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洋回到自己房間後,一雙眼睛就眯了起來。
他很清楚,燕清波沒喝醉。
因為醉酒之後的燕清波,不會生疏的叫他“宋將軍”。
而且,他剛剛也是在裝睡。
呼吸雖然變得均勻,可是太過小心翼翼了。
瞞不過他的。
宋洋進到書房裏,深吸一口氣。
看著牆角處那塊兒小米粒大小的機關猶豫了一下,然後按了下去。
都不用打開暗格。
他隻看那機關鎖的方向,就知道暗格被人打開過了。
宋洋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那日他發現燕清波在屋子裏燒東西,又在書桌上看到了一角撕碎的紙。
恰好那角紙上有個符號。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前周傳信用的流雲箋,級別低的小嘍囉是拿不到的。
這流雲箋,他本來是不知道的。
當初在烏堰鎮,生擒周玥之後,便對烏堰鎮進行了一番搜查。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搜到了一份流雲箋。
流雲箋折疊方法頗為複雜,為此他還特地研究過兩日。
所以對那個符號極其熟悉了。
後來回到盛京後,又特意調查了一番。
察覺到燕清波可能與前周有所關聯的時候,宋洋是真的很糾結。
難得遇到一個能讓他傾心的。
他都已經跨越了世俗的障礙,想要給他一個家。
可是……
宋洋捏緊了手指。
他又想到剛剛燕清波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讓他相信他。
從情感上來講,他很想相信他。
可是理智上,他沒辦法做到。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情感能壓過理智的人。
很多時候,他都理智到可怕。
第二日。
蘇雨霖拖家帶口,足足十幾輛大馬車。
相對於燕清波簡簡單單的一輛馬車,蘇雨霖都不好意思了。
“我隻是來盛京城參加你們的婚宴,不過數日,自然是輕車簡行。而你是要去順州城上任,這一去最起碼要一年,不一樣的。”燕清波笑笑說道。
“人多行李多,這一路上怕是要拖慢大人的進程了。”蘇雨霖拱手說道。
“我來時,路上甚是無聊,如今有蘇同知同行,正好解悶。”燕清波說話的事情,語氣一直都是輕輕淺淺的。
“若是蘇同知願意,這一路上我可以為蘇同知講講如今順州城的情況。”不等蘇雨霖開口,燕清波又說道。
“如此,就勞煩大人了。”蘇雨霖立刻點頭道。
“不勞煩。”燕清波搖搖頭:“我也很樂意。”
“時候不早了,咱們走吧。”蘇雨霖又說道。
燕清波抬頭往城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來來往往的百姓甚多。
可是卻沒有他想要看到的人。
“蘇同知有急事嗎?”燕清波問道。
“啊?”蘇雨霖一時沒聽懂。
“我是說,蘇同知著急趕路嗎?”燕清波重複道。
“大人若是還有事情沒辦完,那我在前麵稍待,等候大人。”蘇雨霖說道。
“那就麻煩蘇同知等我片刻。”燕清波抿抿唇,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在等一個朋友。”
“好。”蘇雨霖點點頭,便先到前麵去了。
燕清波獨自一人站在城門前。
目光專注的望著城門的方向。
一炷香,一盞茶,一刻鍾,半個時辰……
時間像流沙一樣,從燕清波的指縫兒間悄然流過。
可他依然沒有等來他想要等的那個人。
蘇雨霖並沒有過來問他,依舊是安靜的等在那邊。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
燕清波的眸底,被失望一點一點的填滿。
宋洋昨天還說要來相送。
可今日沒來。
燕清波抬頭看了看太陽。
再等下去的話,就中午了,會耽誤今天的行程。
若是就他自己的話,他可以毫不顧忌的繼續等下去。
但是還有蘇雨霖一行人。
他不能讓人家一直等。
燕清波終於收回了目光,轉過身朝著蘇雨霖馬車所在的方向走過去。
“讓蘇同知久等了,咱們走吧。”
蘇雨霖笑笑,問道:“大人等到您的朋友了?”
“沒有。”燕清波搖搖頭:“許是他今日有事兒,不等了。”
“那咱們現在出發?”蘇雨霖問道。
“嗯。”燕清波點點頭:“走吧。”
蘇雨霖傳令下去,一行人開始行進。
清平公主已做婦人裝扮,與蘇雨霖坐在同一輛馬車裏。
小落隨行伺候。
“燕大人到底在等什麽人?”清平公主好奇的問道。
“我與他並不熟,也不知道。”蘇雨霖搖搖頭:“不過聽說他在盛京城這段時間,是住在宋將軍的府上。”
“太子哥哥手下的第一副將宋洋?”清平公主眨巴了一下眼睛:“他們怎麽認識的啊?”
“大軍西北之行,有時會經過順州城古石縣,燕大人曾是古石縣的縣令,想必是那時結識的吧。”蘇雨霖又說道。
“也有道理。”清平公主點點頭:“這位燕大人能從小小縣令一步成為順州城知府,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官場之上,又有幾個人是簡單的。”蘇雨霖笑笑。
“夫君如今也是官場之人了。”清平公主摳了摳蘇雨霖的手心,抿唇道。
“在公主麵前,我永遠都是最簡單的人。”蘇雨霖反手握住清平公主的手,說道。
“夫君的話,我可記著呢。”清平公主靠近蘇雨霖懷中,甜甜的笑道。
“如若違背,天打雷劈……”
“好好兒的,發什麽誓?”清平公主嗔怪一句:“我信你就是了。”
其實宋洋早就來了。
他就躲在暗處,看著燕清波站在城門苦等自己。
從最初的滿含希望,到後來的失望,他看的真真切切。
他幾次忍不住想要走出來。
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不能讓情感戰勝自己的理智。
等燕清波和蘇雨霖一行人走過第一個長亭後,燕清波不知為什麽,突然從車窗裏往外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宋洋騎著一匹黑馬追了上來。
燕清波立刻吩咐車夫停下。
宋洋很快就追了上來。
“軍營裏有事兒,晚來了一會兒,你不會怪我吧。”宋洋說道。
“不會。”燕清波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笑意。
“說好的送你,我卻食言了。”宋洋笑笑。
“沒關係,來了就好。”燕清波之前心中的煩悶,都隨著宋洋的到來而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