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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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恭彌一言未發,臉上也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情緒,隻是眼神中泛起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就像是成功咬死了一頭自己早已虎視眈眈的野獸,咬住對方的喉嚨、拖著拖著屍體慢慢走回自己的領地一樣。他應該是在愉悅,可我不知道有什麽是可以令他感到愉悅的。
他從容不迫地看了一眼reborn先生,又看了看我。略顯寡淡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我的臉上,直到我對上他的目光、點了點頭,他才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留下我一個人一本正經地跟reborn先生陳述了好一會兒昨天晚上的情況。
聽完我的解釋,reborn先生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說:“以後睡覺記得鎖門。”
我想了一下,認真地說:“可我已經鎖了。”
reborn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麵無表情地說:“那就在門口埋炸彈。女孩子晚上一個人睡覺是很危險的。”
……啊,危險的到底是誰呢。我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察覺到reborn先生心情不太愉悅的我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我抱著reborn先生向訓練室裏麵走去,我還是頭一次進到這裏麵來,進到這地方的第一眼就被牆壁和地麵上大大小小的洞坑吸引住了,如果不是其他完好的地方裝修嶄新整潔,我一定會以為這是哪個拆遷現場。這是哪個級別的戰鬥力才能造成這種程度的破壞啊,魔鬼麽?
reborn輕巧地從我的懷抱中跳下去,走向一位深藍色頭發、臉上刺著花紋的女性攀談起來。後者名為拉爾米爾奇,是一名教官,之前也來過醫務室查看我的傷勢,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她似乎對我不太友好。
我則是一邊緩慢懷顧四周,一邊走向倒在訓練室場地最中心的人影。實際上在場地最中心的是一處洞坑,大大小小的石子散落在周圍,而沢田綱吉正氣喘籲籲地躺在裏麵,棕色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跟健壯根本搭不上邊的胸膛一起一伏,顯示出他剛剛遭受過怎樣劇烈的磨煉。
我蹲在洞坑旁邊,雙手搭在蜷起來的膝蓋上,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沢田綱吉明顯是在走神,連我的存在都沒有察覺到,我隻好發出聲音:“同班同學,你還好麽。”
“……呃?咦?!”沢田綱吉像是猛然清醒過來一般眨了眨眼睛,轉過頭看著我,緊接著下意識挺身坐起來。
大概是這樣的動作太強迫過於疲憊的肌肉,沢田綱吉剛剛坐起來,支撐在地麵上的兩條胳膊便是重重一抖,於是他毫不意外地又倒了回去。
我捂住嘴,麵無表情地笑了:“嗤。”
“……………………”察覺到自己極其狼狽不中用的模樣被我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沢田綱吉頓時害羞得麵紅耳赤,從地上磨磨蹭蹭地支撐起身體後便有些自暴自棄地對我說,“不、不要再笑了!”
“抱歉,沒有故意嘲笑你的意思,”我繼續捂著嘴,目光真誠,“嗤。”
沢田綱吉忍不住吐槽:“這還不算故意麽?!”
沢田綱吉深深地歎了口氣,小聲嘟囔說:“話說回來,不會是來專程嘲笑我的吧?啊,還是說,又是reborn讓你來訓練我的麽?以前好像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隻是來看一下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我發出聲音,打斷了沢田綱吉沒什麽意義的碎碎念,然後抬起手指了指他的手臂,“你的手臂在抖哦。”
“啊?哈、哈哈……”沢田綱吉強撐著,發出幹巴巴的笑聲,以此來表示自己並不要緊。
“這種級別的修行可真是厲害,”我又看了一眼周圍,“是雲雀先生做的麽?”
沢田綱吉回答得有氣無力:“是、是的……”
我有了點興趣,繼續問:“我聽說雲雀先生以前也是並盛中學的學生,不過看起來你們似乎不太親近,所以以前你們的關係不好麽?”
“這個嘛,”沢田綱吉有點苦惱地撓撓頭,整理措辭向我解釋說,“雲雀學長以前在學校就是很有名的人物,也從不跟親近……”
“哦,”我點了點頭,說,“校花?”
沢田綱吉一臉痛苦:“…………又開始了是麽??!!”
“開玩笑的。”
我朝他伸出手,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輕聲問:“要起來麽?”
沢田綱吉明顯呆了一下,他那雙幹淨的、棕色的眼睛裏倒映出我看起來有點冷淡的麵容,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總是溫和而無害,連帶著在他眼中的我都沒有那麽不近人情了。他對我笑了笑,將摘下手套的右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沒有急著將他拉起來,第一個動作反而是動了動手指,用輕巧的力道捏了捏對方有些粗糙的手心。
沢田綱吉自然也察覺到了我的小動作,有點緊張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
我握住他的手,認真地回答說:“你的手,變硬了。”
沢田綱吉反應不過來:“咦?”
“是在誇你努力的意思。”我想了一下,暫且換了一種能讓對方聽明白的說法。
我本來以為換了一種說法應該更加簡單明了,但想不到沢田綱吉還是一副明顯反應過來的模樣,睜著眼睛盯著我,呆呆的,看起來有點傻。
我稍微用了點力氣,就將沢田綱吉拉了起來——後者的體力透支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厲害,幾乎是剛剛站起來就雙腿一軟、又立刻癱倒了下去。隻不過這一次,我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環住沢田綱吉的胸膛,所以對方以被半圈著的姿勢倒在了我的懷裏。
“同班同學?”我叫了一聲。
沢田綱吉沒什麽反應,像是已經睡過去了。但他還在無意識地、輕輕地回答我說:“我會……會更努力的……”
——阿綱看見你後說不定會更加努力的。
沒由來的,我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來reborn先生方才說的這句話——怎麽說呢,我好像開始有點明白了。所以彭格列十代目是一個會努力回應別人期待的類型麽?
將昏睡過去的沢田綱吉安置好之後,我就朝reborn先生跟拉爾小姐的方向走了過去。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僵硬,似乎各持己見不肯相讓,拉爾小姐堅毅的麵容上偶爾閃過幾絲憂心忡忡的神情,看來是碰上了讓她覺得棘手的難題。
我聽到他們在談論“基地”“計劃”“成功率”之類的字眼,但當我靠近之後他們又不約而同地閉口不言。
於是我善解人意地開口詢問道:“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的幫忙麽?作為報答,我會盡力幫忙的。”
看起來我的主動詢問完完全全戳中了拉爾小姐,她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些什麽,卻被reborn先生毫不留情地截住了話。
“不關你的事,”reborn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冷酷,“還有,不要隨便偷聽別人交談,這不是禮貌的行為,琴。”
拉爾小姐麵露不滿:“喂,reborn!”
我頓了一下,說:“抱歉,我隻是在想或許我能幫上忙。”
“別想了,現在的你根本派不上用場。”reborn這麽說著,然後跳起來,一腳踹向我受傷的小腿上,麵無表情地說:“痛麽?”
我神色未變,回答道:“還好。”
reborn盯著我:“如果我把你的腿每一塊骨骼都踹得粉碎你還會這樣回答麽。”
“……”我心虛地移開目光,“還是有點疼的。”
剛說完,我就立刻補充道:“但我會忍耐。”
“忍耐也要分場合跟時機,”reborn先生瞥了我一眼,“在我麵前沒必要做這麽蠢的事情。”
我隻好“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還有,與其有這種閑心,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情。”reborn先生用他那雙黑漆漆、仿佛深不見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他明明是在仰著頭注視著我,卻莫名給我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reborn先生說:“不要老是隨隨便便被人推著走,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麽。考慮到你的腦子壞了,所以我原諒你忘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但如果你再敢忘記,我可饒不了你。”
我感覺到了,不光是reborn先生,連沢田綱吉他們似乎也不願意將我牽扯到他們將要進行的行動中去。即便現在彭格列的狀況不容樂觀,正是需要戰力的時候,更何況我和他們還有十分深厚的交情,但是他們沒有想過以此為借口或依憑要求我付出任何東西——如果是森鷗外的話,早就對我呼來喚去了,不壓榨掉我身上最後一點價值是不會罷休的。
我覺得很奇怪。
總而言之,我在彭格列基地裏除了養傷之外能做的事情並不算多,幾天後勉勉強強多了一件,那就是照顧剛送進來的患者,一個名叫庫洛姆的女孩子。
庫洛姆剛開始送到這裏來的時候傷勢嚴重、人事不省。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呆呆愣愣地盯著我看,然後低下頭,流下了眼淚。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女孩子對我的依賴,她躺在病床上,很少說話,有人來看望她她會選擇背對著人家、一言不發。然而她卻會用充滿不安的眼睛看著我,期望我能做出能讓她感到安心的回應,甚至在我坐在她床邊看書的時候,主動伸出手,有時候會碰一碰我的手背,有時候會嚐試著拉住我的衣袖。
隻有我在她的身邊,庫洛姆才能安安心心地入睡,而不至於在夢中也蹙著緊張不安的眉頭。
而另一方麵,即便沒有我的幫忙,彭格列的計劃也進行得很順利,不僅成功潛進了梅洛尼基地,也帶回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二把手入江正一——雖然對方是個彭格列十代目特地安插進去的二五仔。
當然,這一切都跟我沒有多大關係。
直到回歸了彭格列的入江正一主動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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