂了他這句自以為很高明的話。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往下開著，夏天的風經過了一整天太陽的蒸灼，吹在人的臉上還是有些熱乎乎的，帶著一些郊外特有樹木的氣味，竟然還無比地好聞。


  我眯著眼睛開始嗅空氣中的清新味道，唐駿瞥了我一眼，跟看到了智障一樣，“瞅你那點兒出息。”


  我“嘿嘿”一笑，“你們這些有錢人，品味還真是夠獨特的，都喜歡往郊區住，且不說交通方不方便了，人太少了也不熱鬧啊。”


  他目不轉睛地平視前方，“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喜歡熱鬧了？”


  我靠在座椅上，無比惆悵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喜不喜歡又有什麽用？然而我自己現在又買不起房子。”


  唐駿微微一笑，“也是，你這個窮鬼哪裏買得起房？”


  頓時我就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氣得不行，然而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他，隻能自己悶悶不樂地坐著。


  “問你個問題。”


  他突然又變得正經起來，這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什麽問題啊？”


  我問他。


  他的眼神變得異常清亮，跟散落一地的星星似的，極其認真地看了我一眼，他才緩緩開口。


  “如果生命還剩最後一天，你會幹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