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忍不住順著蘇雨昕招手的方向看過去。
這段時間宋桀住在將軍府,所以頻繁在盛京城現身,很多人都已經認識他了。
而他身邊,跟著一個幹巴瘦小的老頭。
大約比宋桀矮了一頭。
佝僂著腰,臉上皺紋橫生。
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仿佛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了。
可是那雙眼睛,卻半點兒都不渾濁,甚至還帶著一抹讓人難以覺察的精光。
此人一副苗裝男子打扮,身上戴滿了各種銀飾。
走起路來,叮當脆響。
宋桀有百裏玄燁親口承諾的殿前免跪,但是那個蠱苗小老頭沒有。
好在他也沒有宋桀那股子張狂,很自然的行了跪拜大禮:“草民苗興義叩拜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裏玄燁先是打量了一番,這才說道:“免禮吧。”
“草民多謝皇上。”苗興義站起身來,退到一旁。
“聽說,你可以用蠱斷血親?不知是如何判斷?”百裏玄燁又問道。
“草民養有一種蠱,可感應相連的血脈。母蠱放在父親或者母親的身上,子蠱放在兒女身上,若是血親的話,子蠱會變紅,反之不會變色。”苗興義解釋道。
“聽著倒是有趣兒,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那麽神奇。”百裏玄燁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一雙眸子黑黝黝的,看不分明。
“草民特意多帶了些這種子母蠱,皇上可以任意從台下百姓中抽取三五對看看。”苗興義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百裏玄燁點點頭,然後招手叫過李德勝,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李德勝應了一聲,轉身下台後,沒一會兒就領了七八個人上來。
皆是被黑巾蒙了麵。
這就杜絕了從長相上分辨一二的可能。
在場的父親有三人,兒子有五個,其中各有真假。
苗興義取出三對子母蠱,挨個測了一番。
凡是子蠱顯了紅色,苗興義就把人拉到一起站著。
最後有兩個父親,一個身後站著一位男子,另一個身後站著兩位男子。
剩下一個父親,還有兩個兒子都站在原地未動。
李德勝吩咐摘掉麵巾,顯了紅色的那兩家父子都嘖嘖稱奇,他們確實是親父子。
而剩下的那兩個兒子當中,有一個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顧不得聖上在側,就忍不住大吼起來:“根本就不準。”
底下百姓個個都睜大了眼睛,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皇上麵前,豈容你大聲喧嘩!”李德勝立刻嗬斥了一句。
“草民,草民不是故意的。”那年輕男子撲通一聲跪下,指著剩下的那個父親說道:“那是草民的父親,可是這位大師卻沒測出來。”
“不是。”苗興義卻一副篤
定的語氣:“你們不是親父子,沒有血脈相連。”
“不可能,我自小就養在……”
“雲山,大師沒有測錯,你是我十八年前在郊外撿回來的。”那位父親心情複雜的說道。
當時被李德勝選中的時候,他心裏就忐忑的害怕,卻又不敢拒絕。
“我騙你說,你母親生你的時候難產去世了,實際上我妻子和我成親第二年就因病去世了,我不願意再娶,本想收養一個,沒想到那日就在郊外撿到了尚在繈褓中的你,我覺得這是咱們父子之間的緣分,就把你抱回來當做親生子養著。”那位父親的聲音,有些哽咽。
“真,真的嗎?”那位兒子依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精神有些恍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真的。”那位父親垂下頭,艱難的點點頭。
“那,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那位兒子抬起頭,有些茫然的問道。
“我想問你,你是誰養大的?”蘇雨昕突然開口打斷道。
“當然是我父親養大的我。”那位兒子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你還在糾結什麽?若是沒有你現在的父親,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蘇雨昕說道。
“我……”那位兒子抿了抿唇,嘴巴開合了幾次,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生恩不及養恩大。”蘇雨昕的眸光,釘在那位兒子身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生而未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償。”
“夫人說的對,枉我讀了聖賢書,這麽淺顯的道理卻還不懂。”那位兒子猛的抬頭,然後看向那位父親,眼角滴下淚來:“我不管您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在我心裏,您永遠都是我的親生父親。您養我小,我養您老。”
“我的好孩子。”那位父親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抱住那位兒子,父子兩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百裏玄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臉嚴肅的蘇雨昕,心裏忍不住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對這個兒媳婦,未來的國母,是越來越滿意,越來越欣賞了。
“你們父慈子孝,朕看著心裏也歡喜。”百裏玄燁將目光轉向那對父子,看著其中的兒子說道:“朕瞧你一身書卷氣,眼神幹淨澄澈,將來必有一番作為,朕期待你將來得以高中。”
“皇上謬讚,草民必會勤學苦讀,不負聖恩。”那位兒子立刻磕頭拜謝。
那兩對被找對的父子,還有那個落單的兒子,李德勝都拿出了官府備份的戶籍證明。
雖然這其中鬧了雲山父子這麽一出,但也更加證明苗興義的子母蠱可以正確的判斷血脈之間的聯係。
“既然已經做過實驗了,那就請苗先生驗一驗蘇府的血脈吧。”蘇雨昕說道。
“準了
。”百裏玄燁點點頭。
苗興義拿出子母蠱,將母蠱放在蘇明哲的腕脈處,然後將子蠱從蘇雨霖起,依次挨個測試。
子蠱均是鮮亮的紅色。
滴血驗親,再加上子母蠱,足以證明蘇雨霖兄妹三人的身世,還有柳姨娘過往的清白。
一直測到蘇雨澤後,苗興義並未住手,而是走向了呂詩言。
“府中胎兒也是可以感應的,隻不過色澤會淡上幾分。”苗興義一邊解釋,一邊將子蠱放在呂詩言的身上。
但是那子蠱,毫無動靜,還是一副黑黢黢的樣子,半點兒顏色都沒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