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聽姐夫的話
清理幹淨,圓圓用褥子墊在她身後,緊張得眼圈都紅了:“娘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好多了,沒事兒的,前幾次禦醫不是說我心裏堵著些惡氣,血脈不順嗎?如今吐出來,可好多了。”用力地擠出一個笑。
有時候笑起來,真的比哭還難。
“圓圓,我就這麽躺著,一會想睡就睡,沒事兒的,你也不用擔心,血吐出來倒是輕鬆了許多,你把禦醫送來的參片給我含著養養氣。”
“是,娘娘。”
圓圓聽她這麽一說,倒是放下了心,取來參片讓她含著,就這麽半睡半眯著養精蓄銳的,到傍晚還讓她扶下來走了幾步,一直微微笑著,心情似乎是挺好的。
送上來的晚膳,暖暖沒用多少,低頭瞧著光禿禿的五指說:“圓圓,今晚你就不用守著了,宮裏難得這麽熱鬧,你也去瞧著吧,吃了那些藥困得緊,總是一覺睡到天亮,你就別這麽累了。”
“嗯,娘娘。”
聽著外麵的聲音消了下去,平靜極了,暖暖從榻上起來,取了桌上的胭脂輕輕拍臉,讓氣色看起來更好一些,伸長手想順順發卻扯到肩上的傷口,痛得倒抽了一口氣,怕扯開了口子沒敢再順發。
輕履並無聲,悄悄地拉了門出去頭還有些暈,身體是越來越嬌弱了啊,隻不過受了些傷,居然會變成這樣。
夏宮有些寂黑,她小心翼翼地躲開明亮的地方盡往黑裏走去。
怕正宮的門口有人守著,盡量的低頭,誰知外麵的人盡瞧著遠處的燦爛,以為她隻是個宮女,也沒有多瞧著。
這夏宮裏的主子都出去了,還剩下病歪歪臥床不起的杜昭儀了,宮女進出他們可沒興趣多瞧著。
真是熱鬧啊,可是她就真的想跟他說,不要這樣。她寧願死在宗人府,也不要讓姐夫這樣委屈求全的。
命不算什麽,她不要他這樣的付出。
跌跌撞撞地走一段路,已經氣血在翻湧了,吃下的藥可真是厲害,沒事就讓她吐吐,讓她暈暈欲睡。
涼風習習,桂花飄香,隔得那麽遠,隔著那麽多那麽多的人,可是她一眼就能找到他。
所有的繁華與燈火,都是他的點綴,剛勁的臉上是那勉強的笑意,暖暖走得更前了一些,看得也更是仔細了,他身上那種哀歎與無奈,讓她想哭。
她不想再看他強顏歡笑的樣子,她不要他這樣委屈,吸口氣走得更近一些。將隨身帶出來的大綻銀子給一個守在一邊看熱鬧的侍衛:“麻煩你幫我給景王傳個東西,這些銀子都給你,呃,我是夏宮的宮女,十分仰慕景王的風采,還有,還有……。”吞吞吐吐,欲說還羞。
其實後麵的,侍衛壓根沒聽了,那大綻的銀子讓他眼一亮,看看同僚趕緊收起:“好,你等會,不過我得瞧瞧是什麽?”
她給了他一樣東西,冰涼冰涼的。
瞧見侍衛嘻著臉打著躬請一個公公幫忙,小公公將東西再交給了景王貼身侍女月上,月上再報景王。
沒多一會兒,景王便笑著起身,回首讓月上扶了像不勝酒力一樣走出那熱鬧的地方。
暖暖找他,他內心是極其洶湧的,可是表麵卻是平靜,瞧見她的一刹那,那蒼白的小臉,那消瘦的身子,再怎麽掩在黑暗處,長發再怎麽撇著臉,還是不能藏住她的狀況,心牽起一絲絲的痛與憐惜,張張口想問她現在身體如何,想扶她,可是千言萬語卻堵在心口裏,他在明,她在暗,就那樣相看了好一會,
“王爺。”月上輕提醒他:“還是由奴婢去瞧瞧太後娘娘的甜點。”
“你……何事?”有些幹澀,問出的話竟是萬般不想說的,可是說了卻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暖暖擠出抹笑:“有件事兒,真的很想景王爺再幫我一次,我發誓,就最後一次。”
求人沒有什麽,她並不是那麽驕傲到不可折腰的人,她最不想求的就是他們,不想欠他們的,亦也不想有牽連,可是有時些事,總是那麽違道而和的。
“說吧。”他抓緊了石頭棋子,冰冷從手掌入了心。
“幫我叫我姐夫到這兒來,我等他,多晚我都等。”
景淡淡地說:“你等得起嗎?”
“我等得起。”她抱住樹,借此撐著身體,雙眼滿滿盛著哀求:“我求求你,景王爺。”
他轉身就走,一句話也沒有說。
再笑起來的時候,心卻微微地刺痛,她的尊嚴,她的驕傲什麽都丟棄,但卻不是為了他。
拿了酒杯過去:“顧野,本王敬你一杯,能娶得我們風辰,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二人幹杯,一飲而盡。景笑:“再來一杯。”
接過宮女倒來的酒,笑著湊近顧野,一臉曖昧的笑,但是卻壓低聲音冷冷地說:“杜暖暖在桂花林裏等你,你要不快些去把她弄走,昏在這裏鬧大了讓太後再惱火,本王饒不了你。”
顧野一怔,淡淡地一笑,不著痕跡地往黑暗處看了一眼。
再多喝幾杯,找了個借口出來。
他知道她有多固執,他不來,她是不會走的。
暗香在夜色裏浮動著,肌膚染上了香氣,卻透不下心。暖暖瞧著他過來,濃濃地吸口氣,揮揮腦袋讓自已更清醒一些。
“姐夫,我在這裏。”軟軟地說了一聲。
他輕歎氣:“你不該來的,暖暖,你身體還要好好地養著,吹了風怕你受不住。”
“姐夫,我不怕生病。”
“可是我不想你生病。”他口氣有些硬:“回去,以後別再這樣出來了。”
“姐夫。”她咬緊下唇,抬起紅紅的雙眼:“不要和錢風辰訂親,不要。”
他知曉她心思了,卻佯裝無奈地笑:“你這孩子,就是做了妃嬪,竟也不怎麽曉事,姐夫怎生說也是一個堂正的男人,定會娶妻生子的。呃,以後,你也還是我顧野的好妹妹。”
隻要平安就好了,暖暖,別為他想得太多。
暖暖淚珠滑了下來:“姐夫,我寧願死也不願意看到這些,你不喜歡她,你說你要守著姐姐一輩子的。”
“一輩子太長了,男人的話,很多時候不可信的,別傻了。”
“姐夫,我娘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我原以為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麽值得我牽掛的了,可是你告訴我,要撐住,我便不想死,但是活著看你受這些的委屈,我又寧願去死,暖暖雖然是弱女子,但是暖暖有時候也是很任性的。”
見她說得堅決,顧野還真怕這傻丫頭又做什麽不可挽回的事,那現在所做的一切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走前二步伸手揉揉她的發,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說:“傻丫頭,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姐夫告訴你,訂親不是成親,姐夫要去北方守戰,太後說平亂之後回來大婚,但是此戰………你明白嗎?”
細細輕語,溫暖的氣息就在她耳邊,悄悄地一字一字迷醉她的心,忽然變得開心了起來,咬著唇卻忍不住淚流如雨地點頭。
他大手輕輕地給她擦去淚:“現在趁沒人看到,速速回去,好暖暖,姐夫知道你不會讓姐夫擔憂的。”
“暖暖會養好身體,暖暖不會讓姐夫掛心。”
他舒心一笑:“那就好,別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暖暖並不輸男兒半分顏色,以後別輕易落淚。”
她用力地點頭,哽咽一聲:“嗯。”
一手捂著心口,暖暖有些踉蹌地回去。
回到夏宮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可瞧著自個宮裏燈火通明的,心又倒吸了口冷氣,心跳得急急的。
一個公公出來:“娘娘安好。”扶了她進去。
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頭不敢看裏麵的人,這麽多人在的宮安靜得都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回來了?”淡淡的聲音,可是她能聽得到這平淡下壓著的怒火。
這會兒招惹這個陰晴不定的人,肯定會吃虧的。
暖暖乖乖地點頭:“嗯,臣妾不知皇上過來,不能及時接駕,還請皇上恕罪。”
“去哪了?”他再平淡地問一句。
暖暖想了想,說:“就在夏宮裏轉了一圈,聽聽流水的聲音如琴,把時辰給忘了。”
他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去挽住她的手:“你身體如今不太好,還得好好養胎,便是要走,也得帶著奴才的。”
扶了她進裏麵,走得極慢,直扶著她到床前的小榻坐下,他一手取來軟枕:“靠著舒服些。”墊在她的腰間讓她半躺著。
靠得太近了,他身上那濃濃的酒味讓暖暖很不安。眼瞼垂下:“臣妾,臣妾……。”竟然有些少在要說什麽。
他揚起唇一笑:“愛妃想說什麽呢?愛妃喜歡聽水落如琴,真是巧了,朕也愛聽,愛妃說說今晚聽到什麽動人的?”
手指絞著紗裙,心裏七上八下著難受,他肯定是知道她出去的了,倒不如交待個清楚好了。她寧願他凶神惡煞地冷眼看著她,也不要這樣和氣愉悅假惺惺,摸不透他在想作什麽,心裏就會有些慌。
一手撐著小榻欲要起身,他大手卻按住她的肩頭,按得力氣大了些痛得讓她冷汗涔涔而出。
“愛妃怎麽不說了,朕問你話呢。”
“皇上,臣妾撒謊了。”痛啊,她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