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大水
雨停了,陽光一出來街上的人熱鬧得緊,都出來看著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水。
聽他們說一會兒還會下大雨,我重重地歎氣,現在那就得去買多點菜和米回去了,要是多下幾天,都不知上哪兒找吃的去。
菜市那兒是空了,什麽也沒有,雨嘩嘩地下了起來,我往閣樓的地方走去,終於回來換了衣服擦著發站在閣樓上望去,到處都是一片汪洋,這裏像是一個孤島一樣了,水太大太急,這裏的人如何出得去啊。
廚房裏還隻剩下點米,我取了些來熬了粥吃,夜裏又是一夜的大水,早上壓根就不敢去望外麵,耳邊都能聽到水急急的聲音。
老天爺真要平了我們這個地方嗎?如果再多下幾場雨,非把房子也衝走了。
米袋也空了,餓了一頓就有些眼黑黑的。
幸好夜裏沒有再下雨了,早上悄悄低首往下望,雨水也退了許多,有氣無力地起身,胸口又有些悶痛了起來,這天氣總是能引發我的舊疾。
鑼聲很響,叫的人聲音也很響,大聲地說:“商人派米了,大家一會兒都出來去東門領米,別擔心,朝廷已經派人快到了。”
我心裏一笑,果然是好皇上啊,值得讓奶娘冒險去拜佛請願的。愛民如子,哪兒有難,皇上就會關注那兒。
外麵的水齊膝蓋,別人都將裙擺係在腰間,把裏褲卷到膝蓋,我也跟著如此往東門去領米。
那兒排隊的人很多了,米是用大船送了進來的,上麵的人抬著,下麵的人用袋子裝。
不僅有米送,還會送些衣物之類的。
有人抱了羊毛毯子之類的,提著米千恩萬謝地回走,我聞到那亂子的膻腥味,像是牽起什麽樣的記憶一樣,隻是又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我似乎在哪兒聞過這些味,似乎又是一段比較黑暗的歲月,可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啊。
奶娘說我記不得以前的事,就不要去記,要不然頭痛起來會要了命的。
我放棄地往前走,將米袋子給了派米的人,卻有一人在船上急急跳了下來,水花嘩嘩響,他的聲音也是高昂興奮:“暖暖,杜暖暖。”
“小姐,你的米。”
“謝謝。”我笑笑地接過。
“杜暖暖。”
這人倒是叫誰啊,我一回頭,卻發現一個青衣人看著我,雙眼眶都微紅了,大聲地叫:“杜暖暖,你這死丫頭,你這死丫頭。”
我指指我的臉:“你叫我嗎?”
“你這死丫頭。”
他跑了過來伸手就是一推我,我沒站穩往水裏一坐,米和衣服都濕了個透,抬眼看著他,心想這是誰啊,可把這米都泡湯了。
他過來,卻還是把我往水裏推,像是心裏有著百般怨恨一樣,眼都紅了,淚也湧了出來:“你這沒良心的死丫頭,我天南海北地走,可把你給找著了。”
我嘿嘿一笑爬起來看著他:“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姓杜,我也不叫暖暖,我是喬,喬新。”
他激動的神色看著我,然後慢慢地變成了疼惜,然後間多大輕聲地說:“對不起,我認錯了。”
“就是你認錯了嘛。”我笑:“沒關係的。”
“你看米都濕了,我再給你拿。”
他扛了一包下來:“喬新,我把米給你扛回去吧,很沉的。”
“嗯,可這需要這麽多嗎?”一大袋?吃到什麽時候。
他笑著說:“這是我給你道歉的,請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你就不原諒我。”
我便帶著他前行,怕他會有什麽目的,往後麵看,總是能看到他一張臉流露出來的哀傷,深深的黑眸像是藏著什麽沉重的事一樣。
上了石階水位更低了,我抬足上去,他說:“你怎麽又不穿鞋。”
又?我笑笑:“這到處都是水的,穿上還不是濕濕的,更不好走路,我家就在上麵。”
他把米抬到廚房放了,保持禮數站在院門口說:“對不起。”
“嗬,你說什麽話,你會對不起誰,謝謝你贈我們米,還送到我家裏來,可是……奶娘不在,不方便煮茶待客,很抱歉。”孤男寡女不方便,奶娘會責怪我的。
他說:“我這便就走,嗬,我叫姚青槐。”
我點點頭笑:“好名字啊,可是你不像江南人。”
“我是洛城人。”
有點兒影響,可也不記得了,隻得微笑地送他出了門。
他回首看我,盡管還是笑,可是我覺得他像是要哭了一樣,這麽高大的男人眼眶兒發紅,可真不要得。
可不曾想到快中午,姚青槐又來了,提了一個菜籃子,裏麵盡放著青青的菜,還有肉。
他憨厚地朝我一笑:“新送到的,我就給你送來了,你不要誤會我會有什麽意思,我…我覺得你像我妹妹。”
我噗地一笑,的確是在他的眼裏沒有發現過份的什麽的熱情與別的意思,我感覺挺喜歡他的,一種放心的喜歡,像是哥哥一樣。
這種感覺是連自已也不是很清楚的,就是相信。
於是說:“要不你在外麵等我一會,我煮了飯給你吃。”
“你會煮?”他驚訝。
我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不太會,但是還是可以吃的。”
他擄起袖子:“我來煮,你呆著去。”
他做飯,真的好利索,比奶娘還要利索,洗米生火無一不熟,然後洗洗切切,極快地就炒好了三個菜煮了個湯。
“嚐嚐。”他遞給我一雙筷子。
我吃了口,看著他說:“可真好吃啊,我好喜歡吃啊。”
“自然的。”他笑,看著我吃東西,又想哭一樣。
我想這真是怪人啊,但是感覺他就是一個好人。
他說:“喬新,以後我可以常來看你,給你做飯嗎?”
我想了想:“這樣奶娘會說的。”
“她不敢說的。”他很篤定,也有著一種堅執。
“嗬,那好啊,姚青槐你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老是眼眶兒紅紅的啊,這可不是驕傲的事。”
他一笑:“你知道什麽呢。”
好吧,其實我也是什麽也不知道。
晚上又下了雨,水位退了又漲,倒塌了好幾處的房子,姚青槐來了一臉警肅地告訴我:“新新,一會兒你也坐船暫時離開這兒吧,怕就怕晚上大雨來得急,把房子給衝塌了,這地方的人也都選擇暫時離開。”
“姚青槐,可是我奶娘呢,她還在棲雲山上,我真的好擔心她啊,有沒有什麽法子把她們都帶出來。”
他說:“這個就不必擔心了,朝廷派了人來,肯定會接那些人去安全的地方的。”
“那好,我跟你走。”收拾了些衣服細軟的就跟著姚青槐出去,好些麵熟的也都站在船上了,船頭上細雨迷蒙,打著傘看著黃滾滾的水,暈呼得想吐。
我一手抓住般桅一手抱著傘船走到半路卻是停了下來,姚青槐便去看了,一會兒我聽到有人說,要停下來先讓別的船先過。
站在船頭上看那駛來的船,華麗而又貴氣。
中間那船頭上站著一個白衣人,風掠起他的衣擺,軒昂又貴氣,後麵有人給他撐著傘,在這黃滾滾的洪流中,隻覺得他是那麽明媚的一副畫一樣。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太放肆的看他了,他也朝我看了過來,長得可真是好看啊,我還沒有看到有這樣好看的男人呢,眉目裏的尊貴與精致讓人有想跪在地上對他拜的衝動。
他身邊的人看到我,卻是臉色變了。
我衝他一笑,那個尊貴的人,竟然也是微微地朝我一笑的。
姚青槐跳了下來:“新新,你怎麽在這裏,快進裏麵去。”
我搖頭:“可悶著,我寧願在這裏吹風。”
他有些緊張地說:“剛才那些船上的人,沒有看你吧,你也沒有看到吧?”
“你說什麽啊,剛才船過來,嗬,你看,就是那個讓人打傘的,他還朝我笑了,姚青槐,你說這是什麽男人啊,居然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誰是嫁給他,天天看著這麽一張臉,是不是會覺得好難過。”
姚青槐小心翼翼地細看我一番,然後說:“是的,所以新新,你離他遠點兒,看到他就跑。”
我噗地一笑:“我又沒有做什麽壞事,為什麽要看到人就跑啊。”
姚青槐把那男人說得像是洪水猛獸一樣,我想,我真的忘了好多事了,姚青槐起初見我的激動,像是早就認識我,很熟悉。
他那樣說那個高貴的男人,也許曾經,我與他也是認識的。
真的不記得了啊,但是這樣也挺快樂的,我的奶娘不想我記得以前的事,不代表著,我真的是一心單純。
如果說是天意,然後遇上了姚青槐,又遇上了那個高貴的男人,如果我們認識的,如果真的還要再見麵,總是會見麵的。
我頭有些痛,輕輕地揉著。
船帶著我離那小地方越來越遠,和那些船也是越來越遠。
轟隆隆的雷聲,又炸乎了起來,但是船上那些人的臉容,卻是開心的的。
他們說:“官府來人了,朝廷也來人了,剛才這些地方包括所有的知府啊,巡撫的,都是畢恭畢敬,肯定是來頭不小的,再大的水災也不怕,我們有一個好皇上。”
有人興奮地說:“不知皇上會不會來啊,如果昂拜見上皇上,那就是死也甘心情願了。”
皇上……皇上他會來嗎?他不是病著嗎?奶娘就是因為上香而被困在棲雲山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