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無盡的恨
沉重的步子踏了出去,外麵是這等燦爛的陽光,照得臉更熱了,怪不得喬公公說這是京城的初夏了,的確啊,風也是暖的,陽光也是暖的。死在春天裏,會是一種多浪漫的味道啊。
頭發淩亂,衣襯不整,但是她還有傲氣,挺高著下巴從容地走過侍衛與妃嬪站立的道,她們看她,也許心裏是嘲笑的,她們不是她的誰,已經不足以影響她的心情。
她抬起眼,陽光太盛了,眯了起來看著盡頭那兒。
一路的花香,一路的驕傲,今天終於看到他了。
多少個日夜在死裏徘徊,總會想到他的。
往前一步步,都是那樣的沉重,龍袍的明黃色比陽光還要耀眼,她有些貪婪地看著,那個弦,不變的容顏,多麽多麽的高貴與威嚴,但是他看她的時候,卻又是那樣的冷,帶著無盡的恨一般。
黑眸的盡頭,全是刺骨的冰,不再對她有溫暖了。
“皇上,罪婦杜暖暖帶到。”
她被人押著跪了下去,匍匐在他的腳下,頭頂著地上,泥土仍有些清香。
他沒有說話,而是示意一邊的公公說。
喬公公照著他的意思說:“杜暖暖,是不是顧野勾引你上嘉雲?”杜小姐如果聰明的話,就反對,她與顧野如果二存,皇上顏麵何在。
暖暖頭抬了起來,搖了搖頭。
弦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可是,唇角的笑,卻是越彎越深,滾燙的茶水入了喉,牙咬到了舌賞到了自已的血腥味。
死到臨頭,她依然還是護著他的。
顧野於暖暖,重要到他不知道的地步。
這個他愛的女人啊,他以前多寵她,多疼她,隻為了她眉間的一抹笑,可以費盡心思。
再出現在他的麵前。好越是表靜,心卻越是難受。
“杜暖暖,在嘉雲,你是否與顧野住在一起。”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就鎮靜地看著他。
弦,多看你一眼,以後就不能看到了。
“杜暖暖,是不是顧野找人來落了皇上的子嗣。”
她還是不說話,為什麽她不說一句,弦心裏的痛,徹底地灰死了,一千一萬個念頭叫著,殺了她。
殺了她,以後不會再為她心痛,不會再為她牽扯不清,不會再為她紆尊降貴。
殺了她,他不會再愛別人,帝王是不能愛別人的。
公公又問了很多的事,她依然是一句話也不說,她到底也是不屑於跟他說話的啊。
他笑了,如鬼魑一般的冷:“朕心裏有斷定,不必再問了,朕的妃嬪私下逃走,論罪當誅。”
“皇上。”喬公公輕說:“皇上請三思。”
他冷眸刮過去:“午時三刻,弓刑。”
讓所有的妃嬪都看著,他才是帝王。
午時三刻,還有一些時候,再給你點時間吧,如果你說一些話,哪怕是求著朕,朕也不會殺你的。
杜暖暖,把你的驕傲放下來,到底是愛過你的,如你要走,放你便罷,自此別再出現在京城一步,自此永不再相見。
可是她的驕傲,他亦也是知,她不會低頭的,她不會說是顧野指使的。
風翻飛著她單薄的衣裙,那瘦得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還是讓他心痛,就說一句話,杜暖暖,你就為你辯解一句。
發絲,張揚在地風裏飛著,她聞到了使君子的香味,雙眼裏有些笑意,死在他的手裏,她不恨的。
他很累了,縱使她現在能說話,他與她也不可能會在一起。
“小姐,你說話啊。”馮寶珠撲地跪了過來,抓著暖暖的裙擺:“小姐你說話啊,你說說話啊,小姐你不是想走的是不是?”
暖暖低頭看著她,馮寶珠精致了許多,這一番跪著她,是想表演主仆情深呢,還是想博得誰的關注。
她輕笑地看著馮寶珠哭得那麽梨花帶雨,將裙擺一點點地抽出來,她就是再慘的下場,馮寶珠也不配碰她的衣角一分的。
“小姐,你為什麽不肯說話呢?小姐,你告訴他們,你是多喜歡孩子,你還買了料子要為皇上做披風。”
弦聽到了,指越發的扭曲,幾欲將那上好的瓷杯給捏個粉碎。
她如一朵嫻靜開著的夜來香,在陽光下迎風開著,依然是那麽的美,那麽的傲,他想,他要將這朵花給摘下來了,永遠地讓她落下泥塵裏去。
喬公公看得出皇上的心灰意冷,歎了口氣:“皇上,奴下去看看。”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請人去找顧野。
顧野不是不想來,縱使是沒證沒據,不能洗脫暖暖的罪名,他也會來的,他會將所有的一切攬下。
喬公公派人到顧府找他,顧府沒有說去張府了,再到張府。
裏麵是亂作一團,是張菲菲出來的,憔悴著一張臉出來說:“你們有什麽事?我想你們如果找顧野的話,就請回吧,他昏厥了,現在還沒有醒來。”
昨天晚上跪著就昏了過去,要不是下人告訴她,她也不知道,出去一看他頭上到處都是血,身上也不例外,可把她嚇壞了。
趕緊讓人去找大夫,好不容處理好這一切,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顧夫人,喬公公命小的快些將顧野帶到宮裏。”
張菲菲說:“不行,誰也不能帶走他。”
顧野一定會去護著杜暖暖的,那麽皇上會殺他的。
“顧夫人,恕難從命。”說著就要撞進去,喬公公說了,不管用什麽方法也好,務必將顧野快些帶到宮裏。
張菲菲冷然地說:“你們敢,也不看看這是哪兒,我可著皇上賜的尚方寶劍,你們敢撞一步,我便先殺再奏。”
手裏舉起來的,果然是皇上禦賜的尚方寶劍。
禦林軍隻得站住,可完不成,現在也不能回去啊。
張菲菲看了他們一眼就進去,裏麵顧野還在昏睡著,隻是很不安。她擰了濕巾子給他擦額上的汗:“沒事,好好睡。”
睡了好一會,侍女送來了藥,小聲地說:“小姐,午膳也快備好了,但是他們卻還沒有走。說是午時弓刑。”
“也快了。”張菲菲說:“藥放著,等過了午時才給將軍喝。”
“是的,小姐。”
顧野卻不知為什麽,渾身一個激靈,然後就睜開了眼睛。
張菲菲依然板著臉,卻是柔和了許多聲音說:“你醒了。”
“菲菲,你快告訴我。”他哀求地看著她。
張菲菲卻是淡淡地說:“告訴你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大夫說了,你要好好地休息。”
“快告訴我。”他著急地抓她的手,卻扯到背上的痛,眉頭皺得越是厲害。
張菲菲拉下他的手:“我什麽也不知道,你該喝藥了。”
他不喝,隻是那樣哀求地看他,男人的自尊,男人的驕傲,所有都沒有了。
她也堅持不說,顧野長歎一聲,忍著痛掀了被子下來。
“顧野,你要去哪兒?”
“進宮。”
“顧野,你給我回來。”
可是他卻還是頭也不回,張菲菲一咬牙說:“你現在去,也遲了,午時也快到了,皇上要殺杜暖暖。”
這一瞬間,他眼前的陽光,都成了黑色的,渾身冰冷著忘了所有的痛就跑了出來。
外麵的禦林勞看到他,大聲地叫著:“顧將軍,快些,喬公公讓你在午時之前趕進宮裏。”
他騎上了馬,狠狠地揮著鞭子,但是還是太慢啊,太慢。
抽出腰間的匕首,就朝馬屁股上狠狠地一插,那瞬間,馬幾欲將他甩下身的,他摟抱著,鐵椅揚得齊眉高帶著他如箭一般地往宮的方向衝過去。
宮門口喬公公早安排了人等著顧野,一見到他趕緊就開了門讓他進去。
馬蹄的聲音,都是那樣的靜。
他耳邊聽到利箭的聲音劃破了風,往那陽光下的白點而去。
然後又是再一箭,迷糊的白色終於落了下去,陽光,徹底地黑了。
鮮血像是妖孽的歌一樣,隨著隱隱約約的歌聲,歡快地從暖暖的身體裏流出來,再融入地縫裏去。
顧野跌跌撞撞地過去,一把將那些弓弩手推開,暖暖沒聲沒息地倒在地上,他將她翻過來,她唇角還是帶笑的,那雙幹淨的眸子,卻是緊閉著。
顧野仰頭嘶吼著,一手捂著暖暖心口處,不讓那血流得太快,雙眼看著她,心中怎是一個痛。
“明明知道回來就是死,暖暖,為什麽還要回來,死在他的手裏,暖暖,你何苦。”
弦雙眸冷冷地看著顧野:“放肆,宮裏何容得下你亂撞。”
“皇上,請容許末將說一句,你會後悔的,暖暖從來沒有背叛你,暖暖就是死也想保住孩子,她說這是你喜歡的,她說這是你與他的轉折點,可是孩子她保不住,她沉睡了多久,像死人一樣,就是不想去麵對,就是傷。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他眼前的黑,也越來越濃,然後倒在暖暖的血泊之中。
弦有些心裏激蕩著,但是又是一臉的冷靜。
好了,是什麽也罷,總之杜暖暖死了,以後心如止水了,花開了豔,讓人心欣喜,他親手把這花踏了,再喜歡,也是這樣了。
他站了起來:“起駕。”
皇後也趕緊起來,招呼了眾妃嬪說:“都回去,莫要再看了。”皇上已經不高興了,可不要生出什麽事。
杜暖暖死了,可真好,心口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喬公公輕歎,看著淩亂的地方,叫了來將顧野送去禦醫院那兒診治,看著地上躺著的杜暖暖,叫來親信拉了板車來,將她抱了上去,她身體還是溫熱的,血卻將渾身染了個紅透,看上去十分的可怕,取了一方黑巾將她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