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麻木
“啊，杜小姐你要回京城啊，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外麵的人都說杜小姐如果你回去，會死的。”小丫頭的眼裏有抹憐憫。
顧野的手有些僵硬，那火燒在指間，火燙般的痛也有些麻木。
暖暖含笑地喝完藥：“你這小丫頭，等你長大些，你就知道什麽叫自已的事了，就是風裏來雨裏去，哪怕是死，都會自已去麵對的。”
“哎啊，我是不懂，可是我不會去送死的，嗬嗬，活著多好，有很多吃的，有很多玩的。嘉雲的四時很美啊，春夏秋冬都是很明媚的。”
這些她知道，她以前也是這樣無憂，也是這樣心裏樂著，可是有了感情，終究心裏會變的。
感情在人的一生裏，占的份量比自已想像的還要重。
“要回去的。”她笑：“喝完了，今天的藥也不苦。”
“嗬嗬，我在藥裏放了些甘草。”她有些得意：“這樣喝起來就不苦了。”
“你們聊著，我有些事。”顧野看著指間燒得有些黃黑的燙痛，急急就出了去。
暖暖這是送死，可是還這麽執著，那麽的從容。
他要去找出證據來救暖暖，暖暖是被人強擄到邊關的，還有他明明也不在那兒養傷的，他相信奸細就在身邊，或許得說服景王爺，但這樣太難了，景王爺有著謀反之心，指不定會想出什麽招數殺了他。
那到時暖暖他更加保護不了，他真的不想讓暖暖死，想盡法子也要救她。
對，張菲菲或許是知道的。
趕緊讓手下去找張菲菲來，手下卻說張將軍讓他過去。
隻得去找張將軍，裏麵並不開門，說是張將軍在吃飯，不喜歡受到打憂。
於是他就站在門口等著，天色越來越暗，風也嗚呼了起來。
又有侍衛出來說：“張將軍現在睡著了，請顧將軍明天再來。”
“那張小姐呢。”
“小姐不想見你。”啪的一聲合上了門。
顧野也不生氣，落寞地在夜色裏往回走。
“女兒你看著，你受的委屈，為父都會替你盡數討回來的。”
張菲菲拉好窗簾：“爹爹，我不想聽關於他的事了，我知道他要來作什麽，爹爹，我想回京城。他欠我的，我自已會要回來的。”以為嫁了個如意郎君，想當初風家小姐追逐著顧野如此的久，如此的用心，也是枉費了心思，然而她卻是嫁給顧野了，這個盛錦的戰神，她是多高興啊，顧家隻有她一個當家主母，顧家所有的人對她都是畢恭畢敬的。
可是卻是一個笑意，明明才成親沒有多久，怎的就上戰場，她聽爹爹說，皇上召了顧野去，大抵是讓他盯著景王，顧野什麽都願意做，多少是因為杜暖暖的緣故。她知道的，他的心裏隻有杜暖暖，別的事別的人對於他來說，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也好，回去吧，契丹似乎無心再多戰了，皇上很快就會讓景王與顧野回朝的。”
他不是要求她嗎？她就要讓他到處跑，讓他悔不該當初。
顧野第二天又來了，這些天張將軍說舊疾複發，告了假在別院裏養著，所以他隻能親自來找。
張將軍的侍衛說：“顧將軍，張將軍在休息，不想見任何人。”
他皺了皺眉頭，直接就撞了進去。
暖暖今天早上故意笑著跟小丫頭說，再養幾天身體就會好些了，然後就要回京城去了。
他知道，她是說給他聽的。
“顧將軍，顧將軍，你別讓小的為難啊！”侍衛嚷嚷地叫著。
顧野穿過了天井往裏麵去，侍衛趕緊跑前麵去攔著。
張將軍站在窗前冷喝一聲：“大膽，顧將軍你們也敢攔著。”
“張將軍。”顧野看著他，欲說些什麽張將軍卻先說：“顧將軍，是不是軍中有什麽急事？”
“不是公事。”
“哦，那便是私事啊。老夫現在在休養。”
“張將軍，我想問問那天我養傷的事……還有張菲菲。”
張將軍臉色一變，冷厲地說：“你倒是還敢提我們菲菲，顧野，如今我也是隻把你當成將軍來看，有什麽私事，恕無可奉告。”
“可這些事，非同一般，還望張將軍可以明了。”
“末將是個粗人，隻懂得怎麽拿刀殺敵，別的事，一概不知。”
“張將軍這些事真的很重要，我想見見菲菲。”
張將軍冷笑地看著他：“你還想見我家菲菲，顧野啊，菲菲求著你回頭的時候，你在哪裏？我這一輩子做錯的事，也許就是不該把菲菲嫁給你，誤了她一生，我們張家的兒女也不是小裏小氣的人，會請旨讓皇上把這事作個了斷，以後我們菲菲必還是要另嫁他人的，嫁給你，也是她的孽，倒了八輩子黴了。”
張將軍說得沒有錯，他也知道他真的很對不起張菲菲。
“我會跟她道歉的。”
張將軍冷笑：“道歉，道歉有用嗎？好，且看看你的誠意，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先甩你十個大巴掌，若是有一個不響亮，本將軍都當你沒有一分的誠意。”
顧野也不管多少人看著，抬頭就甩自已巴掌，個個打得結結實實，響響亮亮的。
臉上是火辣辣的痛，但是十個，還是打得一個不少。
雙眼依然清亮地看著張將軍，寫上了哀求。
張將軍卻是黑著一張臉說：“我們菲菲不見你，來人，送客。”
顧野坐在院子外麵，等著涼風將有些腫的臉吹得消下了才進去的，暖暖在小睡，他在外麵看了眼也沒有打憂她，坐在院子裏的樹下。
這一樹的青翠沐著綠光在婆娑作影，張菲菲那兒務必是要說服的，不然就還不了暖暖清白。
很多事情總是有一個緣，有一個結，解開就好。
隻要暖暖不死，以後他欠張菲菲的，他會慢慢還的。
都說他對暖暖有私情，沒錯，他是有。
他就想憐惜暖暖，他就是放不下暖暖，以為對她好的生活，卻是看到她不斷地受傷害。
隻要暖暖活著，他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一種感情，不叫占有，不叫在一起，隻為看到你臉上那一抹的笑意，就什麽也滿足了。
不知誰人的牧歌，唱得那麽的響亮，他就守在暖暖的房外，聽著那歌聲，靠著樹杆，他想這就是幸福。
暖暖很配合地養著身體，但是臥床的時候還是比較多，偶爾會讓小丫頭扶了她起來在院子裏坐著，抬頭看著藍天白雲，看著綠樹，她就會一笑。
那笑容，總是很甜很甜。
他不敢去打憂，他渴望地看著，認真地收藏起來。
“姐夫呢。”暖暖問小丫頭。
小丫頭想了想說：“可能又在看兵書吧。”
“你去請我姐夫過來，我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好的，小姐你等會啊。”小丫頭笑嗬嗬地往偏房裏跑過來。
他收起神色，然後迎了出去。
“顧將軍，那你看好小姐啊，我去熬藥了。”
他走近她：“暖暖，身體可好些了。”
她回眸朝他燦爛地一笑：“姐夫你看呢，氣色是看得出來的啊，越來越好了，就是身子骨還有些差呢，姐夫，你倒是像幾天沒有睡覺一樣，也不好好地休息著。”
他溫和地坐在她背後：“倒也不是的。”
“姐夫，景王昨天傍晚來了，他說皇上下令，讓他回京了，你呢，你回去麽？”
“我……。”他也接到了皇旨，但是他並不想回去。
他想在邊關，護著暖暖過得一天就是一天。
“姐夫，我們也回去吧，你一定要回去的，如果你不回去弦就會擔心景王會不會帶兵反撲京城逼宮，到時大將在外，而且京城還有煜王，他會比較危險的。”
暖暖啊，總歸是心裏還盡想著弦的。
她明明知道，他現有著必殺她的心。可是愛情，也許就是這樣，他可以理解，就如他一般。
“暖暖想回去了？”
“嗬，是的啊。你看這裏都開春了，京城那邊也更暖和了，在那兒一定更好的，每一次我都沒有好好經曆京城的春天呢，真是可惜了。”
真的好遺憾啊，她知道那兒的晚春，很美，初夏，也很美，還有使君子花，開得香氣四溢的。
顧野拈走她後背的一根落發：“暖暖是想說什麽？”
她甜甜一笑：“姐夫，你可以忠心於弦，隻忠心於弦嗎？”
他微微地驚訝，她又接著說：“姐夫，我知道弦的心思，也知道他現在對你的容忍，姐夫，可以一直忠心於他麽，他其實一路過來都很難的，頭上壓著顧家作威作福，事事不順，但是一點點地除去，把李家的政權奪了回來。他不是不知道景的心，但是景是他的皇弟，他不能下手。”弦還是很在乎親情的啊。
“暖暖，我一直忠於盛錦，從不曾想過背叛……也會忠於皇上的。”
她眼裏有著笑意，軟和地看著他：“姐夫，有你的嗬護，是暖暖的福氣啊，但請姐夫以後要為自已多想想，寧願你更自私一點，你過得好，暖暖才會開心的。”
“暖暖別說了，姐夫都知道。”
“姐夫，我真的想回京城了，不管是死是活，不管後果怎麽樣，見他一麵，此生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隻為了見他一麵，她努力地養著身體，努力地活起來了。
如果她是花，在他的手裏綻放了，那就讓她在他的手裏夭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