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產

  顧元霜心不在焉地停了下來,眼神卻老往不遠處的弦飄去,她習慣了讓人帶路什麽的,暖暖這麽說她也覺得理所當然。


  暖暖閉著眼睛就踏了下去,果不其然,身體一晃眼前的景物移光換照變幻著,尖叫的聲音伴著冰冷的水一塊兒將她包圍著。


  滅頂的味道如死亡,拚命掙紮著卻是無濟於事。


  的確是受了傷,不僅僅於落水,她撲在塌落的竹橋上,竹橋再反壓著她,她的腳和手臂都受了些傷,額頭也劃傷了。


  她不識水性,這沒什麽關係,命不能由已,倒也算他沒有狠心到禽獸的地步,還是讓人救起了她。


  當時混亂一團,驚慌的尖叫一直包圍著她,是他抱著她一直往夏宮走的。


  將她放在榻上,就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小產。”


  她有些傻傻的,痛也忘了。


  他瞧著她額上還有鮮紅的血滑下來,有些心疼了起來。柔聲地說:“你吃了假孕藥也不能一直裝下去,這會兒正是小產的好時機。”


  她有些驚訝,假孕藥不是姐夫給她吃的嗎?怎麽他會知道呢。


  “發什麽呆,朕跟你說的話,記住沒有,莫不是傷了腦子。”


  她訕然地一笑:“那謝謝皇上了。”


  為什麽謝,彼此都知道。他可以狠點心不救她,更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反正她隻是一個棋子而已。


  他取出帕子按著她的額頭不讓血再流,眉宇緊皺著十分的不悅。可又想安慰她點,便隨意地說:“喬公公會讓你吃些藥,你便不必再受假孕藥之苦了。別咬著牙,痛就叫出來。”


  她叫不出,真的很痛,好是肚子裏尖銳的痛意,死死抓住他的一隻手,弦往下一看,她深色的裙子有些血跡,該死,小喬子怎麽讓人做事的。


  硬是扯開她的手:“一會禦醫便來了,不會讓你很痛的。”


  可再等一會,看著她的小臉慘白著冷汗涔涔下,他心急地嚷:“小喬子,禦醫怎麽還不來。”


  “皇上,還得再等會,就快了就快了。”


  “再不來朕要了你的腦袋。”


  握緊她冰冷的小手:“禦醫就快來了,你忍著點。”


  她似乎真的好難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索性低下身,將濕淋淋的她抱著,想把他的顫抖和冰冷都驅走。


  “皇上,禦醫來了。”喬公公大聲地稟告著。


  他有些不舍地放開她,看著她蒼白的臉又真是有些不舍地說了句:“朕就在外麵。”


  禦醫是來了,馬上讓她喝下鎮痛的藥,再處理她腳上和額上的傷口。


  弦就在外麵走來走去,受些傷是預計中的事,可是事情似乎有些複雜了起來,禦醫許久沒出來,他想了想還是跨進去想看看是不是傷得很嚴重,可真到門口,卻聽到禦醫說:“這怎麽是小產?”


  他怔了一會,這不是說好小產的嗎?

  一會兒禦醫出來, 小聲地說:“啟稟皇上,杜昭儀小產。”


  他點點頭:“朕自是知的。”


  禦醫再小心翼翼說了一句:“皇上,是真的小產,杜昭儀有孕快二月。”


  “什麽?”他驚呆地叫了一聲。


  她是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這假小產倒是成了真的小產。


  他的沉默讓禦醫以為是難以接受,又道:“皇上,杜昭儀這懷的孩子也是萬萬不能成活的,假孕藥和受傷之後用過過多的藥也對胎兒影響甚大。”


  暖暖在裏麵也聽得仔細了,肚子仍然痛得緊,可是有一種痛比肚痛還要尖銳,趴在榻上咬著枕頭笑著流淚。


  多好的一計啊,假孕真孕一塊兒小產了。如果真的沒有小產,如果真的沒有吃那麽多藥,如果真的能懷得很久,有感情了再失去,那時的痛一定比現在還要痛上千倍萬倍,那正是太後想給予她嚐試的味道。


  孩子,不曾想到的時候,來了。走在一個早就預好的陰謀裏,究竟為何要來呢?

  他要做什麽事,隻需要小小的暗示她就能明白,也是拿了命來賭,總有一天他會放了她自由。


  不哭啊,娘說暖暖不哭,暖暖會很堅強的,暖暖再痛也會咬咬牙就過去了,有些東西注定不會擁有,那是怎麽也強求不得的,比如這孩子吧。


  心裏空蕩蕩的苦澀著,好吧,沒有了也好,不該來的,就算是來了也注定不會是她的,她杜暖暖一個人苦就好了,隻有離開宮才會有她自已開心的生活。


  不管事情如何逃脫他掌握的手心,那突如其來的一種震憾與傷痛,也並不能讓他忘了正事。


  去了永寧宮,冷著一張臉冷淡地說:“請母後處置顧元霜,以著我盛錦之政法,將其發至邊關,世代不得回京。”


  太後震驚,卻是壓上了驚訝而是問:“皇上何出此言。”


  “想必母後定是知道今兒個上午在薔薇園裏發生的事,暖暖懷了二個月的身孕,小產了。”


  弦果然是動作了,她故作關切地說:“這倒真是不幸啊,可這與元霜又有何關係呢?就因為元霜與她一塊去放了風箏,皇上,你若是說是元霜陷害她的,那可真真是可笑了,你堂堂一個皇上說的話就是聖旨,切莫要亂信她人讒語,也別說出一些失了身份體身的話來。”


  她說得冷肅,若是往常弦肯定低頭不語。


  可是現在的弦,卻又非往常縛手縛腳顧忌甚多的弦。


  他揚起唇露出有些冷然的笑:“母後,你覺得朕無憑無據,會這麽冤枉她嗎?顧元霜讓暖暖去放風箏,就是一早就有預謀的,朕可讓人都查得清清楚楚的了,風箏的線早就做過手腳,竹橋也是做過手腳,顧元霜善嫉,母後也不是不知,朕往日都由得她亂來,可她竟然如此用心險惡,讓朕才二月的孩子小產,朕再怎麽容忍也由不得她再放肆。”


  “劉公公,讓元霜出來。”


  稍會弦便看到顧元霜由太後的內室出來,他倒也是不驚訝,出了這些事太後務必是要讓她來說個清楚的。


  此刻顧元霜一臉的氣憤不甘委屈,一出來就忘了自個的身份朝他叫嚷了起來:“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冤枉我。”


  “放肆。”他冷語:“你眼裏還有朕嗎?”


  “太後姑姑。”她咬著唇淚就泊泊地流了下來:“你要相信元霜,元霜可是什麽也都沒有做過。”


  “風箏朕讓人查了,是你秋宮裏做出來的,宮裏所用的線都是五股,可無端端的線卻斷了四股,竹橋你故意讓杜暖暖先走,前二天有奴才瞧著秋宮的人鬼鬼崇崇的跟大司馬跟前的侍衛接觸,要了把斧子把竹橋下的木橔砍了,侍衛撈上來的斧子刻著就是顧家的字號,朕如何冤你。”他怒得一拍桌子,雙眼肅殺地瞪著她:“朕知你性子孤高瞧不起人,前些天以為你轉性好些了,沒想到你卻是這般心腸歹毒把朕的骨肉也害了,朕如何饒你。”


  顧元霜又氣又怕:“胡說,不是這樣的,是杜暖暖她說先走的。”


  “暖暖可是說你讓她先試試竹橋的,朕問你,是不是你讓她去薔薇園,是不是你讓她去放風箏,是不是你讓她走的。”


  一句一句,逼得顧元霜淚打轉著。


  習慣了讓人寵著,習慣了犯什麽錯都有人頂著,可是這一次似乎她真有些怕了,委屈地看著太後,太後也是沉默。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怪不得啊杜暖暖居然會向她主動示好,太後姑姑還跟她說好好瞧著杜暖暖這肚子能裝到什麽時候呢,可是皇上居然要將她流放,廢來庶人永不得回京城。如今卻是百口莫辯啊,太後姑姑說對了,皇上並不是表麵上那般的溫和無害。


  “太後姑姑,你替元霜說說話,元霜絕對沒有這麽做。”


  “證據確鑿,你道是朕冤枉你嗎?宮裏什麽妃嬪可以任你欺負,朕念在母後寵你護你便也不與你計較,可這小產之事,便是換了朕的親兄弟景王,朕也一樣不能饒得了他。”


  盛錦皇氏一向單薄,曆曆後宮之鬥血雨腥風,便早早立了個不成文的例子,如若傷害到皇氏子嗣一概不顧身份地位皆重重處責。


  太後倒是想得通透了,弦這般怒火衝衝胸有成竹也想必是一個布置周全之計,硬碰硬吃虧的隻有元霜而已。


  輕歎了口氣,聲音軟和了下來:“皇上也不必這麽盛怒,有些禦醫未免太昏庸無能,見血便說小產,劉公公,差人去傳原禦醫好生給杜昭儀看看,誰若攔之讓他來見哀家。”


  弦冷若冰霜地說:“傳原禦醫謹見,母後,朕也怕是別的禦醫誤診了呢,特地傳了原禦醫去診,相信以他的醫術,母後必會信服。”


  原禦醫一五一十地說:“啟稟太後娘娘,微臣和禦醫院幾位禦醫都一起給杜昭儀診過,杜昭儀的確是小產,若有半點假微臣拿全家性命擔保。”


  原禦醫這麽信誓旦旦一說,太後也明白了。


  弦站了起來指著顧元霜:“如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顧元霜哭著扯著太後的衣服:“太後姑姑救我啊,救我啊。”


  她從沒有經曆過些這些事,這會兒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太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驚慌:“劉公公,你帶元霜先下去。”


  “太後姑姑,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走,我不要被流放貶為庶人,太後姑姑你可要救我啊。”哭著叫著拉著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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