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癢癢的
一步步不堪回憶的爬行都過來了,雙手都是血泡,可是想著一個人,想著放不下的暖暖,咬著牙根又爬了上來。
他知道很多暖暖的事,知道暖暖什麽時候換牙的,知道暖暖愛穿什麽樣的衣服,用什麽樣的香,知道她的小習慣,因為青離給他寫信的時候,總是說暖暖的事,他也早就沒把暖暖當成外人。
“暖暖相信姐夫。”
“回去罷,晚睡不好,晚上來這裏,更不好。”他寵溺的眼神落在她纖細的肩上:“女孩兒要多休息才會更可愛。”
一劃而過的閃電,刷得天土都瞬白,暖暖也瞧到他傷痕累累的臉,心裏酸酸的,卻是點頭笑道:“姐夫,我知道了。”
多休息的女孩兒,並不會就更可愛,可是這關心,多暖懷。
她轉身便回去,顧野也是鬆了口氣。
雨似乎小了些,可顧野不曾想到又聽到了腳步聲,一回頭又瞧著了打著乎來的暖暖。
“怎生又回來了?”
暖暖將懷裏抱著的玉壺遞過去:“姐夫,這裏有些清酒,喝了可以抵些寒氣。”
說完又咬咬唇,像是怕他責怪她一樣,又道:“暖暖不會再來的了。”
他搖頭有些無奈地一笑:“正好喝些可以暖身。”
接過酒,仰首就喝,咕咕大半壺下去。
暖暖出了思過林,雨還緋緋,眨眨眸子,濕漉漉的睫毛黏在一塊兒,揚起的時候那黑眸染了上不遠處的燈籠光,那麽美妙而又燦亮,看得在黑暗的人都有瞬間的失神。
“皇上,皇上。”小喬子輕聲地說:“杜才人走遠了。”
他回神,淡淡地說:“想必不會有人再來了,回去罷。”
心裏像是被什麽挑動了,如羽毛掃過,癢癢的,碰不著摸不著又擱不下。
小喬子瞧著皇上心不在焉的,便隨意說著:“皇上,大司馬那邊有消息傳過來,說大司馬對顧野已經心懷芥蒂。”
弦淡淡地哼了聲,並沒有對這事放在心上,顧風遲早都會除的,屬於皇家的他遲早都會要回來,大司馬的缺點他太明白了,剛腹自用驕矜不可一世。
“皇上慢些,淋著雨了。”小喬子急匆匆地追上,踮著步子將傘舉得更高。“皇上,是去春宮,還是去冬宮。”
“哪也不去,回啟雲殿。”他冷聲地說了句,越發走得大步。
後麵小喬子的傘沒來得及跟上,雨落在他額上,濕濕的涼涼的,他又想起剛才那濕漉漉的長睫毛了。
怪隻怪讓人掛的燈籠居然這麽近,這麽亮,看得那麽朦朧又真切,恰好那揚起的瞬間,居然有刹那的窒息。
那晚畢竟是睡不著的,瀟瀟的雨聲憂了一晚,清晨伴著慵懶起床,雨已停,可是竟然滿地殘紅濺綠。
他有甚重的起床氣,瞧著似孩子一般單純而又可愛,頭就斜靠在朱欄上,那幾乎能迷亂人心神的一張臉,就那樣靜靜地瞧著窗外的園子,眼底泛上幾分的困意,薄唇微抿輕打個嗬欠。
侍候的宮女公公這會兒是誰也不敢來打憂的,須得讓皇上再清醒了會才能進去梳洗。
小喬子這會兒在外麵急得團團轉的,抓頭撓臉又沒那個膽兒進去,忍了忍還是忍不下去,便抓了個公公說:“速去稟報皇上,說有急事求見。”
小公公嚇得雙腳一抖就跪了下去:“喬大公公,你就饒了小的吧,饒了小的吧。”
喬公公抬腳亂踢他幾下:“沒出息的東西。”
眼神再瞧別的公公,這一瞧咕咚咕咚幾聲幾個公公都跪了下去。
“小喬子,鬧騰什麽,再鬧朕要了你的腦袋。”輕淡的聲音卻雜帶著威嚴,馬上讓小喬子收斂起張牙舞爪的樣子,縮得像是小白兔一樣在外麵輕聲地說:“皇上請恕罪,太後請皇上馬上過去,已經是第二次遣人過來了。”
第一次還早,誰要真去打憂了便真的是要了腦袋的事,這都已經是第二次,要是還不稟告他的腦袋就會讓太後給要了。
“母後,如今感覺怎麽樣?”弦坐在榻前,輕聲地問候著。
如今雖沒有驕陽似火,可天氣也悶熱得緊,太後躺在榻上還蓋著錦被,臉上掩不住的蒼白,憔悴及哀老,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心浮氣躁越發的病不安實,虛火急旺讓良藥都下不去。
她喘著氣,好一會才沙沙地說:“哀家這病倒是越來越重了,怎會是好啊。”
“母後可要多注意些,讓禦醫開些治嗓子藥,聲音越來越沙了。”
這藥要是有用,她就不會一病這麽久,還越來越重了。
想想又怒火攻心,一群沒用的飯桶。但又得切記切記,唯今再大的怒都不敢發泄,可藏於心間總也是燒得慌。
“皇上,南方災情甚重,日日加急奏件讓哀家實在是無暇再分身費思多理朝事。”
弦沉默了一會,點頭應道:“都是朕無能,不能替母後分憂解勞,讓母後身體抱恙還不能安心養病,實在是不孝。不過朕倒是有個主意,攝政王雖然遠不在京城,可大司馬德高望重,處事深思熟慮,依朕看不如讓大司馬處理奏折。”
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瞧著他一臉的誠懇,眼神也隱隱是擔憂,心思這究是真,還是假。
“母後認為不妥嗎?那朕又錯了,還請母後莫生氣。”
“不不不。”她長長地一歎氣:“弦你能如想,母後倒是甚感安慰,大司馬為我朝延的確是鞠躬盡瘁,而你年紀還輕,還不足以堪當大任,也得讓你外公多幫著了。想當時先皇走得急,哀家懷著你和景王,一個婦道人家跌跌撞撞吃了多少的苦,忍了多少受了多少的罪且也不說,今兒個終是好些了,你和景也都長大了,可哀家可舍不得你們受哀家那些苦,弦啊,哀家吃過那些苦不想讓你也受,等以後你再年長些你就知道哀家是為你好了。”
弦連聲應著:“母後為兒臣們著想,兒臣們是打小就明白的,小的時候兒臣腳冷,母後總是抱著朕,就將朕的腳放在手心裏暖著。朕知道母後一直都是把朕捧在手心裏的。”
太後聽得會心一笑,便說:“好,那就讓大司馬處些奏折吧,你就旁看著,慢慢學著點。”
“是,母後。”
心裏狠得咬牙切齒的,臉上卻還是笑意清淡,現在顧家氣勢還盛,不是時候,不是時候啊,做得大事的人就知道忍耐。
“最近有沒有到夏宮去走走。”
“母後,最近洪災朕無心四處走,母後身體欠安,百姓不得安居,朕心怎生實在。”
“多去走走吧,那孩子可憐,陪陪她。”她垂下眸子:“這才喝了藥,又生了困意。”
弦體貼道:“那朕就先行告退,母後要多保重鳳體。”
出了去,沒走那鋪得平整的青石道,而是改走鋪著碎石的小道,泥濘的腳印十分大。
冷冷一哼,太後當真是心急,大司馬來得比他還早呢。
“皇上,今兒個太後還下了懿旨,讓元霜元柳進宮侍候著。”
“好。”他淡淡應了聲:“準備著最昂貴的首飾衣物。”
小喬子有些狐疑地問:“一個人的,還是二個人的?”
“你說呢?”
“奴才愚鈍,還請皇上明說。”
弦一指往他腦袋上按去:“瞧瞧這腦子裏裝的是什麽,跟朕這般久,幾分心思都猜不到,朕倒也不知怎的就把你留在朕的身邊。”
小喬子笑嗬嗬的:“皇上,聖意怎可測啊。”
“理由倒是多,送給元柳。”
“奴才明白了,過年那會契丹送來的鳳朝凰可是最貴重之物,奴才那夜裏瞧得仔細,元霜小姐可也看得目不轉睛啊。”
“就送這鳳朝凰。”
“奴才遵旨。”
走了會喬公公又叫了起來:“皇上皇上,這可是去冷宮的路。”
“不妥麽?”他挑挑眉頭,雖是問,可是卻走得沒有一點猶豫。
小喬子想了會說:“回皇上,沒有不妥,如今正是時候。”
皇上多久沒有去看梅小主了,皇上心裏一定思念積成山了。
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素衣不染花,纖腰不盈一握,素淡的小臉盡是淡淡的輕愁,偶然的一抬頭,竟然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出現在眼前,恍如夢般,合上細長的雙眼再急切地睜開,不是夢,他還在眼前,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
“弦,真的是你嗎?”紅唇輕顫。
他點頭:“梅兒,朕來看你了。”
瞬時二行清淚就滑下了粉頰,喜得有些慌張的:“弦,臣妾真的,真的沒有想到。臣妾失禮了,快進來快進來。”
書扔在桌子上,拉了弦就往裏走去。
雖然是冷宮,可一向暗裏有人照顧著,讓她衣食無缺,還布置得相當的清雅,小房不染纖塵,書擺得整齊,文房四寶樣樣不缺。
她請他坐下:“臣妾去泡杯香茗。”
他拉住她的手:“讓下人泡就好。”
她搖搖頭:“臣妾想親手給皇上泡茶,這是皇上喜歡看的書,皇上等式會臣妾馬上就泡好。”
他便坐在小書房裏,書擺得整齊,是他所喜歡的,這兒放了好此綠意濃濃的草,也是他所喜歡的,連墨都磨好了,梅梅比任何女人都要貼心和知心。
很快就泡好了茶,入口溫度剛剛好,喝了口擱下,他看著綠草萋萋:“梅兒,你給朕彈曲吧。”
她欣然一笑:“皇上還是聽瀾風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