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悲喜
“呼~”
白景源趴在榻上,肚子疼得他直呻吟。
“大王!快快快!剛熬好的薑湯!”
皰彘捧著個滾燙的黑陶罐進來,老遠就開始叫他。
白景源耷著眼,任由鹿兒替他擦幹額頭的冷汗,再順著辭的攙扶坐了起來。
婢女早已拿出漆盞盛了薑湯,再在另一個婢女的扇子下迅速冷到能入口的程度,等他坐直,已經遞到嘴邊。
白景源張嘴,忍住辛辣,一口將漆盞中淡黃色的薑湯喝了個幹淨,一時隻覺冰涼的腸胃全都暖了。
“來,大王,再來一碗!再來一碗,立刻就好了!”
皰彘心疼得眼眶發紅,跪在榻前,高舉著陶罐,白景源也知道自己拉肚子拉得脫水有點嚴重,也不推辭。
直喝了三盞下去,都有點飽了,他才裹上被子開始發汗。
昨夜下了一場雨,杏花果然落得差不多了,一大早起來,見滿園殘花,白景源突然就起了在宮裏賞景的雅興,穿著寬大的春衫就出去了。
走到永壽殿附近的時候,覺得有點冷,又想起昨日任袖說起的給他指派婢女教他人事之事,昨日尷尬遁走,今日臉皮厚起來,他就打算順路去跟她說一聲,還是別安排這個了。
結果一進永壽殿,就見太後娘娘在吃魚膾。
告別了昔日的危機四伏,日子安穩下來的太後娘娘恢複了精致女人的本性,開始講究生活質量,又有白景源這個講究怪在邊上影響,她現在吃魚膾也講究擺盤了。
小小的冰山上擺著白嫩的剔透魚片,再搭配幾朵剛采摘下來的鮮花,白景源隻一眼就饞得走不動道了。
以前他最是喜歡出海海釣,再在船上吃新鮮的刺身,淡水魚做的魚膾雖然和海魚刺身不是一個東西,但現在看起來差不多,他又怎麽忍得住?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因為原主是吃錯了東西死掉的,他在飲食方麵一直很注意,所以從來不吃生冷的菜,但日子久了,身邊人都好這一口,他難免受影響,覺得吃兩片兒也沒事兒。
結果他吃完一片,又吃了一片兩片三四片,要不是太後娘娘這裏準備的是一人份,他怕是要吃得更多。
吃了一頓美美的飯,又說服任袖不為他安排那種婢女,白景源心情好極了,於是他不顧天涼,吹著風又去花園裏轉了一圈。
見花園小山上那棵玉蘭開得晚,現在還沒謝,又安排仆從把花瓣摘下來炸了,送給太後娘娘以及長春宮的兩位。
結果等他心滿意足的回到朝陽殿,沒多會兒就開始上吐下瀉!
肚子那叫一個疼啊!胃那叫一個酸脹涼啊!
待到天黑,他已經渾身沒勁兒,趴在榻上靠薑湯續命了。
“大王體質很好,把涼的東西吐出來,再喝點發暖的湯藥,過兩天就會恢複了。”
胥醫者就住在朝陽殿的偏殿裏,發現他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就為他熬了藥,見他一副“吾命不久矣”的樣子,不由笑著安慰。
白景源喝完藥又喝了薑湯,正裹著被子睡得迷糊,就見仆從通報,說柳夫人和小柳氏來了。
十分幸運,這倆人不是那種遇到事情隻知道咬帕子哭的,白景源鬆了口氣,這才允許她們進來。
柳桑拎來一罐子熬得軟糯的大米粥,柳雉奉上一小塊豆腐乳,白景源喝了薑湯又捂在被子裏發了汗,正是餓的時候,也沒推辭。
正當他重新穿上冬衣,靠在榻上就著豆腐乳喝粥,兩女坐在榻前納鞋底的時候,支離又來了。
這次除了表達太後娘娘的關心,還是為了通知他,共叔魚那邊送來了喜報。
“叔父竟得了一對龍鳳胎?可是母子平安?”
“是!”
支離笑著,眼裏卻含著苦澀。
他這一生都能陪在昔日愛人身邊,可代價卻是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了,聽到別人添丁的喜訊,難免傷感。
這年頭生孩子就跟闖鬼門關一樣,單胎危險性都很大,更別說龍鳳胎了,共叔魚眼光的確很老辣!
白景源對寡婦青的態度改變許多,不顧身體發虛,疾呼伍元近前,要為這對剛添的弟弟妹妹親手挑選禮物!
“大王不急,共山來的人還要順路在鳳凰台賣鹽,怕是還得幾天才能啟程回返,等大王好了再操心此事也是一樣!”
白景源很為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悅,也有可能是那股寒勁兒過去了,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勁兒!
仆從們拿他沒法,隻能翻箱倒櫃,將他私庫中的寶物一一捧出來讓他過目。
“把這玉磨成這麽大的牌子,串成席,回頭天熱了,墊著睡覺。”
“喏!”
匆匆趕來的玉匠仔細聽著他的要求,一一記下,覺得沒有遺漏了,就領了玉石應諾退下。
“這珠子太小,容易把孩子卡住,做成簾子高高的掛窗戶上擋風。”
珠簾能擋什麽風呢?不過是被風吹著聲音好聽。
珠寶匠一邊腹誹一邊領了東西下去,白景源又瞄上了那一匣子一匣子的寶石。
“這些顏色好,孩子們肯定喜歡,這對大的紅寶石,可以給銀子鑄的白兔當眼睛,這對大珍珠,可以做一個撥浪鼓,對了,一個不行,得倆,我再看看,還有合適的大珠子沒有……”
白景源來了精神,摟著珍珠匣子一顆顆的翻撿,一邊翻,一邊嘀咕:“這品相好的,得挑出來,編了號用小匣子單獨放,這麽混在一起,要用的時候也不方便,還有這寶石……”
伍元忍無可忍:“大王,這些都是世間最好的珍寶,就沒有不好的。”
“那就全都分開放,這樣一匣子一筐子的,太粗糙了!精致!孤要的是精致!懂嗎?小匣子最好做成一套,每一個上麵都要雕花!”
他這一年到頭都不做什麽東西,那些匠奴沒活兒幹,手藝生疏了可咋整?
再說那些匠奴好像沒有活兒幹,就沒有額外的獎賞,生活困難隻能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在外頭接私活,他不能不管啊!
白景源為自己的壓榨找著借口,一個勁兒的安排著送給堂弟堂妹的禮物,柳氏兩女在旁納鞋底,已經不知道戳了自己多少個針眼了。
柳桑捅捅柳雉,心道大王既然如此愛孩子,為何不著急生孩子?臨開口卻又紅了臉,不知該怎麽跟妹妹說。
柳雉被她一胳膊捅過來,有點莫名其妙。
難不成阿姊羨慕叔魚的孩子嗎?說實話,柳氏豪富不是假的,家中寶貝怕是比大王這裏還要多得多,柳桑羨慕他們能得到這些禮物,完全沒道理。
她還記得小時候穿的鞋子,鞋頭上就墜著這樣拇指大的珍珠。
她還小,還不懂生孩子的事,沉吟許久,才恍然大悟,難道阿姊是羨慕大王對那兩個孩子的關心?
她兩個月前才剛滿十一歲,都不這樣幼稚,阿姊都快十五歲了,竟還羨慕這些,實在不應該。
大王他真的不喜歡那種黏黏糊糊的女人呀!
柳雉心道,回頭一定要跟阿姊說說這些,免得她不知道。
想到這,柳雉指尖一痛,一不小心又紮了自己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