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蘇明翰在蘇府設宴。
算是盛京城中過年後的頭一份兒。
一般人家設宴,大多會選在初五之後。
這麽多年來,選初三的很少。
今年更是蘇明翰獨一份兒。
而蘇明翰,要的就是這個獨一份兒。
他在外省為官數年,如今回到盛京城,沒什麽根基。
需要盡快結交才行。
初三這天,不會和別人家的宴會起衝突。
他宴請的那些人,不能用參加別人家宴會為由,而拒絕他這邊。
蘇府在經曆了登聞鼓事件後,無論是名聲還是家境,都退了一射之地。
直到蘇明翰回來,才重整了旗鼓。
等到蘇明翰寫下萬字自責書,被封為吏部尚書後,蘇府才算是終於緩過了一口氣。
蘇老夫人今日是盛裝打扮。
她想借著這次宴會告訴盛京的所有人,蘇家沒有垮。
蘇家依然是以前的那個蘇家,而她也依然是那個尊貴的蘇老夫人。
她一心想要在今日,把這些日子以來,憋在心裏的那口氣給吐出來。
她想讓盛京城的所有人都看看,他們蘇家是打不倒的。
卻不知,這場宴會,再一次被啪啪打臉。
蘇老夫人一口氣都差點兒沒喘上來。
當然,這是後話。
“祖母今兒看著可真氣派。”蘇雨清跟在蘇老夫人的身邊,一雙黑亮的眼睛彎著笑道。
“你這張小嘴,總是那麽甜。”蘇老夫人刮了刮蘇雨清的鼻子,慈祥的笑道。
自登聞鼓事件後,她又急又怒的病了幾個月。
如今才將養好了。
這病是好了,可畢竟年紀大了,底子傷到了,就很難再調養回來。
比起去年過壽那會兒,蘇老夫人像是老了十來歲。
花白的頭發,已經變得雪白。
人也消瘦憔悴了許多。
麵色暗沉,再無往日裏的容光煥發。
華衣金釵並不顯尊貴,反而更襯得氣色不好。
隻不過沒人敢說罷了。
“今日,大姐姐也會來。”蘇雨清坐在蘇老夫人身邊,說道。
蘇老夫人的手微微一抖,轉而平靜的說道:“她已經被逐出了蘇家族譜。”
“可是在清兒心中,她始終都是清兒的大姐姐。”蘇雨清抿著唇,小聲說道:“況且那件事情,是大伯母的過錯。”
“無論是誰對誰錯,她都已經不是咱們蘇家的人了。”蘇老夫人微微沉了臉色,第一次正色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如果及笄後,你還堅持的話,我會讓你父親想辦法。”
蘇雨清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僵,小臉上清麗的笑容逐漸褪去。
到自己及笄的話,還有不到八年。
時間太久了。
她本來還想過,等到自己長大了,正是青春貌美的
時候,蘇雨昕已經年歲大了,肯定不及她年輕鮮活。
可是後麵看到的越多,她的心裏就越沒譜。
她不能等著,她必須得抓住眼前才行。
“這件事情,清兒自有打算,祖母不要插手好不好?”蘇雨清抿著唇,看向蘇老夫人。
“祖母知道,你一向聰慧,可你到底還是個孩子,若是叫旁人知道你小小年紀就生出這種心思的話……”
“不會叫人知道的。”蘇雨清拉住蘇老夫人的衣袖,說道:“清兒會很小心的,清兒絕對不會做出有辱蘇家門楣的事情來。”
“你年紀還好,不懂這些,等你長大些,自會明白。將軍府,不是你的良配。”蘇老夫人搖搖頭,說道。
蘇老夫人其實早就發覺了,但是她想不通。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怎麽突然就開了竅,喜歡上一個“活閻王”。
但既然蘇雨清喜歡,她就想著成全蘇雨清。
可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蘇雨昕早已經不是在蘇府做姑娘時,那般容易拿捏了。
而將軍對蘇雨昕的感情,也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覺得,蘇雨清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那就等我長大些,明白了,再後悔吧。”蘇雨清的小臉兒上,一派堅定的神色。
“你寧願將來後悔?”蘇老夫人皺眉問道。
“將來的事情,誰說的準呢?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放棄的話,我現在就會後悔。”蘇雨清抬眸看著蘇老夫人:“祖母,我不想為了一個摸不到的將來,就放棄現在。”
“唉……”蘇老夫人長歎一聲,剩餘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和她娘親一樣,聰慧早熟又固執。
隻希望她將來不要像她娘親一樣,過慧而易折。
“今天是咱們蘇府宴客,盛京城的達官貴人們都會來,祖母該打起精神來。”蘇雨清笑著起身,給蘇老夫人揉捏了兩下肩膀,轉開話題說道。
“是,都該精神些。”蘇老夫人也把剛剛的話題拋到腦後。
既然清兒想要,那就由著她去爭取吧。
“老夫人,公子們和姑娘們來了。”周嬤嬤打簾進來,說道。
“讓他們進來吧。”蘇老夫人拉著蘇雨清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蘇雨朗打頭,帶著一眾弟弟妹妹進來。
皆是錦衣華服。
其中蘇雨萱最為顯眼。
一個人占兩個人的位置,自然很顯眼。
除了蘇雨萱外,還有蘇雨澤也很顯眼。
蘇雨萱是胖成了球,而蘇雨澤則是瘦成了猴。
呂詩言還在世的時候,蘇雨澤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
而且本來生的就好看,再養的白白嫩嫩的,不紈絝的時候也像是精致可愛的。
可如今,又黑又瘦,拱肩縮背,
都有些脫相了。
一點兒不像個孩子,倒像個小老頭似的。
蘇老夫人瞧著,心裏就有氣。
這老大被發配後,他膝下的嫡子,自己可不曾虧待過。
雖然他是呂詩言所生,可到底是老大的嫡子,是蘇家的長門嫡子。
那段時間蘇家那麽艱難的時候,她都沒有苛待過他。
怎麽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讓來往賓客瞧見了,還不知道要說什麽閑話呢。
可是這種場合,他不露麵也不對。
蘇老夫人想了想,說道:“澤兒看起來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稱病的話,雖然不是長久之計,但能躲一時。
以後自己派人盯著些,好好養些日子,就回來了。
隻可惜蘇雨澤根本就沒領會她的意思,頭搖的像撥浪鼓:“沒病,多謝祖母關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