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雨成災
“顧將軍對杜才人倒是挺上心的啊?”
“她是內子唯一的妹妹。”
“可在宮裏為妃,也是她的命了。”就算是她不傳禦醫可是宮裏什麽事兒能瞞得住呢,可憐的杜暖暖是不會得到皇上的憐惜的。
細雨迷蒙,欲斷還連,如醉酒美人般別樣風情,光潔得不染纖塵的精致樓閣裏,沒有過多華美的飾品,隻是淺灰的重帷勾起,再擺上幾盆安靜的文竹,綠得那麽的盎然,風吹著那盤腳坐在地上少年的黑發,露出那張令人眩暈的俊顏。
清冷又寂寞,隔世與疏離相融於一般,修長的手指執著白子下棋,望著風雨卻是久久不落。
喬公公放輕步子在重帷外麵輕道:“皇上。”
“說吧。”
“太後娘娘命顧風為振糧大將軍,顧野相隨,即日起往江南一帶出發。”
果然最眷重的還是顧家,他冷冷一笑:“顧風?”
“是的,皇上,太後封他為大將軍,賜禦劍。”
太後果然是想讓顧風上位,再賜個爵位,大司馬一家倒也太貪得無厭了,這個天下不是他們顧家的,不是想要什麽就能要到什麽的。
“原計劃繼續。”他落下了白子,臉上浮上了笑意。
瞧向外頭的景致,風逐著雨絲纏纏綿綿,竟若得荷尖依依不舍,正是黃昏離別時,再美的光景也不可能長久的。
“皇上,這兒風涼,雨絲都打濕了長欄,皇上莫要沾了寒氣。”
“朕正是年壯之時,這些風雨何懼,林長風道這雨還得再下足半月,朕是天子,百姓乃朕子民,江南朕欲保之,但人敵不過天災,且就由得這勢而發。”
“皇上不必憂心,眼下隻消好生顧好龍體。”他上前去扶皇上:“傾天那兒是個險勢,皇上大可放心。”必會讓顧風有去無回。
弦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如黑羽扇,不緊不慢地說:“宣劉之敬入宮與朕下棋。”
“奴才明白。”
他還有個景得防著,越是看著無害的,越是蟄伏得深,藏在背後如沒有機會絕不會出手,一出手就不會讓他有轉身之地。
景可是他的同胞弟弟啊,不須多說些什麽,景能想到的,他更要想到,景想不到的,他還是要想到。
人生如棋,一步錯步步錯,人生還不如棋,一步錯便不能翻身,縱使他是皇上,若沒有實權在手,也隻是一個棋子。
心不在焉地思著事兒,出了這賞雨閣方才露出了笑意:“朕怎生就忘了呢,朕的皇弟可是個下棋個中好手,對朕的才人也曾流露出一些憐憫之心。”
喬公公疑道:“皇上,杜才人可是……。”
“景王這幾日安住在永寧宮裏照看著母後鳳體,且得幾日讓杜才人到永寧宮裏請安。”
喬公公恍然大悟:“皇上,奴才明白了,這會兒杜才人身上的傷準也傳到太後耳裏去,若是杜才人多偶遇幾次景王,隻怕太後便也會起這心思兒啊。”
弦一敲他的頭,佯怒:“胡猜亂測,即是知道便曉得如何去做了。”
喬公公還是有些忐忑地問:“可皇上,要是杜才人真對景王生二心,這不是辱了皇上的麵子嗎?”
“朕可沒把她當成朕的才人,隻是個玩具,可玩,可送,亦可棄。”他搓搓手彈撫撫錦衣上繡的飛鳳,他能看得上眼的就中有梅兒,那才是他要護著,放在心裏寵著的人。
若是杜暖暖真對景王動了心,那不正好合了太後的意,太後恨她恨到不想輕易就讓她死。
什麽最痛,就怎麽折騰,讓她做了他的女人,那是太後自以為了解他的心思不會對她憐香惜玉半分,這些也不算是什麽吧,如他所料不錯太後頻讓他到夏宮走動,又如此關心杜暖暖的身子,定是想讓她懷上龍胎,再讓她小產,折騰她死去活來的。
世上最痛的事,無非是愛上不該愛的人,什麽痛也抵不過要將這個人從骨頭裏一點滴地挖出去。
太後是過來人,比誰都要明白的。
暖暖收到一個青玉瓶子,很漂亮的小瓶子,薄薄的青玉如紙一般沒有什麽花色相綴著。
瞧著卻能瞧出幾許的心酸與迷蒙,一抹雙眼,手背上濕濡濡的,竟是淚啊,忍了這般久,終是抵不過心裏的酸澀。
顧野托人送了藥進來,清涼解癢,還可以治傷痕的。
他什麽也沒有說,他也無暇來看她,也不能來看她,他知道她的事,她的傷她的委屈她不能說的尊嚴。
淚越擦越多,無聲地薄在衣服上暈開那輕黃的色澤貼在手腕上,這大半個月過了傷痕也隻剩淡淡的疤,癢是不癢了,痛也不痛了,唯有心裏還隻剩些苦楚。
倒了些出來,帶著淡淡清香的水質,搽在臉上很是舒服。
“才人主子,該用午膳了。”
“小安子,你先別忙著,我有話要問你。”
小安子停下:“才人主子有什麽事兒吩咐奴才辦?”
“顧大將軍托你送了這個進來?他是否有要事呢?”
小安子想了想,打笑道:“這個奴才是不知道,奴才隻是個奴才,主子們的事奴才們是不能打聽的。”
“倒也是,小安子你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先下去吧,讓圓圓上來侍候著。”
這樣的人也隻能使喚,不能當親信,更不能信任。
姐夫能定是進了宮才能知道她的事的,也罷,不想太多了,姐夫曾經說過男人是頂天立地,不要令人擔心。
圓圓進來侍候她用午膳,再幫著將顧野送的藥給她搽到後背去:“才人主子,這藥可真香啊。”
“是我姐夫托人送進宮裏的。”
“才人主子,顧大將軍可真是個好人。”她笑著塞好瓶塞:“才人主子這傷好得挺快的。”
“也是你照顧得好。”暖暖係好衣帶:“圓圓,以後夏宮的大小事,你就管著吧,我信得過你,以後你也多費心思了。”
圓圓一喜:“可是奴婢什麽也不會?”
“這有什麽關係,我也什麽都不會,無妨,無非是多聽多看少說少道靈活著就好了。”
“那奴婢謝謝主子。”
“以後好生做事就好了,不必跟我說什麽謝。”
圓圓大眼睛滴溜溜一轉:“主子,又是小安子給顧大將軍送進來的吧,小安子這人可膩黑了,肯定是收了不少的銀子。”
“宮裏做事,總是有宮裏的套路,這些不必去理會。”她身邊隻怕沒有一個不是別人的眼線。
“才人主子,這顧大將軍一去南方,也指不定什麽時候才回來呢?”
“去南方?”
“是啊,昨天才出發的,在南方振糧救災,這是指不定的事兒。不過才人主子想他能早些回來,在錢家小姐麵前多提提顧大將軍,錢大人肯定會求太後娘娘將顧大將軍調回京城的。”
“錢小姐也未必就能真看得上我姐夫。”她試探地這般說。
圓圓笑眯了眼:“主子錯矣,錢小姐對顧大將軍真是喜歡得慘了,以前在京城還專門逃家要去洛城找顧大將軍呢,這事兒驚動的人可多了,後來還是太後派了人去尋回錢小姐的。也不知怎麽說的,反正後來錢小姐就沒怎麽衝動了,但是年節是從來不忘了給顧大將軍送些東西的,顧大將軍穿多大的鞋,喜歡什麽樣的衣服,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錢小姐最是清楚了。”
“那錢大人呢?”她對京城的事,真的是知道得少得可憐。
圓圓又娓娓道來:“錢大人的夫人就是太後娘娘的親妹妹啊。”
怪不得呢,原來還是這樣的關係。
“嗬嗬,奴婢再鬥膽說句啊,這錢夫人可比錢大人要年長七歲。錢夫人隻有這麽個掌上明珠,能不錢大人嬌寵著嗎?”
“真好。”暖暖有些羨慕地說了句。
她娘還在的時候,也是嬌寵著她們姐妹的。
不過她斷斷是不會走圓圓指的這條路,姐夫是個有擔當的人,姐夫也不喜歡錢風辰,何須她去多嘴二句。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定數吧,沒到宮裏是錢風辰的幸,皇上可是一個笑麵虎,更是一個薄情無情可惡的人,可是她那樣瘋狂地喜歡姐夫,也是她的不幸。
見到錢風辰是第二日的事,雨停了,天色卻還是灰蒙蒙的,黑壓壓的雲頭不曾散開似乎預告著還有大雨將至。
太後的風寒之症越發的嚴重,命婦和一些夫人便趁著今兒個雨暫停了都入宮來給太後請安,暖暖也跟著宮妃們一塊兒去請安。
太後病恙恙的無精打采斜躺在貴妃榻上,身上蓋著薄毯兒,脂粉施得濃了些還掩步住那憔悴的氣色。
也隻是匆匆問候請安了便出去,不能多打憂太後的休息。
太後病憂和水災之患讓她無暇再分心想些什麽,劉公公送宮妃和命婦出去便回去侍候太後。
柏樹的葉子清翠欲滴,遠遠的像是綠煙縈繞,幹淨又悅目。
暖暖帶著圓圓和一個小宮女往夏宮回去,不是多話的人,更不會絞盡腦汁去討好別的妃嬪,太後對她寵著,皇上多來這麽幾次自是讓人對她敬而遠之。
後麵聲音清清脆脆地叫了聲:“杜才人。”
暖暖回身,一身淡紫衣服的少女正跟隨而來,眉目清冷但是也好生秀麗,妙目裏的貴氣與清傲和太後有幾分的相似。
“錢小姐吉祥。”圓圓和宮女行禮。
她淡淡一看走到暖暖的跟前:“你們都下去吧,我與杜才人有些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