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哲為官這麽多年,還從沒有過這麽丟人的時候。
他正在吏部處理公務,卻被告知蘇雨澤大鬧聖林書院被郝院長送去了京兆府。
罪名是:企圖持刀傷人。
這罪名,其實不大。
企圖持刀傷人,可是還並未傷人,傷害罪是不成立的,一般情況下就是訓幾句,掏點錢。
但問題是,蘇雨澤還大鬧了聖林書院。
不但大鬧了聖林書院,還被郝院長親自扭送去了京兆府。
這就嚴重了。
那些學生隻知道郝院長製定的院規嚇人,送郝院長一個“鬼見愁”的綽號,卻不知郝院長真正的背景更駭人。
就算蘇明哲是吏部尚書,官拜三品,在郝院長麵前也隻有點頭哈腰的份兒。
蘇明哲顧不上再處理公務,忙坐了轎子往京兆府去了。
京兆府尹梁乘此刻還在水月庵,隻有兩名少尹主事,平日裏處理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沒想到今天郝院長來了,而且吏部尚書也來了。
都是他們惹不起的。
隻好趕緊派人出城去請梁乘回來。
但是這一來一回,快著也得半天的功夫,也不知道趕不趕得及。
兩名少尹正發愁呢。
隻不過,他們也沒愁一會兒。
因為蘇明哲來了之後,就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不停口的給郝院長道歉,而且還怒扇了蘇雨澤幾個耳光。
蘇雨澤本以為蘇明哲來了會給他撐腰的,沒想到倒先被扇了幾個耳光。
一下子就懵了。
郝院長見蘇明哲態度好,也就沒有特別為難他們父子,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
蘇明哲連連稱是,表示以後一定會好好管教。
回到尚書府後,蘇明哲先是派人打了蘇雨澤二十個手板,猶不覺得解氣,便又罰他抄二十頁書。
蘇雨澤平日裏就不怎麽喜讀書,如今又手疼的厲害,再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心裏就越發覺得委屈起來,丟下紙筆就跑去找呂詩言哭訴。
呂詩言哄了半天,表示一定會讓他去聖林書院讀書,蘇雨澤這才止住了。
他倒不是想去聖林書院多學學問,而是覺得蘇雨浩那個庶子都能去,自己這個嫡子若不去的話就矮了一截。
他自來就很享受這種身份上的優越感,又豈能讓蘇雨浩壓他一頭。
得到了呂詩言的保證後,蘇雨澤就歡歡喜喜的走了。
完全忘了他今天之所以挨打挨罰,都是昨兒呂詩言想出來的“餿主意”。
聖林書院難進,呂詩言是知道的。
而且今兒也加倍知道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辦法。
蘇雨湘最近沒出過門。
一來,她被蘇老夫人禁足了。
二來,她被蘇雨昕丟出將軍府被眾人傳的人盡皆知,她怕出門聽到閑話。
三來,皇上派人徹查水月庵一事,她心裏忐忑。故意傷害南安太妃和昭陽長公主,這可是大罪過。
這幾日來,她每晚都擔驚受怕的睡不著,幾乎夜夜都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的。
無論翠竹怎麽安慰,都沒用。
就這麽熬著,人都比往日憔悴了許多了。
呂詩言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
她這幾日也為著水月庵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其他的,就連蘇雨湘被蘇老夫人禁足她都顧不上。
所以她這幾日來也沒見過蘇雨湘。
如今乍一見,幾乎不敢認。
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圈兒,小臉蠟黃著,眼底帶著濃重的黑眼圈兒,額頭上浮了一層油痘痘,嘴唇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與往日那個白皙豔麗的少女大相徑庭。
“湘兒,你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呂詩言關切的拉住蘇雨湘的手,還抬手拭了拭她的額頭。
“給娘親請安。”蘇雨湘先福了身子,然後才說道:“女兒沒事兒,娘親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你是在怨我嗎?”呂詩言說著,歎了一口氣:“這幾日我在忙水月庵的事情,實在是無暇分身。”
“那水月庵的事情解決了嗎?”蘇雨湘屏住呼吸,忙的問道。
“已經差不多了。”呂詩言點點頭,很篤定的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情絕對不會牽扯到我們身上的。”
“那就好。”蘇雨湘這才鬆一口氣。
“你今天去趟南安王府,幫娘親辦一件事,好不好?”呂詩言和藹的問道。
“娘親難道不知道,我已經被祖母禁足了嗎?哪兒也去不了,怎麽幫娘親?”蘇雨湘皺眉說道。
“禁足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呂詩言自顧自的說道:“澤兒想去聖林書院讀書,你請南安太妃幫忙引薦一下。”
“能去聖林書院讀書的,幾乎都是皇親國戚王公子弟……”
“昨兒蘇雨昕那個賤人讓將軍送了蘇雨浩去聖林書院讀書,澤兒身為尚書府的嫡子,豈能被一個庶子壓一頭?”呂詩言打斷道:“所以,你一定要請南安太妃幫忙,太妃身份貴重,就連皇上都敬三分,隻要太妃肯開口,澤兒進聖林書院就絕對沒問題。”
“可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去求南安太妃,真的好嗎?”蘇雨湘抿抿唇,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去見南安太妃,因為她心虛。
“怎麽就風口浪尖了?”呂詩言蹙起眉頭:“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水月庵的事情,我已經解決了,絕不會牽扯到我們的身上,所以你救了南安太妃是事實,她難道不該報答嗎?況且我們所求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我不想去。”蘇雨湘垂下頭,說道。
“不行。”呂詩言沉了語氣,強勢道:“這件事情你必須要辦成。”
“澤兒他讀書本來就不好,在哪裏不能讀?為什麽一定要去聖林書院?”蘇雨湘皺著眉頭說道。
“住口!”呂詩言厲聲喝道,眸光淩厲的有些駭人。
蘇雨湘見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因為她又想起了那隻貓,那隻被呂詩言徒手掐死的貓,心底立刻湧起一股懼意。
“澤兒將來有出息了,也是你的靠山。難不成你還想指望蘇雨霖蘇雨浩那些庶子嗎?你聽娘親的話,娘親是絕對不會害你的。”呂詩言拉住蘇雨湘的手,又軟了語氣,溫和的說道。
“女兒知道了。”蘇雨湘抿抿唇,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隻是在她心裏,這份母女情又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