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是哀家多管閑事?”皇太後臉色難看的問道。
“老奴不敢。”霜華垂下頭,心裏歎了一口氣。
“梅家如今不比從前,若是哀家不籌謀的話,日後梅家子孫該何去何從?”皇太後捏著手指,問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況且,您如今是尊貴的太後,是皇家人。”霜華提醒道。
皇家人。
皇太後一愣,唇齒間不由自主的重複了這三個字。
她是梅家潑出去的水,是皇家的媳婦兒。
她是皇家人。
皇太後半晌沒有言語。
霜華心裏忍不住搖搖頭,自己該勸的都勸了,想不想得通得看太後自己了。
曾經那麽通透的人,怎麽如今變得這麽偏激?
一門心思要把梅家的姑娘嫁到宮裏。
良久,皇太後終於歎了一口氣:“罷了。”
“你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哀家不管了。”皇太後身子微微往後靠,語氣中帶著幾分疲累。
霜華驚喜的抬頭。
她原本都不承望著皇太後能聽得進去她的這番話。
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說了。
之前皇太後還為此罵過她呢。
可沒想到,驚喜來的這麽突然。
“太後娘娘聖明。”霜華心裏立刻鬆了一口氣,說道。
“你說的這些,哀家又何嚐不知?”皇太後的胳膊撐在扶手上,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不過是盼著兒孫們越來越好,忍不住要替他們籌謀。”
“罷了罷了,哀家年紀大了,他們的將來如何,哀家是看不到了。”皇太後半閉著眼睛:“哀家如今,都快自顧不暇了。”
因為太子的婚事,她和皇上鬧了幾次,和太子又鬧了幾次。
之前母慈子孝,如今都快兩看生厭了。
何苦再繼續自討苦吃?
“太後娘娘快別這麽說。”霜華安慰道:“皇上和太子對您都很敬重。”
“你不用哄哀家,哀家心裏有數。”皇太後擺擺手。
“老奴做什麽要哄您?”霜華笑笑:“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皇上對您一直都是孝順有加的。”
“哀家順著他的時候,他對哀家孝順有加。一旦哀家不順著他,他便和哀家有仇了。”皇太後的語氣中,頗有幾分埋怨。
“太後娘娘不能這麽想。”霜華倒了一杯茶給皇太後:“皇上身為大梁的天子,凡事都要斟酌再斟酌,總是要利於朝廷利於民的。這些年來,大梁風調雨順,都是皇上決策有方……”
“你的意思是,梅家的人入宮,不利於朝廷不利於民?梅家成十惡不赦之徒了?”皇太後不滿道。
“朝廷最重要的,是要平衡各方勢力,這樣才能讓大梁更輝煌,皇上心中自有考量。”霜華忙的說道。
“你什麽時候竟也懂朝廷大事了?”皇太後斜眯著眼睛掃了一眼霜華。
“老奴班門弄斧了。”霜華垂眼說道。
“哀家累了,你退下吧。”皇太後擺擺手:“如今年紀大了,越發嗜睡起來。”
“能睡是福。”霜華立刻起身:“老奴伺候您躺下。”
“你也有年紀了,不必事事躬身。”皇太後一邊說著,一邊往寢室走去:“你調教的那幾個丫頭,用著還算順手,你也就趁機歇歇。”
“老奴多謝太後娘娘體諒。”霜華福了身子,而後轉身退下。
平安大街。
周山今天一天都輾轉在各個鋪子裏查賬。
一直到暮色四合,才終於都弄清了。
自從蘇雨昕將她的產業都交給周山打理後,周山就變得越發勤謹起來。
他不想辜負蘇雨昕對他的信任。
“周哥,咱們都出來一天了,該回了吧?”跟在周山身邊的一個小廝問道。
“嗯。”周山點點頭,邁著四方步,麵無表情的說道:“回府吧。”
“得嘞。”小廝立刻歡呼一聲:“我這就去叫馬車過來。”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開了。
今兒一天,都快累死了。
周山看著小廝遠遠跑開的背影,搖了搖頭。
才做了這點兒事就叫累。
看來自己得重新另外物色人選當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太子妃娘娘的產業越來越多,他不可能一直事事躬親,本末倒置。
所以有能力的心腹是必要的。
周山也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目光沉靜的,不像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時候,餘光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周山立刻將頭轉過去。
一抹青色的背影快步往遠處走去。
“先生?”周山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了一句,而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可是那抹青色的背影走的很快,不過是一轉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周山四處尋不見。
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眼花了。
自從先生辭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了。
或許先生早就離開了盛京城,剛剛定是他看錯了。
周山歎一口氣。
“周哥,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叫我好找。”小廝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說道。
“沒事兒。”周山搖搖頭:“走吧。”
“嗯。”小廝點點頭,緊跟在周山的身後。
等到周山上了馬車後,一處拐角的牆後,一抹青色的背影安靜的站在那裏。
剛剛周山並沒有看錯。
“公子,您再看什麽?”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好奇的往外張望著。
“沒什麽。”蔣涵搖搖頭:“走吧。”
“哦。”女孩子點點頭。
走了一段距離後,女孩子又忍不住的問道:“公子剛剛是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嗎?”
蔣涵的腦海中,瞬間勾勒出一個清晰的纖細的巧笑嫣然的身影,隨即搖搖頭:“不是。”
“那是誰?”女孩兒好奇的問道。
她跟在公子身邊也有多半年了,還從未見過素來淡漠的公子露出別樣的表情。
“一個學生。”蔣涵倒是有問必答。
“哦,原來如此。”女孩兒點點頭,又問道:“一定是很得意的學生吧?”
蔣涵一愣。
自己攏共就交過兩個學生,確實都很優秀。
他們是璞玉,自己稍加打磨,就光彩照人。
與其說,他們是自己的得意學生,不如說他們有一個天底下最好的主母。
是她給了他們璞玉成才的機會。
“肯定是。”女孩兒自顧自的說道:“公子剛剛的神情都較之以往不同。”
蔣涵並沒有言語。
任由女孩兒嘰嘰喳喳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