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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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沒有特別地在意，唯一一點讓我留意到的就是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金發男人似乎身體不太好。
他佝僂著背部，本來就瘦骨嶙峋的身體看上去像是一副行走中的骨架，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高得十分顯眼——啊，這麽一看似乎更加可怕了,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暈倒在路邊等人急救的樣子。
他抬起手輕輕地攏在唇邊,時不時發出幾聲壓抑的咳嗽，隨即進到藥品貨架之間。那顆金燦燦的腦袋上、向上隨意亂翹的毛茸茸的頭發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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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一根也沒有了【喂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的榜單真是令我頭禿
“打車去，”我沉重地補充道，“我付錢。”
我麵色凝重地捏住手機：“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我：“…………”
他還沒有把話說完，一口老血就從他嘴裏噴了出來。
金發男人艱難地開口道：“我是說，這點小傷沒有必要麻煩——”
金發男人：“……”
我抬起頭，一臉茫然：“嗯？你在說什麽？”
金發男人：“請、請聽我說話……！”
我自顧自地用手機查找最近的醫院在哪裏，小聲說：“從這裏打車過去會要多少錢呢……”
金發男人像是沒有料想到我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愣了愣，隨後掩飾性地將右手匆忙藏在身後，開口說：“不，沒什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送去醫院的話還是免了吧，這點小傷很快就能……”
我指了指他那隻不停流血的手，十分真誠地說：“剛才由於我的失誤，把你牽連了進來真是不好意思。很抱歉讓你受了傷，這是我的錯。為了表達我的感謝和歉意，我送你去醫院吧。”
金發男人眨了眨眼睛，削瘦的臉上滿是茫然：“什麽？”
我轉過頭，麵無表情地提醒表情呆滯的收銀員小姐記得報警，緊接著看向麵前的金發男人，朝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說：“走吧。”
見狀，瘦骨嶙峋的金發男人才鬆了一口氣。
我鬆開手指，短刀從我的手中輕輕地落下來，我用另一隻手接住了它，將其插進我綁在大腿處的皮套內。
我想了一下，然後瞥見了對方那隻替我擋下了尖刀、因而一直在流血的右手。我順勢說道：“嗯……那算了。”
金發男人：“……”
我：“要啊。”
“……你的眼睛，”金色男人想了想，艱難地說，試圖循循善誘，“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受傷。即便如此你也要傷害他麽？”
我問：“哪裏錯了？”
金發男人露出了一臉碰上麻煩了的表情，明明非常不讚同我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麽勸導我，隻能張了張嘴：“這……我認為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自身的痛苦就要以百倍償還回去。上次森鷗外麵不改色地炸掉學校之後，就是這麽跟我說的——雖然我不覺得痛苦，不過隨手就能做到的事情為什麽不做呢？既然傷害了別人，就應該做好被其他人傷害的準備，這樣才是公平的。
我望著他，平靜地說：“以眼還眼。”
金發男人站在我的身邊，像是忍耐著某種痛苦一樣微微弓著背部，他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攔住我的手腕，過於消瘦的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驚訝的表情。他皺著眉頭，聲音聽上去有點吃力：“這個人完全無法行動，已經足夠了。你想做什麽？”
不過正當我準備刺下去的時候，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攔住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再次將手抬了起來，短刀的刀尖也瞄準了對方的左眼。
我半蹲下來，伸出手，用刀尖挑開他的劉海，露出了對方傷痕累累的額頭和一雙充血渾濁、不太清醒的眼睛。
隨著一道悶響，男人的腦袋抽搐了一下，然後軟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他靠著櫃台，癱軟著坐在地上，身體呈現出一個十分古怪的姿勢。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仍舊保留著最後一兩分清醒，當然這也是我刻意為之。
膝蓋碎了、左手手掌連帶著手臂也無法行動，雖然對方再也不能掙紮什麽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我抽出綁在大腿上的短刀，拿著刀柄，高高地揚起來，挑了一個最好的角度朝對方的後腦勺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慘烈地尖叫著。
我保持著在尖刀刺出的範圍之外、足夠安全的距離，隨手拿起收銀員小姐放置在櫃台桌麵上的圓珠筆，然後麵無表情地刺下去，將他的手掌釘死在桌麵上。
我在心中這樣想道，然後瞄準對方刺出最高額度的尖刀的時機，一腳從側邊踢斷了他的膝蓋。男人發出比武器刺破身體還要痛苦的尖叫，瞬間半跪在了地上。
看來隻能做出無能又盲目的攻擊，而不能拿來防禦啊。明明是這麽好的[個性]，使用者利用不當的話還真是浪費了，可惜。
我一邊躲閃著，一邊迅速又冷靜地在心中作出判斷。依照男人那麽痛苦的反應來看，發動能力的時候自身也會承受一定的痛苦，而且身體隻能刺出數量一定的利器，長度大概在五十厘米到八十厘米之間。
看來應該是能從身體皮膚上刺出利器的能力，不過在刺出刀子的同時自己的皮膚也會被刺破，所以跟某個繃帶浪費裝置不同，這個人的身上全是包紮傷口的繃帶。
我將他推到我的身後，然後側身躲過刺來的尖刀。
“……咳！”金發男人似乎還想做什麽，不過他剛剛一動，就忍不住捂住嘴發出咳嗽，像是難以行動。
伴隨著他的暴怒，從肩膀到手腕，整條手臂都刺出來跟剛才一樣沾血的尖刀，像隻血淋淋的海膽似的朝我的方向紮過來。
男人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便罵他：“管你屁事啊金發骷髏！真是惡心死了！！”
隨後，我的腦袋正上方響起了幾聲努力壓抑的、低低的咳嗽，出手幫助了我的金發男人有些吃力地開口道：“隨便地就讓人去死……這可不好！”
電光火石之際，一隻骨節分明、青筋畢露的手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探了過來，擋在了我的眼前。尖刀刺穿了手掌，被整個貫穿的手全絲毫沒有顫抖或退縮，仍舊紋絲不動地擋在我的前麵，甚至還蜷縮了起來，牢牢地抓住了那隻鋒利至極的尖刀，讓其無法再往前進一步。
話音剛落，他肩膀的部位就忽然詭異地扭動了一下，緊接著一把沾血的尖刀就從他的身體裏突然鑽出來，直直地刺向我的眼睛。
見手腕被我鉗製得無法動彈，本來就情緒激動的男人這下子更加暴怒了起來，把那張完全被劉海和口罩遮起來的臉轉向我，罵道：“你是哪裏來的白癡？！煩死了！去死啊！”
我掐住男人的手腕，對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我手中動彈不得，我禮節周到地開口說道：“就算身體不適，也請不要向無辜的女士發火。”
然而片刻之後卻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她後知後覺、小心謹慎地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便是我鉗住男人的右手、將其重重地摁在桌麵上的場景。
收銀員撇過頭閉上眼睛，發出一道急促驚恐的尖叫。
他越說話，情緒就越激動，到最後他竟然朝著年輕女收銀員的方向，張開五指，迅疾又凶猛地伸手過去，想要狠狠地掐住對方的脖子。
聽到這句話，男人像是受到了什麽莫大的刺激一般，重重地砸了一下桌麵，連擱置在桌麵上的圓珠筆都跟著彈跳了起來。他壓著聲音，低聲尖叫著說：“給我藥！給我藥！我還沒有需要去醫院的地步，我隻是需要藥來治好身體、讓它不要流血！給我藥，把藥給我！！”
“那個、先生，如果你實在難受的話，請先去醫院怎麽樣？”
收銀員雙肩微微一顫，她應該是一個趁著課餘時間打工賺錢的年輕女大學生，麵對這樣詭異的客人，青澀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害怕表情。
男人放在櫃台桌麵上的雙手狠狠地攥了起來，這時候我才看見他的雙手纏滿了繃帶，繃帶上全是斑斑的血跡。他斷斷續續地說：“我的藥……給我藥。我的皮膚、我的身體又裂開了……給我藥！”
收銀員在麵對這位古怪的客人的時候，也略有所感地瑟縮了一下，目光中隱隱約約流露出害怕的情緒。
男人開口說話了，嗓音壓抑、嘶啞、難聽，仿佛喉嚨被滾燙的岩漿灼燒過一般。他穿著黑色的帽兜衫，又高又瘦的身體被遮擋得嚴嚴實實，沒有打理過的劉海長到遮住雙眼，臉上還戴著密不透風的口罩，整個人看起來陰鬱、沉悶至極。
“……我的藥。”
等了一段時間，收銀員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先生，方便的話，請先結賬吧。”
處理完目前所有的事情後，排列的隊伍似乎終於快結束了。隻不過正要輪到我的時候，排在我麵前的那個人忽然產生了一些異樣，久久地站立在藥店櫃台前，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我盯著森鷗外發來的文字看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按照他所說，將自己的定位傳了過去。
[森先生：定位給我。]
[森先生：真是辛苦，沒受傷吧？不過可不要趁這個時候到處亂跑，我會派人來接你的。]
不過，除了消毒水和藥物的氣味之外，似乎還有其他的氣味不太對勁……就在我剛開始思考的時候，手機裏終於傳來了森鷗外的回複。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過去，發現是那個形銷骨立、瘦骨嶙峋的金發男人站在了我的身後。他似乎買了不少藥品，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對方看上去就是一副身體不大好的模樣，而且應該不是先天性的虛弱，而是受了某種很嚴重的創傷而造成的無法完全治愈的狀態。
這時候，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藥物的味道從身邊傳了過來，這種氣味非常淡,普通人幾乎察覺不出來，但我敏銳的感官輕而易舉地就捕捉到了空氣中一絲一毫的、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大概就是現代人對於維係友誼橋梁而產生的特有顧慮吧。我隻好回信、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讓她不要太擔心。
我整理好措辭，一封一封地回複了過去，很快就得到了藤井同學充滿羞澀的回信,並表示出由於短暫地失去聯係而不小心產生的焦慮。
接下來開始回複藤井同學發給我的消息，短短三個小時沒有留意,郵箱裏麵突然就多出來了二十七封未讀郵件。真是有毅力啊，藤井同學，該不會是因為我老是不回複而正在擔心我吧？
大概是由於剛才的事故,許多受了些輕傷的人都選擇來這家藥店給自己處理一下，因此空間狹窄的藥店裏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我排在了隊伍的最末端，旁若無人地拿出手機把剛才的事情通知給了森鷗外,順便讓他把死穢八齋會的確切地址發給我,待會兒我自己過去。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很快挑選好了所需要的東西，加入到了排隊的行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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