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個眼神
奸臣喜歡幹的事情大體都差不多,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最後架空主子,把他供起來當個傀儡都算心善,若是情況允許,多半會選擇取而代之……
任沂還算不上奸臣,可她欺負他,在白景源看來,就與奸臣沒有區別了。
其實他很能理解任沂的想法。
對王後姐妹倆來講,他隻是個從天而降的好用工具人。
突然有一天,他開始收起之前的乖巧順從,變得不甘心當工具人,就和玩具熊突然變成大棕熊一樣,讓她們覺得不可思議,且沒法接受。
屁股決定腦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白景源不可能為了讓她們高興讓她們滿意,就真的當個傀儡。
那就憑本事說話吧!
不管什麽時代,生存資源不都是爭來的嗎?
她們自己非要引狼入室,還把狼當做寵物狗,怪得誰來?又不是他要搶她們的,非要求著她們抓了他!
他很明白,當初她們這麽做,純粹是因為這麽做對她們來講最有利,且他帶來的危險完全可控,他還是很不高興。
長得和公子白一模一樣又不是他的錯!
若是能友好相處,各取所需,他也不會反抗得這麽嚴重,畢竟年紀還小,實力也不夠,他又不是急性子,非得現在就撕破臉。
實在是她這次太過分了!
動不動拿他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來開玩笑,這誰受得了?
正是因為得來不容易,他的憤怒才格外具體!
船停了下來,為了保障安全,侍衛先下船維持秩序,緊接著漁樵二老帶著弟子下船,張元、季孟還有任沂也依次下船,他們與在岸上列隊的桃溪貴族站到一起,安靜的等待白景源下來。
在現代見過太多國家元首出國訪問,再不濟還跟著自家老爹參加過很多次活動,出場時的氣質,白景源還是拿捏得很穩的。
他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米白鑲黑邊舊衣,渾身上下隻佩了塊通透的紅翡鳳鳥玉佩,唇紅齒白,長得就和小仙童一般,通身氣派很是不凡,讓人見之忘俗。
他人還在甲板上,就揮手示意岸上行禮的人莫要多禮。溫和的笑容,可親的舉止,樸素的打扮,讓他看起來格外可親!
不論是近處的桃溪貴人,還是遠一點的桃溪民眾,都在這見到公子後的第一眼,就對他充滿了好感。
作為臣民,誰也不希望攤上窮奢極欲的殘暴君主,白景源表現出來的特質,正是他們渴望的。
下了船,腳踩上堅實的土地,已經在船上好幾天都沒下過船的白景源此時覺得腳底有點發飄,見任沂立刻領著親衛迎了上來,立刻停住腳步,任她使了眼色,吩咐侍衛將他圍起來。
船上的侍衛此時也下了船,見此直接融進護衛圈,眨眼間,他就被這群比他高大的人圍的嚴嚴實實
桃溪這個季節滿是花香,放眼望去一片粉嫩,有花瓣落下,隨著清澈見底的溪流飄向遠方,有那情感細膩之人有感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竟躲在邊上癡癡的抹起了眼淚。
心情受環境影響,這裏的大部分人都會變得柔軟許多。
可惜白景源與任沂都不屬於這類人。
他們思路清晰,隨時都明白自己的想法,也理解別人的想法,因立場不同,時刻麵臨選擇。
以前白景源還沒讓她感受到威脅,所以任沂從不管他是否與臣子交往過密,也不管他收不收謀臣,如今發現他野心不小,還有與之配套的本事,任沂本能的不想讓他再與太多世家子接觸。
打發了等候的桃溪貴族,任沂就要立刻把白景源帶回別院。
她想,就這樣護著他去大紀,不讓他有機會見到不該見的人,待到爵位到手,立刻回鳳凰台,感覺也沒什麽不好。
然而張元他們早就看出她所謂的“公子旅途乏累不宜見人”隻是借口,如今到了桃溪人多勢眾,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話,見她開動,立刻跟了上來。
見他們跟上來,已經能看清他的表情了,白景源滿麵歡喜緊走兩步,像是想與張元他們說話!
這些人也早就想見見他了,可惜被任沂攔住了,著實可惱!見公子如此,忙緊走幾步跟了上來!
眼看著就要見麵了,白景源卻狀似不經意般看了下圍著他的護衛,尤其是那兩個任沂的親衛。
隨即歉然一笑,留下個及其內涵的複雜眼神過後,立刻衝著不遠處的馬車僅走幾步,走著走著,甚至跑了起來,好像生怕自己跑得慢了,違背了任沂的意願,給這些人帶來厄運一樣,竟是一露麵就躲了!
這一個眼神真是太刺激人了!簡直坑人於無形!
任沂這時候還沒意識到,白景源主動要來她的護衛,竟是為了給她挖坑!
見白景源難得乖巧,任由護衛護著離開,心底樂開了花,覺得距離他屈服已經不遠了。
“任沂!欺人太甚!你不許公子接近吾等,到底意欲何為?!”
知道此時再不發火,等公子被她弄到別院,調動桃溪駐軍守衛就晚了,樵老憤怒的懟起任沂來!
“公子年幼,你們能有什麽和他說的?!都說了旅途勞累,讓他歇歇吧!”
話說得很衝,好像每個接近白景源的人都心思不純想要利用他,每個攔著他的人,都不想他好好休息一樣!
現場氣氛緊張,頗有點一觸即發的味道,若不是顧及周圍的平民,不想被人看笑話,他們怕是早就吵起來了。
任沂不動聲色拖時間,因為她已經給此地駐軍遞了信,一點也不虛。
人多勢眾又怎樣?不能打的,就是渣渣!
白景源一直盯著她,見她一下船就派了軍司馬秦遼拿著虎符往東去了,立刻猜到情況。
為了不把事情弄大,他又下了馬車走回來。
見他回來,氣氛頓時就是一鬆!
不等眾人說話,他再次看了張元他們一眼,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還是嘴唇翕動,對任沂說了句近似請求的話:
“姨母,孤疲累至極,不如改日再與諸公再見?不知您意下如何?”
終於等到他低頭,任沂哪會這麽輕易放過他?