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病危
林曦趕緊整個世界都在顫抖，纖細修長的手指幾乎要握不住手機了。
一路上她狠命地催出租車司機闖了好幾個紅燈。她跌跌撞撞地衝進醫院，好幾個白大褂已經等在急救室前，她用略微顫抖的手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筆，努力抑製住手指的抖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筆簽完，她感覺整個靈魂都掏空了，好像將生命裏的一部分交到了陌生人的手裏。急救室的那扇門似乎是隔斷一切，心中的忐忑和恐懼她無法形容，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遏製住她還微弱的心髒。
她的恐懼無法排解，急於找一個出口。
她掏出手機，撥了一串了然於心的號碼。
“喂。”清冷的聲音，聽在耳朵裏卻有莫名的安全感。
“喂……嗚嗚，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時而斷斷續續，不停地說著她和爸爸之間的故事，有歡喜，有爭吵，有著濃濃的不可割舍的親情，她的恐懼在這一刻，毫不掩飾。
“因為我是女生，所以爺爺奶奶都不喜歡我，媽媽對人一直都很冷淡，隻有爸爸一直很疼我……小時候我的身體不好，一歲多的時候還不會走路。爸爸抱著我每天都往醫院跑，每天都蒸雞肝給我補充營養……”
電話的那頭一直很安靜，隻是靜靜地聆聽，偶爾傳來一兩句安慰，均勻的呼吸聲包圍著林曦的脆弱。
她隻是個普通的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她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堅強，她好怕，她也想要一個可以偶爾棲息的港灣，讓她不要這麽累，這麽孤獨。
她坐在急診室的長椅上，低著頭，講著電話。
一雙光亮的皮鞋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一抹明亮的琥珀色溫暖了她的整個世界。
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手裏還提著一個公文包，看樣子是剛從公司趕過來的。
“沈亦辰，你……”
“伯父怎麽樣了？”他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
從接到電話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以後，他的心就一直揪著，仿佛有一根細長的針紮了進去。他簡單安排了一下工作就趕緊趕了過來。
林曦搖了搖頭，“不知道，醫生說爸爸的病情突然惡化，現在在手術室搶救……怎麽會這樣呢？昨天明明還好好的……”她的聲音哭得有些嘶啞了。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臉頰的淚痕，然後握住她的手，遞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沒事的，別怕，我去了解一下情況……你別慌，伯父吉人自有天相。”
說完便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去了。不一會兒，來了兩個醫生，沈亦辰一臉嚴肅地和他們交談著。
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背影，她的心裏有了一份莫名的安全感，似乎有他在身邊，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而且剛剛他吻她手指的動作，她並不排斥，反而有一絲甜蜜油然而生。
似乎有些人，你注定無法逃脫。
沈亦辰回來坐在林曦的旁邊，沒有說什麽。林曦也不敢問。隻是顫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緊張。
一雙溫暖的大手附在了她冰冷的手指上，一份感動的暖意順著手指，蔓延到全身，直達抵達心髒。
漫長的等待，無邊的黑暗，因為這一份溫暖而能夠安然渡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工作燈暗了，門推開了。
林父被推了出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林曦的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一個勁兒地向醫生鞠躬，弄得醫生都不好意思了。
然後她拽住沈亦辰的衣袖，又哭又笑。
“沈亦辰，你知道嗎？我真的好高興……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自己的壽命去換爸爸的時間……”
她的笑容洋溢在滿臉淚痕的臉上，格外刺眼。
他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裏，撫摸著她的秀發。
“你這個傻丫頭……”
你這個讓人心疼的傻丫頭……
很想很想給你一個美麗的世界，讓你可以一直燦爛的微笑……
林曦坐在普通病房裏，爸爸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像張白紙，但呼吸的頻率十分均勻平緩。
她握上那隻長滿厚繭的手掌，手心傳來的溫度傳遞的父親的慈愛。
這份親情，她會不顧一切地留住。
不知過了多久，爸爸的手指有了動靜，然後睜開了眼睛，那蒼老的眉目裏依稀可以看見當年儒雅的樣子。
“爸爸，你覺得怎麽樣？”林曦趕緊撲了上去。
“我沒事了……小曦，不好意思，又讓你擔心了……”
“爸爸，你沒事就好……”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林曦往後一轉頭，隻見沈亦辰拿著一束康乃馨進來了。
“爸爸，這是我的朋友，沈亦辰。”林曦趕緊把他介紹給父親，還帶著一絲莫名的緊張，深怕爸爸不喜歡他。
“叔叔，祝你早日康複。”沈亦辰笑得格外溫和，完全是個乖孩子。
“謝謝。小曦趕緊招呼小辰坐下啊。”林父笑得很慈祥。
小辰？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麽親昵的叫法，虧她還擔心爸爸不喜歡他咧。都忘了他高超的演技了，“人見人愛”啊！
“叔叔，不用了。我一會就走，”他轉過頭來看著林曦，“小曦，你還沒吃晚飯吧，和我一起去吃飯吧。”
“小曦，你還沒吃飯嗎？老是和你說要按時吃飯。”林父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趕緊和小辰去吃飯。”
“哦……好吧。”不說她倒沒覺得，現在真的趕緊到肚子“咕嚕咕嚕”叫呢。
“那叔叔你好好休息，我和小曦先去吃飯了。”沈亦辰一直是彬彬有禮的樣子。
林曦和父親道個別，趕緊追了上來。
“你怎麽又回來了？不是說有事嗎?”車上的氣氛有些尷尬，林曦隨便挑了個話題。
“都處理完了。”他的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前方，看不見是什麽表情，“我不來接你的話，你一定會忘記吃晚飯。”淡淡的語氣卻有濃濃的關心和溫暖。
林曦低下頭，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眸比路邊的霓虹燈更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