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生死契約
薛承落像王者一樣停留在柳明月的牢房裏,四處打探著。
經過剛才齊駙馬語無倫次的話,他很快確定柳明月使用了法力,按照她之前所說,使用過法力的恐怕就要很快變成原形了。這個時候,在這牢房中現出原形,似乎是最可行的辦法,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控製自己的形體大小。
柳明月早就恢複了意識,再過一個時辰她就會變回人形了,齊駙馬的所作作為很快就會大白天下,這個時候這個什麽鬼什子密使返回來幹啥?
發現這個帶著鬼麵具的密使正在仔細觀察這間房子,小柳芽子縮了縮自己的兩片葉子,她現在非常羨慕含羞草妹妹,可以把自己縮成一條線,可憐她用盡了全力,也隻是讓自己的兩片葉子往下耷拉了幾分。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柳明月在心底開始柳氏碎碎念。她卻沒有想到,在一堆黃色枯草之中,有這麽一個小小的嫩芽不住的抖動,是多麽引人注意。
薛承落很快看到那個可愛的小樹芽,三月柳樹那樣嫩綠,柳葉貼著身上,好像袖珍的穿了裙子一樣,薛承落腦補了柳明月小媳婦似的跟著自己的模樣,陰鬱的心情總算露出一點陽光來,在麵具後的眼睛也含了幾分柔情。
他輕輕上前,坐在草鋪上,很有技巧的注意不壓著她。手無意識的放在腿邊,有節奏的敲擊著。
柳明月看著近在咫尺的大掌,心中忽然緊張起來,天啦嚕,這不要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那她三百年蒲柳族小天才的生命可就這樣完結了,這密使區區凡人可以殺害一個仙子也足以自傲了。
不對,這敲擊的節奏怎麽這麽像一個人呢?那漫不經心裏帶有的種種深意,怎麽那麽像一個人呢。
這個密使不會就是那個讓人臉紅心跳的薛承落吧?柳明月忽然停止了抖動,直起身子拚命往上看去。那兩片小嫩芽也舒展開來,躍躍欲試的模樣。
可是她實在太小,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也隻是看到密使緊窄有力的腰身,根本沒辦法看到麵具後邊那帶雙笑的眼睛。
“柳兒,”薛承落的手懸在柳明月上空,用指腹輕柔的撫摸著柳明月,“這麽調皮,把事情弄得太大了。”
柳明月一僵,柳芽的身體在薛承落粗糲的指腹下顯得更加柔軟,也更加脆弱,他好像隻要一用力,就可以輕易將她折成兩段。
原來真的是薛承落,柳明月這會兒有手的話,肯定要暗自扶額而歎了,每一次都被世子看到,她也不想的啊,這種變成樹任人宰割的時刻,連跑都跑不開,實在是太折損蒲柳族公主的威嚴了。
薛承落滿意的看著手下順從的小柳芽,那種聽到消息後的擔心、看到齊駙馬的憤怒一起消失了。
原來隻要她是安全的,他的心才會安定下來啊。
薛承落忽然閃過一絲堅定,拿出胸口隨身安置的溯光鏡,放在稻草推裏,在手腕處劃傷,擠出一滴鮮血來,滴在銅鏡上,又擠出一滴鮮血,滴在柳樹芽上。
世子這是要幹什麽,柳明月擺動幾分,想把身上的鮮血弄掉,誰知那血滴滑落根部,她尚未反映過來,就被柳明月吸收了。
薛承落神色鄭重的看著銅鏡,口中咒語聲起,銅鏡上微弱光芒一閃,血滴滲入銅鏡中,不留一絲痕跡。
與此同時,剛才吸收了血滴的柳明月忽然感覺一陣熱流從上而下席卷全身有忽而不見,所有熱度匯集成一線,悉數進入身體深處的蒲柳之心,化作不知名的絲線,緊緊的綁在心髒上。
柳明月不解的揮舞著葉子,內心默念:“薛承落,你這是做什麽。”
薛承落做完這一切,似乎也有些臉色蒼白的樣子,他看著似乎暴躁起來的小柳芽,眼中彌漫著笑意。
“柳兒,這是同心咒,從此後,你我性命相連,生死相係。你放心,不論你遇到任何危險,我總能保你無事。”薛承落的聲音縹緲似星河,從茫茫太空中落到人間,字字如流星一樣耀眼,聽到柳明月的心中,發出巨大的波瀾。
她一瞬間呆若木雞。
這咒語她自然知道,是神仙眷侶間定下的契約,她自然學過,但是沒想到,薛承落一介凡夫,竟能借助溯光鏡的法力施行這個咒語。
柳樹芽子緩緩垂下。
這不是重點,柳明月想到,傳說中,這施了法術的人,在對方遇到危險時可以第一時間感知並瞬間轉移相救,但是自己遇到危險時候,卻隻需要心念一動,就可以阻攔對方對自己的幫助,也就是說,這個契約是單方麵的,他為她爭取第二條命,一個生機,但卻不需要她為了他做什麽。
柳明月心潮澎湃,眼淚滾滾而落,變成柳芽上的露水。
薛承落溫柔的撫摸著柳明月化成的小柳芽,微冷的露水被抹去,依舊是指尖溫熱的觸感。薛承落趁著沒人注意,低頭附在小柳芽耳邊,低聲說:“我走了,不論你做什麽,我總是會等你的,還有一個時辰,就會有新的刑部尚書前來點卯,柳兒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然後他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依舊是穩如泰山的模樣,跨過牢門,出去了。
透過重重枯草,柳明月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瀟灑離去的薛承落。
是的,他懂她,或許他會比她做的更好,但是他選擇相信並期待。
一個時辰後,禁忌解除,柳明月悄無聲息的變回人形。
她躺在重重的稻草下,輕微的呼吸,沒有驚動任何人。
聽得一陣嘈雜從刑部大牢門口傳來,一陣拜見的聲音。
“出什麽事情了?”
“好像跟多人的樣子,刑部尚書過來有那麽大陣仗嗎?”
“會不會是昨晚失蹤的那個小娘子的事情啊,別說,那小娘子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呢。”
“左頭,過來跟我們講一講啊。奇怪,左頭怎麽不見了。”有幾個與左勇相熟的犯人喊著,隻是沒有左勇的應答聲。
柳明月睜開眼睛,從稻草下麵現身,整理好身上和床鋪,輕柔端正的坐在草鋪邊上。
看來薛承落說的沒錯,該來的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