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真的有辦法醫治好路娃兒?”慶子張著嘴巴,聲音忍不住的揚高了幾分。
“求神醫救救我兒子,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慶子媳婦兒撲通一聲跪倒宋桀麵前,淚流滿麵的說道。
她與慶子是少年夫妻,成親十幾年來,卻隻有路娃兒這麽一個孩子。
倒不是她無法懷孕。
而是坐不住胎,頻繁流產。
當初她以為是自己身體的緣故,無奈提出讓慶子再娶一房平妻。
甚至人家她都相看好了。
就是村裏的一個丫頭,性子是出了名的和軟。
將來就算過了門,生了兒子,也是個好拿捏的。
慶子欣然應允,並承諾她是大妻,且永遠都不會休妻。
但是白嬤嬤卻阻止了,說什麽都不準慶子納平妻。
一開始她還勸婆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但是看在婆婆如此堅持的份兒上,她也就不再勸了。
畢竟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
後來,白嬤嬤就經常帶著慶子媳婦兒去寺廟燒香拜佛。
有一次回程的路上,遇到一位雲遊僧人,瘋瘋癲癲的說了幾句話,她也沒有聽清楚。
但是白嬤嬤的臉色卻大變。
回家大病了一場,後來身子骨就越發的消瘦起來。
慶子特地去買了野山雞,給白嬤嬤補身子,但是白嬤嬤一口都不肯吃。
而且自此之後,白嬤嬤就開始茹素念經。
三年後,慶子媳婦兒再次懷孕。
提心吊膽了十個月,終於足月生下了路娃兒。
全家都沉浸在有了路娃兒的喜悅中,慶子媳婦兒也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終於不用再寢食難安了。
等將來百年後,也能有臉麵去麵對柳家的列祖列宗了。
可是這種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
在路娃兒周歲的時候,每逢初一十五就開始吐血昏迷。
每次請來的大夫都用那種很遺憾的目光看著他們夫妻。
吞吞吐吐間,建議他們重新要一個。
這個恐怕是要少年早夭。
為此,慶子媳婦兒幾乎哭瞎了眼睛。
白嬤嬤連聲喊著造孽,然後也跟著吐血昏迷。
再醒來後,就基本下不了床了。
一直臥床到現在。
婆婆臥床不起,兒子性命堪憂,丈夫偷著養外室,慶子妻都快絕望了。
如今從宋桀的話裏聽到了希望,隻管怦怦磕頭,毫不惜力:“神醫,求求您,求求您。”
宋桀看了一眼慶子,摸著下巴不言語。
“求神醫救救我兒子,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神醫。”慶子也撲通跪下,說道。
“小病,不過舉手之勞,但是……”宋桀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白嬤嬤。
“可是我母親已經成這樣子了,你剛剛也說她壽數將近,怕是不能幫到你們了。”慶子也跟著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白嬤嬤,說道。
“我可以用針灸讓她清醒過來,但是就像回光返照一樣,活不過明天。”宋桀說道。
“這……”慶子用力的抿著唇,有些猶豫。
他心裏自是想救他的兒子,但是要用自己母親的生命為代價,哪怕隻有幾天。
尤其是村正還在這裏。
他怕到時候傳出去,別人會罵他不孝。
“就算你不讓我給她針灸,她也活不過五天,還要受盡折磨,也不能清醒過來和你們交代後事,更重要的是你兒子也會注定早夭。”宋桀淡淡的說道。
“老爺,求您答應神醫吧。我承認,是我不孝,不顧婆婆的死活,但是路娃兒才五歲啊,他才五歲啊。”慶子媳婦兒死死扯著慶子的衣袖,哭的不能自己。
她願意做這個不孝的兒媳,甚至她也願意償命,她隻求路娃兒能平安一生。
慶子捏緊了拳頭,抬頭看向村正。
正在這時,白嬤嬤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一道微弱的聲音:“慶……子……”
但是慶子媳婦兒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這道聲音也就湮滅在雜亂中。
幸而蘇雨昕一直都在留意觀察床榻上的白嬤嬤,注意到白嬤嬤嘴唇微動,立刻說道:“都別吵,白嬤嬤剛剛說話了。”
眾人一愣,都把目光轉向白嬤嬤。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可以聽到針落的聲音。
果然,聽到白嬤嬤聲音微弱的叫道:“慶子……慶子……”
慶子立刻膝行到床前,聲音哽咽的叫道:“娘……”
白嬤嬤費力的抬起手。
慶子立刻一把抓住,哽咽問道:“娘,您想說什麽?”
“答應……神醫……”白嬤嬤幹枯的手指用力的捏住慶子的手,短短四個字仿佛是費勁了全身的力氣。
“娘……”
“答應……神醫……”白嬤嬤又費力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就想濕了水的魚兒一樣急促的呼吸著,臉色越發的灰敗了。
“兒子答應您。”慶子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
白嬤嬤這才舒心的咧了咧嘴,像是在笑。
“請神醫給我娘行針。”慶子抹了抹眼淚兒,扭頭看向宋桀。
宋桀立刻拿出自己的針包來,手指快如拈花的將白嬤嬤紮成了刺蝟。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白嬤嬤睜開了眼睛,眸底多了幾分神采。
“娘,您終於醒了。”慶子哭道。
“等我們問完想問的問題,你們再敘母子親情。”宋桀打斷:“反正她今天是無礙的。”
“慶子,慶子媳婦,還有村正,你們先出去吧。”白嬤嬤的聲音,比剛剛有力氣了許多。
“娘……”
“出去。”白嬤嬤的聲音,重了幾分。
待到房間裏隻剩下蘇雨昕一行人後,白嬤嬤的眸光就釘在了蘇雨昕的身上。
“你是蘇府的大姑娘嗎?”白嬤嬤問道。
“老人家認得我?”蘇雨昕有些詫異。
“你和你母親長的一樣。”白嬤嬤微微歎一口氣:“你今日來找我,是想問有關柳氏生育的事情嗎?”
“老人家雖然臥病在床,但是心思通透。”蘇雨昕點點頭:“我確實是想問柳姨娘的事情。”
“什麽心思通透,不過是我心裏有鬼,做了醃臢事,被神明看在眼裏,報應在了我的兒孫身上。”白嬤嬤說著,眼裏淌下淚來。
若非當初她迷了心竅,做下那等傷天害理之事,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就不會還未娶妻生子就慘死,留下一個小兒子好不容易活到了娶妻生子,可是孫兒卻身染胎毒,隨時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